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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计划与变化
当昭雪知道自己在王宫里的时候,也差点吓傻了。
从将军府到庆王府原本只要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结果却花了两倍多的时间才到,当时昭雪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媒婆带出了轿子。新娘是不能自己掀开盖头的,昭雪能做的只有低着脑袋看地上。
一路安静的出奇,没有庆王来接她,她也没有到别的王妃那里去请安。媒婆拉着昭雪又不知道做了多久,才到一间小屋子。虽然没有人说话,但是周围走动的人声却很多很乱,昭雪偶尔会看见几双脚,从鞋子可以分辨出对方是男是女。
媒婆拉着昭雪一直走到床沿,等昭雪刚坐下,媒婆也出去了。昭雪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周围到底有没有人,她一点经验也没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忽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昭雪竖起耳朵一方面要听对方要干什么,另一方面注意地上有没有人出现。果然,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两双脚,都是女人。
接着就可以听见布置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些碗碟碰撞的声音,弄好之后她们也出去了,小屋又回复安静,昭雪就像一个透明的人一样。
没过多久,又听到一个开门的声音,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昭雪还没来得及分辨对方是男是女就听到了叫自己的声音:“素姑娘?”
“是?”昭雪还是没有习惯别人喊她“素姑娘”,可以说喊她“姑娘”的人都不多。
“可能会有些无聊,但是您就当是休息一会儿吧。现在外面天已经有点黑了,很快就会宴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媒婆会扶您出去的,你饿吗?”声音听上去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女孩,昭雪推断是庆王府的丫鬟。
“不饿,王爷呢?”
“王爷和王上在一起呢,那我还要出去,您就一个人先待会儿,千万不要自己拿下红盖头哦!那我出去了?”小丫鬟声音听上去还有些急促,刚要走的时候昭雪叫住了她。
“等一下……那个,王上那么早就已经来了吗?外面现在很多人了?”
“您在说什么呀,现在是在宫里面,王上当然在的阿!其实奴婢也是庆王爷派过来看看素姑娘情况的,庆王爷过一会儿就会过来,素姑娘饿的话就吃桌子上的东西好了。奴婢先出去了。”小丫鬟的口气里带着一些羡慕和嫉妒,昭雪已经可以想象得出面前的人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心里觉得可笑,自己的亲事在别人的眼里是多么幸运阿,可是为什么只有她,是一点都笑不出来的呢?回宣王府的那些日子里,府里的下人们没少议论她,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人竟然是平时安安静静的她……和钱睿。
说起钱睿,昭雪无限感慨,自己的这个干弟弟也是命苦的人,她记得他对她说过,他想要过普普通通的生活,只要平安、简单就心满意足了。也许一切的种子都是自己带他到宣王府当差的那天埋下的……如果这里真的是王宫,钱睿,我们可以相见吗?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推开了。
极有次序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昭雪听得出来,来了很多人。
她们站成两排,房间里好像只有简单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强而有力的脚步声出现了。
昭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虽然隔着盖头看不清楚,但是昭雪几乎肯定了面前的人。那是庆王。
庆王在过去的二十一年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他甚至忘记了说话。
他很喜欢她,一直都很喜欢她。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她,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滋味,本来只有远远的看着,可是如今,难以相信,这个做梦都想要拥抱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只为自己穿上红色的嫁衣,他从来没有这样肯定过,肯定自己爱她的心。
“请庆王掀盖头。”一个丫鬟在旁边说道。
庆王点点头,他坐在昭雪的身边,看不清楚里面的人的表情,但是不管怎么样,不管昭雪到底愿不愿意,走到了这一步,他都不可能放手了。
昭雪有些紧张,忽然双手被一阵温暖覆盖。她低下头,原来是庆王的手。他的手原来这么大这么温暖,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他的手。
“因为是在宫里办,所以会比较粗糙一点,外面有很多大臣,四哥、二哥也都已经坐好了,按常理我在这里掀开你的盖头之后我们就要一起出去开始这场婚宴,可是现在,我有问题想要问你。”庆王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没自信过,一直以来他什么女人没有得到过?原来,遇到真正喜欢不想放手的人的时候,是会害怕的,再优秀的人都是会自卑的。
昭雪没有说话,但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你究竟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会不会后悔?昭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庆王问的根本不是“愿不愿意”,而是“后不后悔”。可以后悔吗?可以不愿意吗?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夫婿了。”
没有正面的回答,不过也没有拒绝,对于庆王来说,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宴会开始了。
这场婚宴和上一次在宣王府招待玄旭尧的完全不同,其实排场不过是普通的王宫宴会,只是多了几分红,显得比较喜庆。不过来者们并不会介意这些,大臣们早就习惯了庆王的花心,其中也有几个臣子已经参加过庆王几次的婚宴了,早就失去了新鲜感。
主坐上做的是龙鹤轩和蒋盈。蒋盈的左边龙鸣和龙维维,再过去就都是一些贵妃和颇有后台的妃子。龙鹤轩的右边则是安排给庆王和昭雪的位子,旁边还有一张空的桌子,上面放着两个酒杯和一些水果。延展下去的就是另外三个王爷和各位大臣们。
婚宴已经开始,龙鹤轩和蒋盈也已经就位,几个大臣已经开始喝酒,宴会的中间也有十几个舞者正挥舞着彩带翩翩起舞。
音乐起到高潮的时候,庆王牵着昭雪出来,几个脸上已经有些红晕的大臣开始起哄,这也是龙鹤轩第一参加庆王的婚礼,更是第一次看到庆王的脸上有着不好意思的样子。
就在庆王刚向龙鹤轩行完礼,拉着昭雪准备就坐的时候,钱睿出现了。
钱睿的脸色看上去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兴奋的,又好像是失望的。旁边跟着的不是桃儿和小喜两个丫鬟,而是龙鹤轩御用的太医——思聪。
龙鹤轩远远的就看见了钱睿,他不动声色的向齐软使了一个眼色,齐软暗暗离开会场,往钱睿的方向走去。
会场热闹非凡,几个大臣已经喝得有些歪七扭八的,龙鹤轩看上也很高兴的样子,龙鸣和龙维维更是尽显小孩的本色,玩的不亦乐乎。钱睿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属于这里,他们那么开心,可是自己却只想要逃。也许真的是两个世界的吧,即使自己身处此地,但还是融入不进去的吧。
思聪穿了一身淡淡的白衣,他是龙鹤轩特地派过来接钱睿的。因为是大型的宴会,像桃儿她们这样的宫女是不能跟进去的,钱睿在宫里没有认识的人,虽然是参加自己姐姐的婚礼,但是在这样的宴会上也不可能会让他们姐弟二人有什么交流,也是迫于无奈,龙鹤轩只有让思聪这个让钱睿觉得“稍微有点眼熟”的人来陪伴了,加上思聪的性格,应该没问题的。
齐软过来先是向思聪和钱睿请安,领着二人从比较偏僻少人的地方进入他们制定的座位。
“宫里难得这么热闹呢,看着庆王爷这么幸福的脸,奴才也跟着开心。”齐软弯着腰,脸上也堆满了笑,“奴才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王上了,王上和宣王、庆王的感情都很好,所以奴才也算是看着庆王长大了,他可以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奴才真的很为他开心。”
钱睿看了齐软一眼,不过齐软并没有注意。
“嗯……听说那个新王妃是小钱睿的姐姐?我还没有见过呢,我要看看,是不是和小钱睿一样这么可爱?”思聪看出了钱睿的心思,打岔道,“不对不对,应该是她比较可爱才对,你都不会笑的,其实你一点都不可爱。”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不可爱。”钱睿白了思聪一眼,跟着齐软走。
终于走入了会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进来。钱睿还没有坐下的时候就看见了昭雪,一身嫁衣的昭雪,化了妆,美丽得不像话。钱睿又一次想到了周敏芝,昭雪长的和周敏芝几乎一样,所以钱睿一直都是真心的把昭雪当作自己的亲人,现在亲人要结婚了,可是自己却不能像一个真的弟弟一样上去拥抱祝福她,甚至他们之前连说一句话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有。
思聪发现钱睿在发呆,忙拉钱睿坐好。钱睿坐好之后,齐软就在旁边开始介绍。
“您瞧,我就从王上这儿开始给您介绍好了。王上旁边坐的是盈王后,然后旁边是二王子龙鸣和长公主龙维维。他们都是盈王后的孩子。再过去是张贵妃、琳贵妃,然后是珉妃……”齐软滔滔不绝的介绍,钱睿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直走到位子前齐软才介绍完,回到了龙鹤轩的身边。
这是这大半个月来的第一次相见,在老远的地方昭雪就已经看见了钱睿,两个人碍于如今的身份都不能像以前一样见面的时候拥抱了,昭雪只能静静的看着钱睿走过来。
这个时候钱睿还是很感谢龙鹤轩的,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好位置,就坐在昭雪的旁边。
“您就是小钱睿的姐姐素昭雪了吧?不对,现在应该已经是庆王妃了,您已经有封号了吗?”这也是思聪第一次见到昭雪,昭雪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昭雪向思聪摇摇头,开口问道:“你是……”
“小的姓王名思聪,是宫里的一个小大夫。庆王呢?”思聪往旁边扫去,以龙鹤轩和蒋盈为中心散开下来的就是大臣的位置,而前三席是三个王爷的位子,果然庆王正在和北王喝酒聊天。思聪看着面色有些红润的北王眯起了眼,看也没看旁边的钱睿和昭雪一眼:“小的去向庆王道喜,失陪了。”
别说钱睿了,连第一次看见思聪的昭雪都吓了一跳,刚才还是笑眯眯的人,怎么在看到庆王之后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冷漠了?口气里还夹着三分不耐。
钱睿看向庆王方向,发现庆王在和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子喝酒,那个男子钱睿不认识,但是看坐的位置应该是一个王爷,也就是庆王的兄弟,不过他的脸颊很红,双眼也开始泛起了迷糊,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胜酒力的人。
“睿儿,你在宫里过的怎么样?”昭雪本以为这次也会见不到钱睿,因为钱睿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可是没有想到她不仅见到了,钱睿还坐在自己的身边。而且他没有穿侍卫装,昭雪有些感觉到事情起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变化。
“昭雪姐,我过的很好,你呢?当我听到你成亲的消息的时候真的很震惊,你真的是自愿的吗?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钱睿收回视线,今天的昭雪真的很美,但是却美的让人觉得不自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态度,不该是一个今天成亲的人该有的。
“别提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只有接受了。现在的我只知道,庆王是一个好人,他会好好对我的。”昭雪喝下一口面前的酒,“倒是你,你在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钱睿知道,他和龙鹤轩的事情是打死也不能告诉昭雪的,他只需要离开王宫,离开龙鹤轩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昭雪姐,你能不能让庆王对王上说,让我们姐弟生活在一起,我不想再宫里当差了。”钱睿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昭雪,他无法看着昭雪撒谎。
“你在宫里被人欺负了?怎么会呢?”
“不,不是被人欺负了……只是,只是我想要和昭雪姐一起生活。”
昭雪一直看着钱睿,希望可以从钱睿的态度上看出些端倪来,但是钱睿一直不肯抬头看自己,昭雪知道钱睿这个人虽然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性子很倔强,看来只能到时候慢慢询问了。
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弟弟从宫里出来,这不是一件大事,钱睿又只是一个小侍卫而已,虽然当初是被王上亲自点名入宫的,但是如果是庆王去说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吧?昭雪心里还在盘算着,头顶就有一个声音响起。
“那又有何不可呢?”钱睿和昭雪几乎是同时抬头的,龙鹤轩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边。龙鹤轩的脸上露出了不温不火的笑,昭雪连忙向龙鹤轩问安,钱睿却愣在那儿看着龙鹤轩发愣。
“如果爱卿真的舍不得王妃的话,朕可以让王妃也住进宫里,爱卿看如何啊?”龙鹤轩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字字扣进了钱睿的心。钱睿有些发抖,说不出半个字来。
原来,你不放我走,也是说真的啊……
可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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