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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歌
珍妮很少有机会梦见那个早就死掉的老头子。
珍妮自从十三岁起就很少做梦了。从她知道梦境很危险开始。
梦境那是属于已曾经三月女神的领域。
而女神死后,梦境这一神职已经无人可以完全掌控。
光辉女神,残梦之主,魇之眼,翡翠领主等等都涉及持有一部分的梦境权限。
过于分裂的权职也导致这里拥有了无数移民,都藏在边境的裂隙处。无数从神话时代就已经存在的东西选择在梦境里生活用来逃避现世的纷争。
梦境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逻辑。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在梦境中死去顶多感觉做了一个噩梦,浑身发冷,大不了得个小病。不会有什么大事。
但是对于职业者而言,有一种梦叫做清醒梦,在这种梦里感官依旧保持清晰,理智也会一直存在。
在梦境里死去,在过于真实的感官刺激下,就此脑死亡,身体失控,变成怪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梦魇这一序列的职业者更是精通梦中杀人的好手。
今天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清醒梦。
梦里只有一大片金色的沙滩,白金色的沙子细腻而温暖。
碧绿的大海无边也无际,与蔚蓝的天空相连,霸道占据了视野。
风卷起的海浪拍在礁石上,激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清澈见底的海水下有红色的小螃蟹在礁石缝中横行穿过。
大海特有的潮湿味道,让珍妮无比熟悉。
珍妮卷起裤脚,踢开靴子,坐在灰褐色的礁石上。将双脚放到暖洋洋的海水里。踢起了水花。
自在地眯着眼睛哼起了歌。是一首普通的渔歌小调。珍妮的声音是甜美的,带有着一丝丝不谙世事的天真。即使她已经是一个油腻的大人,偷蒙拐骗,溜门撬锁样样精通。
这首歌的上半曲的大意是赞美大海,感谢她的博大丰饶,赞美她的仁慈宽容。
以渔民妻子的身份,委婉劝诫她收敛脾气,让在暴风雨中的渔民可以平安回家。
祈求她尚未归家的丈夫可以归家,
可以再次亲吻他刚刚出世的孩子。
“然后,下半曲呢”属于男性特有的磁性声音从珍妮的背后响起。
这个男人是足以称得上是英俊潇洒的。
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郁。
穿着并不方便行动的玄色宽袍大袖。
在腰带处绣着精致而简约的青竹,腰间佩玉,行走间环佩之声不绝,暗纹浮动。
珍妮知道属于远东国度的民族服饰。
她特意查找过,从码头的水手吹嘘时了解到,是东方贵族特有服饰,曲裾长袍。
从内到外无一不诉说着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一身装扮,珍妮只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见过。那时她也刚刚不过七岁。
珍妮是渔民的孩子。
她的父亲死于海上,暴风雨中船毁人亡的不止他们一家,她又能怨恨谁呢?
她的母亲跟随城里来的农场主跑了。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人总是向往更高品质的生活。
抛弃她这个拖累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珍妮磕磕绊绊依靠村里人的接济从五岁活到七岁,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然后就捡到了这样一个人。
那时候的男子生命垂危,奄奄一息。
珍妮犹豫着将他拖回了那个虽然破烂,但依然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后来,他卖掉了身上的玉佩,头上的小冠,买下了一座房子。
接走了珍妮,说要成为她的师父。
包吃包住。
珍妮被包住两个字吸引了。就此成为了他的徒弟。
珍妮站了起来,奇异的缩小了,变回了七岁的体型,棕色的肤色,狗啃的短发将她衬的更加像男孩子。她转回了头,伸出双手
“要抱”
男子自然地将双手穿过腋下将她抱了起来,湿哒哒的脚丫顺势在他玄色衣服上蹭了两下。留下一大块深色的水渍。对了,他的抱孩子的方式毫无疑问是可以使任何一个小朋友当场哭出来的那种极为不舒服的姿势,肩膀正好顶到孩子的胃,比起抱,更像是扛沙包。
“阿珍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动不动就要为师抱,你是一个成熟的大孩子了。”男子絮絮叨叨,完全没有先前的气势,仿佛是一个操碎心的老妈子。抱着珍妮在金色的沙滩上缓缓前行,松软的沙滩上,没有一丝走过的痕迹。仿佛仅仅是一阵微风吹过。
他的手指指甲逐渐伸长变得锋利尖锐,手上的皮肤出现角质化现象。那已经不能称为手了,膨胀的肌肉,加粗的骨骼,宛若花纹一般的蓝色成棱形鳞片,宛如怪物的利爪。
他的声音,依然是温柔的,充满了耐心,和属于奶爸特有的无奈。
他慢慢将锋利且坚固的利爪指向珍妮的后心。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慢慢翻滚涌现出腥黄色。瞳孔拉直,成为冷血动物特有的竖瞳。
珍妮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他说。背对着他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深切地展现了什么是你说你的,我就听听的熊孩子风范。
“下面的话你要听好,为师是——滋啦————”像是信号接收不好,刺耳的噪音截断了他的话语。
他的背后,在属于心脏的地方,插上了一柄匕首。缠在匕首上的红绳已经老旧,出现了磨损。那是珍妮第一次握住的匕首,她的师父那时用宽大且温暖的双手包裹着她的双手,协助她调整平衡。不可思议的是那双手没有一丝一毫的训练所留下老茧,柔软的不可思议。
毕竟对于小孩子这柄匕首太大了,足以当成长剑来使。
珍妮双手握紧匕首,避开脊柱,稳稳插入怪物的心脏。
珍妮的身形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长回成年的形态。那一瞬间骨骼暴涨撑破肌肉皮肤,肌肉在损毁重生中的不断生长破裂所造成的疼痛足以摧毁人的意志。
天空撕毁了伪装,暴露出了暗红昏黄的真面目。阴云雾霭浑浊,像是凝固在桌布上的污渍。
从来没有金色的沙滩,地面上都是黑褐色的尖锐的乱石,将地面布置得无比险恶,寸步难行。
碧绿的大海?嗤,只有炽热的,缓慢流动的,可以在一瞬间烫熟的岩浆海罢了。
星星点点露出了坚固的大块黑曜石宛如海洋里的礁石。
远处的火山还在不断喷发,火山灰被送到高空,然后覆盖大片区域。形成大量新的阴云。
硫磺味无处不在。
珍妮低头看了看死去的怪物。
耳边长着梦幻蓝紫色的耳鳍,但是口裂开至耳朵,有三重尖锐的牙,眼瞳为腥黄色,竖瞳,海藻一样的头发茂密结实,每根发丝上都有细小的鳞片,锋利到可以成为武器。不吹不黑,闭上嘴,颜值还是可以看的。
但是脖子以下却是青蛙一般。前肢短小,后肢长且发达,手脚,姑且如此称呼,都有蹼。肚皮光滑,圆润,没有明显第二性特征。除此以外都覆盖着坚硬的蓝色鳞片。前肢宽大,有四趾,长有尖锐锋利的类金属的生物组织。
浑身都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粘膜。
这是塞壬一族的近亲——陵姬。至于为什么喜欢水源的陵姬出现在这火山遍布的环境,珍妮也不在意,这里是没有逻辑规则的梦境之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出现在梦里都是可能的。
【陵姬:
下级仆从种族
喜欢潮湿温热环境。
善于唱歌,且歌声优美动听,可以摄人魂魄,营造幻境。喜食人。
使猎物在美梦中无声无息间死亡。据说,这样可以保持猎物肉质鲜美。
其爪锋利有力,以食用金属来增加爪子的锋利。尤为善长近战。
其自带的粘液可以提炼极其稀少珍贵的海洋之金。
于第二纪元,三月女神死亡后,举族迁入梦境。游走在梦境的夹缝中捕捉食物。
评价:你以为我是幻术师?其实我是一个狂战士哒~~~】
她在意的仅仅是她又获得一笔额外的收入。
她哼出了下半曲歌。
勇敢的渔民啊,他与风雨搏斗,
成功地活了下来,度过了风雨。
淳朴的渔夫哟,
救下了患难的同村村民。
他们对他感激,又尊敬。
一天,两天,三天。
淡水消耗完毕,海岸未出现。
他救下的人啊,
合谋袭击了他。
饮用他的血,餐食他的肉。
凌冽的风带走了他的灵魂,
他在风中回到了渔村。
见到了哭泣的妻子和咯咯笑的孩子。
孩子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伸手摘去妻子的泪水,
泪水穿透他的手掌。
战胜风雨的勇士回到了家乡,
戴上了勇敢者的冕冠。
卑劣的人啊,
偷盗了不属于他的名誉。
皑皑的白骨啊,
深深埋在海底的淤泥下。
曲调苍凉,凄切。
展现了对于命运不公的哀叹,以及对于卑劣者的愤怒。
更多是对于家人的怜惜。
珍妮在一曲结束后,
骂道“傻逼,老头子是个瘸子。”
但是,在那位年长者出现的那一刻,珍妮的心情,应该是欣喜。
那宛若吹散严冬的一缕春风,大概就是珍妮的心情最好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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