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异界录

　　周书辰揣揣不安地去了书房，敲了敲门，听到里头应声，才推门而入。
　　“父亲，您找我。”
　　周老爷看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紧张不安，“坐。”
　　周书辰就近的椅子坐下。
　　“明年开春应考，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书辰暗松了口气，答道：“准备得差不多了，文先生近日夸奖过几次。”
　　“既然准备充足，这几日你收拾收拾，去京城吧。”
　　“啊？”周书辰一愣，“这才是夏季。”
　　“你早些去京城，秋闱放榜时，你还能看看京城里有哪些敌手。”
　　“父亲说得是。”周书辰沉默了一会，道。
　　“若你能考中进士，我可以赎了那个青楼女送进府里，许给你做通房。”
　　通房？
　　周书辰面露难色，他与阿昙说的是纳为妾室啊。
　　周老爷看出他的犹豫为难，冷哼一声，“你还想让她做妾不成？别脏了我们周家的门槛！”
　　“父亲……”
　　“你未来做了官，要是传出去有一个出身青楼的妾室，不怕被人笑话？怕是圣上嫌恶了，会弃你不用！”
　　周书辰心里一咯噔，忙道：“我听父亲的就是了。”
　　周老爷抿了一口茶，又道：“你弟弟中了秀才，要参加秋闱了。”
　　“他？”周书辰眸里闪过不屑，“那真希望他能一次就中了举人。”
　　话是祝福，可这语气却是料定周偕暮落榜。
　　周老爷道：“我也不指望他能光耀门楣，周家还是靠你，你春闱好好考，只有中了贡士，才有机会登上大殿，有望成为进士。”
　　“父亲放心，上回是我发挥不好，才会落榜，这一次肯定可以的。”
　　“嗯。”周老爷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什么，接着道，“这几日记得与文先生打好关系。”
　　周书辰疑惑，“为何？”
　　“他当年是被奸人所害，才会丢了乌纱帽，但皇上还记得他，如今奸臣衰弱，皇上根基稳固，自然会想起这么个人来。就算想不起，当年十分赏识文梓檠的人，前不久已是丞相了。”
　　周书辰不言。
　　周老爷又道：“他似乎才二十岁，与你年纪相仿，他的才华你是清楚的，你不大可能压他一头，所以为了官途，你得和他融洽关系。”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
　　“行吧，你回去吧。”
　　“是。”
　　周书辰出了书房，脸上一片郁色。
　　青楼。
　　“阿昙，司家小公子来了。”老鸨在房间门口轻唤道。
　　阿昙都在屋里待了两日了，客人来时也没什么笑容，这样下去可不好，来听琴听曲的年轻公子有一大半都喜欢阿昙呢。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
　　司潼见阿昙面色苍白双眸暗淡，更加坚定了要让阿昙对周书辰死心的想法。
　　进了屋，阿昙给他倒了一杯茶，问：“司家弟弟来做什么？”
　　司潼也没拐弯抹角，“我来只是想说，周大公子不是良人。”
　　阿昙拿着茶壶的手一顿，“你……为何这么说？”
　　司潼认真道：“我听人说了，你在周府被看轻，受言语侮辱，周大公子并没有留下来维护你。”
　　阿昙面色平静，说出来的话隐约像在安慰自己，“他说是怕惹怒了周老爷，让我受到伤害。”
　　这话说得真是高明，司潼心中气愤。
　　阿昙坐了下来，自说自话起来，“他说会娶我，会纳我为妾，但要等到他中进士，还得求周老爷松口，我不是不愿等他，我只觉得漫漫无期，看不到路。”
　　她看向司潼，“你说，我该怎么办？”
　　司潼不知如何回答她这番话，抿了抿唇，“周老爷知道以后，周大公子还去指责我舅舅呢。说真心话，他想藏着你们的事，行事却一点不谨慎，还想怨别人。”
　　阿昙想起那日第一次与周书辰逛街，遇到了文梓檠和司潼，犹豫了一下，问：“那天，他与你舅舅说的私话，你知道说的什么吗？”
　　“他不让我舅舅把见到你们的事说出去。”
　　阿昙无力地闭了闭眼，原来，周书辰真的也看不起她，即使他对她有情，他还是牢牢记着彼此身份。
　　“周小公子说，大公子很快要去京城了。”司潼摩挲着茶杯，“若他对你是真心的，真的会来娶你，也是一桩好事，若他违背了承诺，你……莫把自己搭进去。”
　　只要阿昙姑娘不被害死，后面的一系列悲剧就不会发生，虽然在司潼看来，周书辰这样的男子，姑娘嫁给他，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还想问一件事。”阿昙道，“你和你舅舅第一次来我这儿，是不是因为我在前一晚与周大公子相识？”
　　“是。”司潼承认道，不过还是撒了个谎，“我与周小公子交好，但周小公子向来与兄长不和，听说兄长英雄救美，就想让我来看看救的姑娘是谁，我舅舅是担心我，才一起来的。”
　　阿昙点头，的确是那位小公子能干出来的事。
　　司潼站起身，“我话说完了，那我走了？”
　　“好。”
　　司潼出了门，回头看了阿昙一眼，心里叹道，情情爱爱，真是难懂。
　　回到小院，一推开门，司潼脸上的笑容立刻退了。
　　院子里很安静，柳荫下，两个人在对弈，一个白衣胜雪，是他亲近的舅舅，一个蓝衣温润，是他讨厌的周书辰。
　　司潼气鼓鼓地走进来，文梓檠回头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司潼语气有些硬，走到石桌旁，“周大公子怎么来了？”
　　周书辰温和一笑，“我正好无事，来找文先生下棋。”
　　司潼嘀咕道：“无事不去找阿昙姑娘。”
　　周书辰笑容一僵。
　　文梓檠没说话，棋子在棋盘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一片黑棋转眼覆没。
　　周书辰看向棋局，自己的惨败显而易见。
　　“文先生真是厉害。”
　　文梓檠一脸平静，“你已连输四局，还要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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