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愿

　　坐在那像斗兽场一样的环形看台上，中间的舞台上正被带上来一个又一个的奴隶，应着台下人的要求，负责贩卖的人时而撕开他们的衣服，时而撬开他们的嘴，让人将这些“货物”的成色看的更清楚。

　　我透过那台上一扇小小的门往里看，视线被挡住看不了多远……不过我却知道那门后是什么，当年就是被带入那门后的房间里……如果不是小豹子，我也会被人搓洗干净了像这样拉上台来展卖吧……然后小豹子把我扔到了锦廉手里……都不知是该感激他救我出狼窝还是怨恨他推我入虎口，到底哪样结局更坏，现在也说不清了……不过当年若是把我拖上了这展卖台……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忽然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阵叫好声，我抬眼看去，台上刚被拉上来一个清瘦白皙的孩子，这孩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无疑是目前出现过的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身体匀称而纤细，清秀的脸上，一双美目正不安的晃动，娇嫩的嘴唇也因害怕而不住颤抖，在听到台下爆发出淫邪的叫笑声时更是惊慌的想向后躲闪，却被人一把拽住了头发拖到台前，被迫扬起头拉长了脖子让那些猥琐的目光审视的更清楚。那孩子无助的挣扎扭动，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滚滚落下，这番楚楚可怜柔弱的样子，却只勾起众人更邪恶的欲望——台上的人很适时宜的撕裂了那孩子的衣服，如愿的听到男孩破碎的哭叫和台下人更疯狂的呼声……

　　我的心一阵抽搐，捂住胸口蹲下身大口的吸气……这声音……

　　乌兰伸手过来，在我鼻子底下打开一个小瓶，让我闻了闻，“你不该来这里……”

　　没有人是该来这里的……
　　气息稳了些，我撑着让自己站起来，“……不该来也来了……”

　　手探入怀中，不自觉的拽紧了随身藏着的药袋……被乌兰按住，“你杀得了这里所有的人吗？”
　　我身形一怔，刚刚……我起了杀意？

　　“别妄动！”乌兰又压低了声音，“今天好像有些麻烦的人在……”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舞台周围极好的位置，有几个小小的隔间，小巧精致，门前拉着帘子，挂着流苏，晃动着里头的人若隐若现……这些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神秘人物吧，偏偏要来做这见不得人的肮脏之事，以为拉上帘子就可以隔开这些污浊么？

　　台上已经为那个男孩开始竞价，看样子看上这孩子的人的确不少，他身价一路高涨，叫嚣的声音却仍不见弱，甚至那几个帘子里头也隐约看到人在交头接耳……
　　“一千两纹银！”一个挂着金黄流苏的小隔间里传出一把男声。
　　举众皆惊，刚刚也不过升到四百两纹银的身价……这人不曾出声就给翻了一番，要知道这孩子虽漂亮也不过是未经调教的雏儿，一千两都可以买个漂亮懂事的花倌了！

　　下面的人还在暗自琢磨，台上的人已经欢天喜地的把那孩子送下去了，从门洞里拽出下一个孩子，又是一番叫嚣。

　　我拉住乌兰，“我们去后面。”
　　他抬头，“你？”
　　“你放心，我不闹事……”我说道，想了想，“但有个孩子，我想去看看他……”
　　眼前闪过那双深邃的黑眸，明明只见过一眼，偏偏就记得那么清楚。

　　乌兰眉头一皱，“看看？然后呢？”
　　“然后……”我看着乌兰越来越差的脸色，声音弱下去，“如果只带走一个孩子……”
　　他把眼一横，“我们回乌峰！”
　　就要起身拉我走。

　　“我……我不走！”我往旁边闪身，可哪里闪的过他，被他抓个正着。

　　“老乌……老乌……乌兰！”眼看拗不过他，我急的直呼他的名字。
　　“你还拿不拿我当师傅?!”乌兰拿眼瞪我。

　　我一时说不出话……我还真没拿他当师傅……

　　“你有没有脑子?! 锦廉在外面翻天覆地的找你，你居然敢跑他家里来闹?!”

　　“走！”乌兰也不愿多和我纠缠。

　　“要回去你自己走！”我一急，冲他嚷到。
　　乌兰一怔，我也有些后悔，我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不过说都说了……我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完了……难道就这样要被逐出师门？

　　身体一轻，整个被他抱起来，我正欲躲闪——“别闹了……我带你去……”乌兰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响起……在我愣神的当儿已经轻飘飘的朝远方掠去。

　　如同每一次带我上下山的时候，乌兰的胸膛总是这样安稳舒适……
　　却又有些不一样……
　　明明不是第一次感受乌兰温热的怀抱，却第一次有这样呼吸不均的感觉，陌生得让我有些不安……
　　偷偷抬眼看乌兰，只看到他微红的侧脸和轻轻飘动的发丝，搂住我的手有些发烫……果然是生气了么……
　　对不起，乌兰。

　　哎……我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任性妄为的大少爷……什么也没变，可是乌兰……

　　“乌兰……现在的我没钱给你……”

　　听到他在头顶哼了一声。

　　不只没钱，还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

　　“乌兰乌兰……”我低低念着他的名字，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当我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会犹豫……
　　我怕我有了想要的东西，却抓不住……
　　……

　　我不想让自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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