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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画骨
“我跟他们是一起的。”三皇子扔下小二便直奔傅明希而来。
傅明希看着小二征询的眼神,点头示意。想来是这三皇子没有预订,而现在已是客满,没有位子了。
进了秋字雅间,三皇子啧啧有声:“你在我叔面前就这么得用?竟给你订了秋字间。”
秋字间自然是秋香阁最好的雅间,傅明希虽是用来咸王府的名义,可钱却是她自己出的,她用着也并不心虚。
三皇子没摆皇子的谱,傅明希也乐得不用跪拜行礼。
“夜宴结束了?”傅明希不答反问。
“哪儿呀,刚开宴,便要考什么诗词歌赋,又要作画,我借尿遁跑出来了。我临时起意来这儿的,没想到这秋香阁竟是一个位子都没了,”三皇子颇为自来熟。
傅明希听了松了一口气。
“且说你都会些什么,既不跟在我叔身边伺候,又能做些什么?”
“我能做的多了,不然你叔岂能白养我?”傅明希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在咸王府什么也不做呀,估计就是偶尔给谢韵逗趣儿用的吧。
正说着,伙计来上菜。
吃螃蟹是个极费工夫的事儿,傅明希索性让他们都将螃蟹肢解开来再端上来。她不耐也没时间自己一点点把蟹肉剥出来。
此举正合三皇子心意。
清蒸、水煮、煎炒烹炸不一而足,糖蟹、醉蟹、洗手蟹、蟹酿橙等等酸鲜甜咸各种口味齐全,傅明希看着这一桌子的蟹,食指大动。
但还得假意客气,“三……公子请!”
“今儿我是沾了你们的光才进来的,不必拘谨,吃吧。”
傅明希想他是偷跑出来的,不敢声张,不然凭他亮出皇子的身份,谁敢不给他腾位子。
三皇子既然发话了,傅明希也不客气,三人入席坐定。
此时三皇子才发现,“哎,你俩生的挺像呀?”
“这位是我兄长,傅明朗,来京求学的。”
三皇子心下好奇,“你哥哥既然能来求学,那你家不是奴籍了?那你怎的去我叔身边伺候了?”
奴籍是不准参加科考的,也就甚少有奴籍的孩子读书。龙子龙孙身边小厮都是自小买来或者慈幼局筛出来的好苗子培养出来的,这样的孩子没有家人牵挂,从小只教他们如何维护主子,自然是赤胆忠心。像傅明希这种有家有亲眷的半大小子去谢韵身边伺候,十分奇怪。
被逼无奈呗。傅明希挂上假笑,“我慕王爷才华,自愿去的。”
三皇子依然纳罕,想去皇叔身边伺候的多了,皇叔也得收才是呀。皇叔挑剔的很,这么多年下来,不就只竹墨、竹亭两个留下来了么。回头他定要问问,这次皇叔去江南,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
“你怎的小小年纪就来京中求学,家乡没有好的先生吗?”三皇子转而问傅明朗。
“小子院试已过,欲考府试。家乡亦有良师,只是明年府试距今不过十一月,寻常教导,只怕难中。”
三皇子听了直点头,“京中确有许多鸿学大儒,不知道你要拜在哪一人门下呢?”
傅明朗、傅明希两个人在京城乃是无根之萍,哪是他们说想拜在谁门下就拜在谁门下的。如今他们只是在打听哪个书院比较好,各个书院又有什么规矩,教出的学生最后都落在了哪里。
对于傅明朗这样无根基的学子而言,同门之宜是他未来社会关系网中最重要的一环。
“你哥也像你一样有趣吗?”三皇子朝傅明希挤眉弄眼。
“家兄身手强过我许多,只是家兄没工夫陪三公子戏耍,三公子也听见了,家兄要参加府试。”
“你学的如何?”三皇子又问傅明朗。
“小子不才,院试得了案首。”傅明朗不卑不亢。
三皇子眼睛一亮,朝傅明希悄声说道:“我正缺个伴读。”
三皇子哪缺什么伴读,他是缺个能和他打闹的。那些皇室宗亲、大臣之子都被教育的规矩的很,哪个敢着他一起胡闹,闹出乱子来,三皇子自然无事,伴读却是要吃挂落。所以三皇子没有玩伴,颇觉无聊。
傅明希自然也想到了此处,不过这都是小事。她担心的是,毕竟皇子都是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这三皇子,将来是否会陷入夺嫡的风波之中呢?
纵然有种种隐忧,可傅明希还是忍不住心下一动。
做三皇子的伴读,自然可以接触到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对于格局、眼界的提升更是非同一般。只是皇子不必科考,所学内容是否会与科考相去甚远?
傅明希踌躇半晌,“待我回去与家兄商量。”
三皇子仿佛看到未来许多有趣的日子,“那是自然。”
总的来说,傅明希对三皇子的印象还不错,略有些顽皮、有些骄纵、没什么心机、性格开朗、不以势压人。
伴读的话题略过,他们多半时间在吃,间歇聊上几句,倒也圆满的把这一席吃完。
三皇子酒足饭饱,一看时间还有两刻钟就到到亥正,急道:“哎呀,宴怕是快要散了,我先走了,我过几日去咸王府找你。”
行至门口,又嘱咐傅明希:“别跟我叔提我,我偷跑出来的。”
正中傅明希下怀,“三公子放心。”
待三皇子走了,傅明希才将三皇子的身份、为人向傅明朗道明,又将三皇子想让他做伴读的事辨明利弊,粗粗说了一遍。
因为傅明希也着急,急着赶在亥正之前回到咸王府,没工夫细说,只说让傅明朗自己考虑一下。
谢韵回到畅园时时间不早不晚,正是亥正。看见简居书桌的位置有柔柔的灯光散出,在窗上打出一抹倩影,谢韵内心都感觉温暖了几分。
傅明希正在练字,看见谢韵进来了,就局促的站了起来,殷勤的伺候着谢韵坐下,端茶倒水。
等谢韵喝了半盏茶之后,傅明希才开口说道:“我今儿出门来着……去了秋香阁,是我早就订好的,原是想跟王爷一起去的,可是王爷早有安排,我却不知……‘黄金宴’一年只得一次,我又不忍错过,就跟傅明朗一起去了……在秋香阁遇到了三殿下,只是三殿下吩咐了,不让我告诉王爷,可我又怎会瞒着王爷,王爷只做不知好不好?”
傅明希一番话,从愧疚、到委屈、再小心翼翼,最后表个忠心,起转承合,让人如何能生起气来?
谢韵听了,却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傅明希脸上娇俏的表情换成了不安,谢韵才悠悠开口:“赶在我之前回来,乖巧的坐那儿写我名字,让我感动。”
“椅子上垫了软垫,提醒我是我把你打疼了,让我心疼。”
“我一回来,你就小意殷勤,又毫不隐瞒自己出去了,原因却是我没提前告诉你我今天有安排,再拿三皇子交代你的事表个忠心,让我一丝一毫也怪你不得。傅明希,是也不是?”
谢韵每说一句,傅明希脸上的血色就退一分。这种被人直接看穿的感觉,就如同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一样,让傅明希浑身的汗毛都颤栗起来。
谢韵却将傅明希拉近了些,刮了刮傅明希的鼻子,宠溺的说道:“行了,我领了你的良苦用心。”继而微微正色:“只是我希望,你以后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是因为你想告诉我,而不是因为你知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知道。”说着又凑近了闻了闻傅明希的呼吸,“给我带的东西呢,放哪儿了?”
傅明希觉得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一只千年老妖,她恐惧的想光速离去,一秒也不要再待在这个屋子里。但她肉体凡胎,只能一步一步去椅子后面取来了一坛梅子酒和一提“黄金糕”。
她晚上喝了一些果酒,想着肯定会留下酒味,但她喝了再给谢韵带上一些,他也不会怪她,反而会因为她惦记着他而高兴。这是她原来计划的。现在,他高不高兴她不知道,但她十分惊悚。
谢韵浅饮了几口,尝了一块“黄金糕”,赞了一句:“秋香阁倒没辜负你哄我的这许多心思,这蟹糕做的更胜从前了。”
傅明希此时已经听不得这样的话了,句句都像在剥她的皮一样,让她颜面尽失。
“王爷……”傅明希哀求道。
“我没怪你,也不生气。你肯在我身上花心思,我甚至是高兴的。我尽可以当做不知道,让你遂了心意。只是我怕你自以为得了逞,以为别人都愚笨可欺,也用这粗浅的手段对付其他人,最后却害了自己。你这许多心思,以后只许用在我身上。”这番话说的十分透彻,只最后一句话,谢韵说的时候捏了捏傅明希的手,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这是这么久以来,傅明希第一次如此受教。她认真应是,不敢再看低谢韵一分。
或许是因为最初的时候,她有心算无心,她在暗谢韵在明,他被她算计了一两次,使得她生出了轻忽的心。
可相处这么久以来,她发现他对人的洞察,对人心的把握,远不是自己可比拟的。
于是虚心求教:“三皇子想让哥哥去做他的伴读?我没有应,只说考虑考虑。”
“宇歆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跑,略顽皮些,性子却舒朗豁达,不斤斤计较,他母妃祈贵妃身受盛宠,却娇而不纵。宇歆无心那个位子,祈贵妃母家亦是纯臣,如无大的意外,宇歆一生可做个富贵王爷。”
“以我看来,你哥哥若能做得宇歆的伴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机遇和登天梯了。”
谢韵所在的位置,自然前朝后宫都考虑的周全,傅明希听他如此说,心安许多。
傅明希受了教诲又得了指点,想着投桃报李,面色羞赧的问谢韵:“王爷慢饮,我去去就回。”
谢韵也不问她去做什么,笑着应了。
傅明希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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