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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三
阿毓这几天不是住山洞就是闯山洞,没睡过一顿好觉,也没吃过一顿好饭,而平时在福泽堂,一向是二凤做饭,他除了偷偷摸摸找馒头,可是从来都没碰过厨房里的一样东西。
现在的状况是,二凤躺下了,自己面前还供着两座一小一大的佛,谁做饭!
阿毓看看左边的正襟危坐的沐春,怎么看都是众星捧月,两手不沾阳春水谪仙一般的人物,要他去做饭准不定以后再去赤梅山的时候,山上大大小小妖怪的吐沫星子要他的命!
阿毓心有余悸,瞧了瞧右边一面抖着腿,一面专心致志把玩着千足虫的蝶楚,阿毓看向他的时候,他正撕拉一下扯下了那千足虫一条黑腿儿。阿毓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断的不是他的腿儿,可他总有预感,要是叫他去做饭,二凤的大铁锅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思来想去,没了第二人选,只能自己上刀山下火海了。
阿毓将近忙活了两三个时辰,别人家都已经过夜了,福泽堂才灯火通明准备吃饭。
蝶楚见面前一大桌子的黑黑白白的菜肴,撇嘴道:“这菜的颜色,怎么只有两种?”
阿毓颇为尴尬,回想起自己做饭的整个过程,那真是惨不忍睹。他平时里都听二凤念叨,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可以放在一起炒的,现在又没有人来告诉他什么和什么不能,于是,他就自作聪明把颜色浅的一路炒,颜色深的一起炒,只是没想到的是,浅颜色的菜越炒越浅,最后就变白了,深颜色的越炒颜色越深,最后就完全变黑了。
只是,现在他当然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不然谁来实验一下自己第一次下厨的成果,那可是两三个时辰的心血与汗水啊!就算得不到赞赏,那也得有个反应不是。
“你可不知道吧,这是我们镇上有名的一道菜席,叫做黑白席。”又见他们迟迟不动筷,问道:“怎么都不吃呀,快尝尝。”
阿毓已经做好被审视的准备了,如果不好吃,那是众望所归,如果好吃,那就是瞎猫装上死耗子,见了鬼了!
端庄优雅的沐春捻起了手边的一双筷子,漠然夹起了一块白糊糊看不清是什么食材的东西,阿毓还是有点印象,应该是一棵嫩青的大白菜,虽然开锅后它就褪色了。
阿毓忧心忡忡,死死盯着沐春的每一个动作乃至音容笑貌。然后,一脸漠然的沐春把这东西送进嘴里。
嚼了几下还是一脸漠然。
阿毓忍不住问道:“霖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沐春漠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四四方方的素色手帕,很是优雅擦了擦唇角,漠然道:“还行。”
这慌撒的真是够漠然的,阿毓忍痛想去瞧瞧蝶楚的反应。
蝶楚吊着大小眼,半信半疑道:“真的还行么?”他又看了看桌子上几大盘黑黑白白的菜,皱皱鼻子,“不是我说,阿毓小公子,这卖相真的太丑了,要不是赤梅公子说还行,我都懒得尝了。”
阿毓依旧笑眯眯的,只等他吃下去什么反应,蝶楚这人最直接了,是什么就是什么,从来都不会隐没一点真相。
蝶楚面色十分凝重夹起了面前一块黑糊糊的东西,阿毓这时是真不知道那黑糊糊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去!你这是什么糠秕烂物,拿来喂猪的吧!”
说着他就接连帕拉帕拉都吐了出来,阿毓嘴角抽了抽,一脸衰相,由衷赞美蝶楚的坦率,但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笑眯眯的样子。
对面漠然的沐春这时才嗤笑了一声,打趣道:“怎么,我觉得还行啊。”
阿毓对他拉长了脸苦笑了一番,眼神里都是恳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我还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吃过晚饭后,虽然确实如蝶楚所说,拿去喂猪了,但至少招待客人也算意思意思过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福泽堂里里外外就两个房间,二凤现在病着,怎么好意思去挤他,所以摆在当前的问题是,一个房间一张床怎么睡三个人!
阿毓道:“那个,今晚我在地上打地铺,你们两个睡床上吧。”
沐春和蝶楚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道:“不行!”
蝶楚道:“阿毓小公子啊,你也看到了,赤梅公子灵力这么强大,我之前又得罪了他,保不准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给灭了。”
赤梅冷声道:“我从来不和别人同塌而眠。”
阿毓右手握拳击了一下手掌,道:“我看这样吧,我和蝶楚铺席子睡地上,霖哥哥你睡床吧。”
蝶楚怒道:“阿毓小公子,你不要随随便便叫别人哥哥好不好!还有,你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沐春一脸好笑,挑眉看着阿毓,好像很感兴趣他接下来的解释。
阿毓仰头扶额长叹,绝望道:“蝶楚啊,你就不能看在霖哥哥比我们都大的份儿上,做一回尊老的好人?”
听了这话,沐春唰地脸色全黑了,登时什么雅兴都没了。
月华如水,把窗外的山石草木都蒙上了一层冷冷的霜华,仿若水银泻地。一阵凉风从门脚下的缝隙里钻进来,带来了阵阵清香,佛在阿毓的脸上,痒痒的。
阿毓迷迷糊糊伸手就要去挠挠,翻了个身,就感觉摸到了一个又冰凉又润滑的物体,他正要顺着这柔顺的物体往上摸摸,突然身子一轻,背后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把他拦腰抱了起来,他的脸顿时贴在了一个光裸炙热的胸膛上。
阿毓被这灼人的温热弄得脸红心跳的,他举手揉揉惺忪的睡眼,神智尚不清醒,半抬着眼眸,便瞧见了沐春近在眼前肤如凝脂般的脸庞,阿毓一惊,蹬着双腿乱嚷嚷道:“放开我,放开我,你这要干嘛?”
谁知,他还没嚷三声,就被沐春放在他肩上了一只手给捂住了口鼻。
呜呜呜!!!
可怜的阿毓,身无长物,要力气没力气,要能耐没能耐,就像只小花狗一样被人提在手里无力反抗。
沐春嗤笑一声,低声道:“放心吧,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还有,我劝你最好小声一点,不然吵醒了蝶楚,你十张嘴也说不清。”
阿毓眼珠一斜,看了看躺在地上席子上躺着的蝶楚,神色安详,睡得正酣,他又把眼珠转了回来,眉尖颤颤,露出了祈求的表情。
沐春笑了笑,“别担心,晚上冷我怕你在地上着凉了。”
说时,就把阿毓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还在他身子躺下去的时候用手护住他的后脑勺,阿毓心上一暖,心道:沐春真是个好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对自己别有所图,看来真是不应该啊。
不过,下一瞬,他就被打了脸。
沐春放下他盖上被子后,自己也欺身压了下去。阿毓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声道:“你要干嘛!”
沐春撇嘴,“阿毓,你不会要我去地上和那遭瘟的傻孩子睡吧?”
阿毓抢言,“你不是说不和别人同塌而眠么?”
沐春皱眉,“我说过吗?”
阿毓点头如捣蒜,“说过!”
沐春轻笑,“那好吧,现在加一个条件了。”
“什么条件?”
“我只和阿毓同塌而眠如何?”
“……不行。”
阿毓咽了几口口水,蝶楚这孩子也不知道平时怎么睡觉的,还没入睡多久,老是动来动去,又是流口水,又是臭胳膊臭腿到处蹭来蹭去,就差没把脚简塞进自己嘴里了。沐春要是和他睡,保不准要杀他的心都有,而且自己又不是没有和沐春睡过觉,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毓腾挪着身子,给他留了一大块儿地,直到自己的后背贴在了墙上才不动了。
沐春掀开被子一角,这便钻了进来。
两人这样干捱了好一会儿,沐春突然翻了一下身,虚压在阿毓半边身子上。阿毓腾了一下肩膀,奈何里面已经没地儿了,再挪也挪不到哪里去,这才颇是无奈压着嗓子低低发了声,“霖哥哥,你压着我了。”
沐春散漫抬了抬眸,“阿毓呀,你这床榻这么窄,我们两个人一起睡,压着蹭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阿毓居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自己居然无言以对了
他扭扭捏捏了一会儿,又移了一下身子,道“那我侧着睡吧。”
阿毓把脸贴在了墙上,背对着沐春,本来这一动,他俩之间应该或多或少隔了一点空间,可阿毓明明显显觉得并没有!
沐春在他翻身的那会儿,又把身子往里蹭了蹭。阿毓简直欲哭无泪,现在可好,想翻身都翻不了!阿毓抵着墙失神了一会儿,想等着沐春睡着了自己就静悄悄爬下去,虽然地上冷,但是床上那是整宿整夜都得提着一颗慌乱的心别想睡了。
左等等,右等等,恍惚间感觉两人之间的被褥松了松,有凉风灌了进来,阿毓很小心翻了一下身,别过头,发现沐春侧身面对着他已经睡着了。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的英气十足,难道妖怪都这么好看吗?阿毓不禁心想,也许是吧,可能妖怪中最好看的是狐狸,不然杏花镇传说里的狐王白鲤是如何能看上娈童杏男的?也不知如果现在杏男要是还活着,他和沐春比起来谁会更好看一些呢,想着想着,睡意席卷而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就依偎着沐春的肩膀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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