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绮丝
江川微微一哂:“你这灵宠这么喜欢爬床,今晚就不要睡了,在床上爬一个晚上吧。”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但裴思可不敢帮红鱼头说情,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家务助理,说不定部长大人还认为让他爬床自己亏大了呢。
还是想办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要紧。
眼看部长大人就要上楼,裴思连忙扬声问道:“部长,初步的案情报告是不是已经出来了?能让我看一看吗?”
“可以。”江川爽快地答应下来,他停下脚步,转身伸手在自己腕表上做了一个“抓”的动作,一个四方形的白色小盒子瞬间出现在他的指尖,“拿去吧。”
裴思伸出另一只手接了过来,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碰了一碰。
江川抬头望了裴思一眼。
这人的脸颊仍是湿的,长长的睫毛上沾着一点水珠,眼珠更显幽黑,被雨打湿的头发显得格外温顺。
一滴水珠悄悄地从鬓角钻出来,顺着他干净的侧颌流到好看的下巴尖。这时他恰好一低头,那滴水珠就轻轻地落在锁骨上,然后继续往下流……
从他身上传来一股略带湿气的草木香味,很清,很淡,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人的周身,经久不散。
江川突然想到红鱼头所说的那句“爬上部长的床”,要是这人真的脱了衣服……
江川摇了摇头,把心头的一丝绮丝摇走。
都怪今天的雨,着实不合时宜。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手随意一挥,裴思顿觉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头上身上随即变得干爽暖和,再无一丝湿意。
“谢谢部长。”裴思感激地说道。
多好的领导啊,怕他着凉,还特地用法术烘干他。
“下次把自己弄干了再进来,” 江川转身上了楼,头也不回地说,“客厅铺的木地板很贵的,弄湿了容易坏,你赔不起。”
……好吧。
裴思走到沙发旁坐下,轻轻地把江川给的小盒子打开,一幅幻象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虚空:凌乱的酒店套房,零碎东西洒了一地,一位老人倒卧在地上,好些穿着足套的人在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
这应该就是黎鹏的凶杀现场了,裴思睁大了眼,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与此同时,三楼的江川正在和余处长通电话。
“重局长派人去陆老家勘察现场,但陆老不怎么配合。”余处长详细地进行汇报,“刑侦科在他家只停留了五分钟,因为现场十分干净,初步斟察结果是未发现任何线索。陆老得知他们一无所获后大发脾气,骂他们是废物,不让他们继续斟察,直接把他们赶了出去。”
好友黎鹏被杀,而且是被原属于自己的宝物飞龙杖所击杀,难怪一向脾气火爆的陆吾会有此表现。
江川举着手机,微微偏头,沉默地望向窗外。
夜幕笼罩下的小寒山显得有几分神秘,远处山峰在黑暗中显出幢幢的影子,鸟兽似乎都已归巢,看上去似乎一片宁静。
然而江川却知道,在山林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好些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
树根旁,蜜蚁在捕食幻翼虫;
枝条上,掠吻鸟静默地藏在树叶中,准备在蜜蚁饱食一顿后将其杀死;
树冠上,捆鸟藤悄悄瞄准了掠吻鸟。
黑暗中隐藏着许多秘密,眼光不够敏锐、思路不够清晰的人往往会被表面的假象蒙蔽。
“昨天下午五点至今天早上九点二十分,有无证人可证明陆老在哪里?在做什么?”江川轻声问道。
电话那头,余处长被这句问话背后的含义惊得微微一窒,不过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不难回答,“陆老昨天中午到‘梅’会所出席一个酒会,酒会延续到凌晨三点,后来他喝醉了,就在会所偏厅休息,直到早上七点才回家。偏厅内至少有七八个人可以证明他一直没有离开——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今天上午我碰巧看到了他发的微信朋友圈照片里面有陆老,于是打了一个电话去问他,从而得知了陆老昨日的行踪。”
江川扬了扬眉。
“曾经跟黎鹏有过不和的人都查了吗?”他换了一个话题。
说到这一点,一向稳重的余处长忍不住“啧”了一声,“跟黎鹏不和的人还真多,就连重局长以前都公开说过想打他一顿这样的话,不过仇怨大到要置他于死地的也就那么两三个,目前尚没有发现他们在这件事上做过什么手脚。”
江川挂了电话,久久伫立在窗前。
飞龙杖失窃、黎鹏被杀,这两件都是爆炸性的事件。就算陆老没有给出五日期限,只要让公众知道发生了这两桩案子,非管部就会面临沉重的压力。
到底是什么妖怪如此胆大包天偷了飞龙杖?又为什么要杀黎鹏?
“主人,主人……”门口突然传来两声轻唤。
江川一回头,看见穿着碎花围裙的小枝站在门口,“裴先生问您有没有空,他有事想找您谈。”
江川想了想,吩咐余处长要是查到什么再来禀报,便挂了电话,走到楼下。
裴思已经看完了案情报告,正焦灼地站在一楼客厅对着楼梯口翘首盼望,见他下来,忙迎上来:“部长,那颗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水珍珠现在哪里?”
“应该还在环宇酒店,检验科在酒店临时设立了一个实验室,水珍珠就保管在实验室里面。”
“凶手很有可能会重回酒店。”裴思紧张地说,两只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
“凶手为什么要回来?”
时间倒退到上午,环宇酒店406室内,余处长不解地问坐在沙发上的江川。
“因为那颗在现场发现的水珍珠。” 江川不急不缓地说,“那颗珍珠跟普通的珍珠一样有着文石晶体外壳,但里面包含着化学成份与泪水相似的液体,所以很可能是鲛人流下的泪水变成的。”
“传说鲛人悲泣时流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这种说法不完全对。鲛人非常敏感,在狂喜、紧张、恐惧、悲痛时都可能会流泪,但并不是每个鲛人的眼泪都会化成珍珠。幼童时期的鲛人眼睛尚未长成,可视物,但泪水无法凝成晶体状,只有完全成年的鲛人的眼泪才能变成珍珠。”
余处长对居于深海的鲛人并不了解,他边听边点头,旋即想到一个问题:“可是在现场发现的那颗珍珠只有一个壳,里面仍然是泪水……”
江川道:“即将成年的鲛人第一次流泪所形成的珍珠被称为‘初珠’,初珠有珍珠外壳,壳内却无法凝成晶体,仍是泪液。所以那颗水珍珠……”
“所以那颗水珍珠应该就是即将成年的鲛人所流下的初珠。”小寒山一楼客厅内,裴思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恰好与上午江川对余处长所讲的重合。
暮色已深浓,客厅内只开了一个角灯,站立着的两人身影半明半昧,唯有眼眸似寒星般发亮。
“就算你说的对,那又怎么样?”江川一手扶着身侧高柜的边角,另一只手插在兜里,两脚在脚踝处交叉,好整以暇地问道。
“鲛人流下的泪第一次成珠,代表他从此成年了,所以初珠与鲛人之间有深切的羁绊,不能落到别人手中,除非是鲛人心甘情愿交出去的。那颗在现场发现的初珠上面没有沾染黎鹏的气息,明显不是他的所有物,如果凶手是一名鲛人,那他肯定会返回酒店取回它。”裴思微微抬起下巴,语速有些快,明显有些紧张。
江川站直了身子,思量了片刻,慢慢说道:“你分析得有点道理……这样吧,我们过去看一看。”
裴思有些意外——不是应该派治安局的人过去堵凶手吗?
“怎么,” 江川带着几分嘲讽问道,“你害怕?”
裴思连忙摇头:“当然不会,有部长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江川盯着他微微一笑,朦胧的灯光从角灯发散出来,在他的颊侧映出幽幽的光影,那双眸子却似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他的笑容就像一枝开满了鲜花的嫩枝,轻轻地在裴思的心上划过,他的心口猛地一紧,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将会听到一句温存暖心的回应。
下一刻,他就听见部长大人慢条斯理地说:“不,你该怕的,要是碰到凶手,我一定会把你推出去挡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