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昴]九步の结界

　　3.

　　汽车夜行急驰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霓虹灯光在车中这两个人的身上和脸上不断晃过。穿着黑风衣的那位戴着墨镜，一如既往悠然地叼着烟。穿白衣的那位青年则专注地看着外面。很长时间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也许是分别想着各自的目的，但也许双方的想法早已一致。

　　星史郎掸烟灰的动作使昴流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了片刻后同时无声一笑。然后昴流慢慢重新坐正，抬起头复望向前方——未来就如前的道路一样黑暗未可知，但身边能够这样感知到彼此存在在身边，真好。

　　如果能够继续走下去——不，我希望要一直走下去……

　　“昴流君。”星史郎突然说。

　　“是？”

　　他看了年轻人一眼：“我刚才突然想到……”他不由笑起来，“呵呵，要是我真的去了你京都的老家，那位前掌门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昴流愣了一愣：“啊，我想没关系……奶奶一直都尊重我的决定。而且——北都也活着，不是吗？”

　　星史郎的神情若有所思，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啊。”

　　『对了，是北都的存在把我跟星史郎又联系到了一起……』

　　“北都真的还活着，对不对……”昴流迟疑着轻声问。

　　星史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想知道今天凌晨的电话里，她单独跟我说的是什么吗？”他问。

　　昴流探问地看着他。

　　星史郎淡淡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是告诉你也听不懂。

　　“是什么？”

　　“她告诉我，她不是北都。”

　　他们沉默了很长时间。昴流微微摇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对今天的战斗会有什么意义吗？”

　　墨镜隐藏了星史郎所有的感触，他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也许有。”

　　◇ ◇ ◇ ◇ ◇

　　（彩虹大桥·晚上七点四十分）

　　通向大桥的道路已经被闪烁着红灯呼啸着警笛的警车封闭，持枪的军警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彩虹大桥上站着三十个左右穿着奇怪服饰的人，男女都有，年龄在十岁到七十不等。他们以一种奇怪的阵型站立，如果从空中往下看的话，那是一个六芒星的图案。中央跪着一个身着纯白长袍的长发女子，低眉敛目用一种低沉却毛骨悚然的声音和语调祈祷——她的脸上抹着妖异的白色。离她不太远的桥栏上，阴影中伏着一个短风衣戴鸭舌帽的外国矮个子，他背向那些人，神情漠然地望向遥远的海面，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警部官员示意军警们上前拘捕，于是警察们一队接一队训练有素且小心地向前移动着。桥上那些人注意到了警方的行动，却不为所动。有两名走在最前方的警察彼此对视一眼交换意见后向中间那名女子冲去：“末日教的教徒！你们被拘捕了！”那女子抬起头，双目看向那两名警察的时候射出了妖异的光芒。她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最前面那位警察突然感觉到双眼刺痛。他大喊一声，丢掉抢支捂住眼睛摔倒在了地上，从手指缝中渗出了鲜血。另一名警察大骇下举枪射击，那女子用袍袖卷起一股利入刀锋般的气流。那名警察颓然摔倒在地，喉管被割断，脱手的枪上喷洒上大片殷红的鲜血……此时大多数警察都来到了那些教徒之间，纷纷伸手去抓那些人。却发现那些邪教教徒面露笑容，他们在白衣女子带领下纷纷念着一种古怪的咒语。六芒星的阵中一股黑绿色的气浪冲天而起，所有进入阵型中的军警都发出剧烈地惨呼。黑色雾气散去之后，地上躺着的只有散乱的警服和枪支，人都不见了。

　　“不好！开枪！”桥头的指挥官说。驻留的军警立刻拔枪射击，只见那女子伸出手掌，向外推挡。六芒星阵形成强结界，子弹竟穿不进去。而那结界正在扩大，眼看逐渐要漫到桥头警方阵营，随着一声异响，后方的空中突然闪出一个赤红色的五芒星，穿过警察警车，向前压制住了黑绿色的结界，竟使它不能再移动。同时，一股白色的气流呼啸着破空而入，与暗绿结界碰撞爆发出巨响。强烈的闪光之后，那个结界消失了。邪教徒们大多因支持不住而摔倒在地上。警察们往后看去，只见一辆刚刚驶到的汽车停在路旁，从车上下来两名男子，一名年长的穿黑，另一名年轻的穿白。黑衣者看起来优雅而神秘，白衣青年的目光则正直坚定，手中持着五张五芒星灵符。

　　“你们是……”指挥官问。

　　“阴阳师皇一门的皇昴流。”昴流回答说，“我接受了世界宗教组织的委托来处理这里发生的事件。”

　　“啊，皇一门。”指挥官又看向另一个。星史郎笑笑：“别介意我，我是他的跟班。”

　　昴流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

　　星史郎小声说：“即使受到委托我也是暗杀集团呐。”

　　哦……昴流点点头。他们抬步往桥上走，指挥官跟在他们身后问：“请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协助你们？”

　　昴流和星史郎对视了一眼。星史郎对那位忠于职责的警官客气地说：“这里交给皇家少主就行了，有多余人的话，他可是会施展不开手脚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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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遣走了闲杂人，昴流与星史郎一同走上了彩虹大桥。那些人设下的结界根本阻碍不了这两个人，他们的脚在碰触到结界力场的时候发出“噼波”的火花，但不费事就跨了进去。这说明昴流与星史郎的能力远在那些人，或者说是那个女人之上。他们在距离六芒星阵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女人认出了他们。

　　“……是你们？”她说。

　　“晚上好，又见面了。”星史郎说。

　　出乎意料，那女的看起来好像有点疑惑。她接下来说的话令星昴二人也无法理解。

　　“是……同伴？”

　　“呃，”星史郎和昴流面面相觑。然后星史郎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跟昴流，仿佛口齿不清地打着哈哈说：“我们两个，现在说……搭档比较合适。”

　　“不要可笑了。我是在问你们是我的同伴吗？！！”

　　——更奇怪了。

　　那女子说：“我们在这里等待某个叫樱冢护的阴阳师，据说他已经同意在今天加入我们组织。你们两人之间有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

　　昴流看向星史郎，而后者更是一脸颇有趣的表情：“我就是你所说的樱冢护，樱冢星史郎。但我不记得曾经答应要加入过什么奇怪的组织。而且……”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张文书，向那女子打开，“我受日本国安全部的委托，在今日把‘末日教’的教主‘上未落弥’——也就是你，处决。”

　　他回头对昴流半开玩笑似的说：“这似乎本来是你的工作。但是皇一门替你拒绝了，说你们一族从来只负责解决怨灵，不直接杀人类……于是我就从替补荣升为正式……”

　　“啊，对不起。”昴流回答。

　　上未落弥，就是那女子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是怎么回事？……克莱德！”她回头向桥栏阴影处喊道。

　　星史郎与昴流扭头往那里看去，阴影里慢慢走出昨天下午看见的那个阴郁冷漠的法国术士。其实他们到达此处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了，但没想到他一出现那股压迫力又强烈地侵袭过来。他一站到光明处就不动了，双手手指交叉，看似斯文地垂放在身前。手上方的胸前垂荡着那枚逆十字架，现在昴流和星史郎都知道它的名字叫“圣魔之血”。

　　“他会是同伴，只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那冷冰冰的声音说出的日语实在让人很不舒服。

　　“可，难道我们不是同伴吗？”

　　克莱德只是冷冷地一瞥，女子明白了：“那你从前告诉我的话都是假的？为什么？！！”

　　——“为了利用你当饵，可怜的女人。”从桥的另一端走来一个人，熟悉的柔和声音，出了阴影后首先闪亮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她依然穿着前一天的那身红色外套少年礼服，着黑色手套，只是没有戴帽子。

　　“北都！”昴流惊喜道。

　　“九步……”星史郎说。

　　法国人也转过脸注视着她。

　　“你们好！”姑娘向两位阴阳师笑笑，然后说：“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弑神者克莱德似乎对星史郎怀有特殊的目的。他结交末日邪教的教主，借给了她非常力量。这一切都是为了使政府部门注意，从而使他们请出樱冢护来暗杀她。他这样就可以方便地找到星史郎了。”

　　星史郎有些诧异：“我？为什么？”

　　“……两年前你杀掉的那个本慎寺的长老，本来是我的猎物。”克莱德说。

　　“哦？”

　　克莱德依然干巴巴的说：“你和那个僧侣的战斗我从头看到了最后。坦率说，我当时没想到最后的赢家会是你。于是对你产生了兴趣……可惜后来找不到你了。”

　　“你是要杀了我吗？”星史郎饶有兴致地问。

　　“我要得到你的力量。”克莱德淡淡地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死去。“

　　星史郎刚想说什么，却见昴流向前走了一步：“克莱德，我们皇一门接受了世界三大宗教协会的委托前来缉捕你。”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真是个有趣的关系图。九步突然扑哧一笑，朝女教主说：“如果我是你就趁现在赶快跑——食物链的最底层。”

　　正因为受了蒙蔽又羞又恼不知怎么办好的上未落弥，听了这句话勃然大怒。她退后一步：“你们……不要太小看我！”说着念动咒语。那些原本在地上伏着的教徒在咒语中慢慢爬了起来，又形成了六芒星的阵型，而且跟着一起念动咒文。气流再次滚涌起来，气旋刮乱了在场这些人的头发和衣襟，开始产生了压迫力。星史郎叹了口气，伸手用烟头一划，空中再次出现红色五芒星结界。将气旋镇住，然后翻手以掌心罩住女子方位，使出了念力。那女子只觉得浑身力量在强大的压力下涣散崩溃，眼中出现了身体支离破碎的幻像。终于发出一声惨呼，倒在了地上。她周围的那些教徒也在星史郎营造的力场之下发出痛苦的呼喊。

　　克莱德淡定地看着，没有动一动。

　　“星史郎——”昴流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星史郎听见了，却不为所动。手下加力，直到那女子死挺为止才收了法术。然后回身拍拍昴流的肩膀：“剩下的交给你了。”

　　昴流祭出数张白色灵符，在天空摆出白色五芒星罩定那些教徒，念动咒文。顷刻有一些仿佛怨灵般的灰色烟雾从他们头部向上抽离，在空中被五芒星的光芒撕碎消失。当他们苏醒来后，也许会神志清楚重新成为普通人。做完这件事后，昴流换了个咒文，一阵纯白的烟雾散后，这些人类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战场被打扫干净，此处只剩下了四个人。昴流轻声说：“北都，往后站一点。”

　　九步点点头：“……谢谢。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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