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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钱九九围着知府衙门找了几圈,也没有一个狗洞可以让她钻,只好在门口蹲了一宿。她的狗壳子上,被蚊子叮了无数个包。
衙门里灯火通明,也不知里面在干啥。倒是鬼童子一晚上都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叨叨嘘嘘,说什么徐亦安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气魄,实在是可敬可叹啊。要不是她没灵力,不能使用玄光镜,这小蠢三非得让她一起瞻仰徐亦安的英姿不可。
钱九九不知道他在叹什么,叹自己作为鬼童子居然比不上一个六岁孩童有智慧?
“九九,咱们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啊,”恶三担忧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么?徐亦安不是安全的么,你慌什么。”
“安全是安全,你昨天是没看到,绑匪直接断了那书童的手指,”恶三想起都后怕,要是被切手指的是徐亦安,那他可怎么写字。
恶三遗憾地说道,“要是玄光镜能够知道徐亦安的位置就好了。”
钱九九翻了一个白眼,她希望恶三能少说废话,多办实事。她说道,“那现在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啊,以我的灵力,每天只能看玄光镜两个时辰。”
“那你不省着点用!”她开始绝望。
恶三有些难为情,“我不是怕那两个绑匪害了亦安么!”
还亦安,叫那么亲热干嘛?钱九九身为徐亦安的救命恩人,都没有这么叫过他!“不许你那么叫他,”她接着说道,“只有两个?”
恶三点头。
“是不是外地口音,”按照李广鸣的推断,十有八九是徐家茶铺的外地伙计。
“什么叫外地口音?”
钱九九扶额,“我朝呢,平时说话分为官话和地方方言,李广鸣、徐修这些个读过书的,平日里说的都是官话。中原地区,大部分说得也是官话。只有边陲地带的那些人,说话夹杂着浓烈的口音,跟烧烤烤糊了一样,说话舌头打不直。”
她停顿了一下,“我这样说,你明白没?”
恶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两个人说话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再问你,你确定绑匪只有两人,没有其他人了?”钱九九对恶三十分不放心。
“我确定!”太小瞧鬼了,“其中一个还是个光头!”
光头?观音庙?
“观音庙里习佛法的,一般是和尚还是尼姑?”
“九九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恶三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庙里当然是和尚了,尼姑都在尼姑庵呢。”
“那两名匪徒的样子,你有没有看清楚?”
“看清楚了。”
依照恶三的脑子,每次一定会有重要的信息遗漏。不问,他便不说。钱九九脑袋转得飞快,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谁是绑匪,但她的目的不是抓人,那是官府做的事。她只要保证徐亦安没有生命危险就行。
钱九九继续问,“绑匪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听见没有?”
恶三声音里透着不确定,“当时我只关注徐亦安去了,好像绑匪给他们喝了迷药。然后那个绑匪头子叫那个小弟,把书童的手指给徐修送去。”
“他们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恶三想了想,“半个时辰之前吧,我刚看到这,玄光镜就黑了!”
钱九九仰头,离天亮还有些时候,现在去应该还能赶得上。她催促道,“快走。”
“这又是去哪啊?”
钱九九迈开狗腿,跑了起来,“回徐府。”
卯时三刻。
徐府外,迷一般的寂静。昨夜的慌乱,像一层雾气,吹散了,就没了。
黄立按着卢辉的吩咐,将装着小书童手指的木盒子,放在徐府的大门口。他神色慌张,生怕被人看见。做好了,他赶紧跑了。
他过于慌张,跑走的时候,并未注意,一条金毛大狗就跟在他后面。狗步子不徐不疾,距离不远不近。
*****
历经过长夜的人,才晓得阴暗中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在黑暗中,以为等的是黎明的光。其实不然,迷茫和痛苦,不会因为时辰的变化而变化。夜的黑,只是让它们看上去更理所当然而已。
徐修坐在饭桌前,看着这一桌子早饭,没有胃口。想起往日里,一家三口用饭的情景,愣愣出神。他起了个大早,换了身干净衣裳。或者说,他是根本没有睡。
幼子有难,谁能睡着呢。
正当这时,赵小明进屋,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鞠躬道,“老爷,刚才家丁打扫时,在大门口发现了此物,里面是……是……”
“是何物?”徐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是四根手指……”
徐修夺过盒子,连忙打开,鲜血淋漓的手指,吓得他将盒子摔在地上。惊慌过后,他才想到,这手指肯定不是孩子们的。孩童的手指,远没有这么长。若不出他所料,手指的主人应该是李为善的书童,郑小书。绑匪这么做,是想给他一个警告。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盒子,也顾不上坐什么轿子了,火急火燎就向衙门奔去。
李广鸣跟徐修一样,也是一夜没合眼。他连夜想了好几种部署,都觉得不稳妥。此刻,已经是精疲力竭。
忽地,他听见有人在外喊。
“大哥,大哥,”徐修顾不得许多,直往衙门大堂里冲,衙役们也不拦他。他焦急万分,“大哥,你看,这是绑匪放在门口的。”
粗略一扫,李广鸣便知,这不是两个孩子的手指。这绑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告。
他上任几年,在徽州地界,还未曾见过有如此猖狂的匪徒!
徐修见他脸色阴沉,“大哥,要不然撤走观音庙外的官兵吧?”
“贤弟啊,”李广鸣说道,“我身为徽州城的父母官,怎么容忍此等悍匪在我徽州地界放肆呢?”
他盯着木盒子里的四根手指,“你看这手指,刀口如此整齐,必然是惯犯。要是今日不能将他们缉拿归案,他日,又会有其他百姓遭殃。”
徐修不语。
“你我昔日同窗苦读,要不是你念着徐老太爷的遗言,守着这徐家家业,只怕你早就跟我一道去参加会试了,”李广鸣接着说道,“贤弟,莫要忘了仰不愧天、匡扶正义四个大字!”
徐修面上稍有愧色,“可是……大哥……难道孩子们有难,咱们就不管不顾了么?”
“孩子要救,这匪也要剿,只是……”李广鸣停了停,“你切莫自己先乱了阵脚。”
李广鸣又说,“你先回去将赎金准备好,按照原计划,放下赎金就走。”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李广鸣出言打断,“你不走,绑匪怎么现身拿赎金呢?”
徐修只好作罢。
次日,观音庙外。
李广鸣帅兵百余人,部分人装作寻常商贩,另一些则埋伏在庙外。
今日逢十五,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特别多,若是轻易驱赶,必定打草惊蛇。直至太阳落了山,往来的人群才渐渐散开。
然而绑匪却始终没有出现。
徽州知府着了一身青衫,脱下官服,眉眼之间便温和些许,没有往日的威严。倒更像是个好看的公子哥儿。他带着官兵,足足守了三个时辰有余,有些不耐烦了。他径直走进观音庙,到底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
庙里有什么,不就是和尚。
还不等李广鸣上前,这和尚便迎上来,“阿弥陀佛,施主。天色已晚,若是想拜佛求签,明日请早。”
李广鸣拿了些散碎银子,“大师,我不过是夜不能寐,想着给菩萨添些香油钱,求个安稳觉罢了。”
他瞧着这和尚眼生,“以前在观音庙可没见着大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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