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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道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族中近日发生两件大事儿,喜忧参半。一者,值得庆贺——我突破了,可以出山游四方了。
己已年春,在九岁这年,我修炼的“爻玓功”突破第二层,算是将将踏入武途,有一丝自保之力。
族规有训“十岁,入世,堪虚妄。”大致意思是,你满十岁了,快滚去红尘中打几个滚,历练去罢。按一般情况,若无际遇,族人均是十岁突破爻玓功二层,水到渠成。论往述今,像我这种走了狗屎运“感而破”的不多。不过,《聊斋志异》卷三《驱怪》中道:“黄狸黑狸,得鼠者雄!”且不论我是通过什么渠道突破的,能突破,便是雄。
而我九岁突破,也算是打破常规。规矩是死,人为活,长辈特准许我提前一年出山。
二者,便是那忧——十三掌柜死了。
十三掌柜自小父母双亡,在族人隐办的积善堂里长大。与他一齐的那批独儿共十三个,他年纪最小,大家便称他“十三”,既亲切又方便。
积善堂的执事为每个孩子起了名儿,十三掌柜名讳“申凡”,字号和姓按惯例暂且放下不提,权等孩子长大后再作分配。
那位十三掌柜也是个精明人物,打小聪慧,年及弱冠,便被族里管事选中,派去阳城的“承启斋”做事,赐东家姓“江”,赐号“素详”。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出几年,“承启斋”原掌柜请辞回乡,江申凡硬是凭着一身本事争取到掌柜一职。光是这样还不足单说,令人赞叹的是,那江申凡还没在“承启斋”站稳脚跟,便替东家做成了几笔大生意,肃清行规,更得清名。又因其常爱自称“十三”,人送外号“十三掌柜”。
当初泉醴散人那幅《月夜家宴图》便是十三掌柜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又送与小十叔易安远的。
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令人惋叹之余不免烦闷。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我曾对着那幅《家宴图》真迹占了一卦,竟是一片大凶之象。
己已年二月十四。
“霓儿,先与我去阳城一趟。”小十叔边于我粘假喉结,边轻声说道。
我后仰着脖子不敢动,更不敢说话。那脂胶贴的人难受,我可不想前功尽弃,再重来一遍,活受罪。只能眨眨眼睛表示同意,眨完愣了愣神,才想起小十叔根本看不到。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好了,粘好了,大功告成……对了,再把你临摹的那幅《月夜家宴图》借与我用用。”小十叔拍拍手,直起腰来,察觉到我要直起脖子,忙道,“你先别动,也别说话,眨眨眼睛表达意见。”
我僵着脖子,眨了三下眼睛——不同意。
“就知道霓儿最贴心,眨三下可是'尽管拿'的意思?”
我瞪大眼睛,又眨巴了两下——不是!
“眨两下就是'正是'之意?亦或是'拿去'?”小十叔凑近我,学着我眨眼。
“……”我真想呼他一脸狼米田共。
好不容易等到胶干了,我转了转脖子,伸了个懒腰走到镜台前,定了定神,打开左右各三个盒子,翻找易容要用的工具。
这镜台也算稀罕物事,前一阵子小十叔巴巴的从海外运回来,不知“累晕了”几只机关鸟才安全降落九里山。想着他当时说“这是专门送给霓儿的出关礼。”自己可是感动了好长时间,现在看来,怕是早有预谋。
“找着人了?”用小笔沾了点黛粉加粗眉毛,我看着镜子里的小十叔,头也不回的问道,“一幅画当然没人命值钱,可我也不想凭白便宜了别人。”
“放心,绝不会让你的大作打了漂儿,”小十叔拉个凳子坐在我旁边,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下巴,挑起一只长眉,嘿嘿一笑,眯了眯眼,摇头晃脑道,“哎哟,真真气死个人。你琢磨着怎么着?”
我睨了他一眼“怎么着?我只知道咱们的人可不能白死。管他是何妖魔鬼怪,不给点教训,还真当梅庄易族都是死的?”
“诶嘿,就是这个理儿,”小十叔搓了搓手,本是猥琐的动作在他做起来偏偏风采自然,“赵德成不是为了个女子打狼杀狼嘛,眼瞧着近几月草原安稳些,结果不成想出了十三这事儿……”
见小十叔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放下笔,转过头,学他挑了挑眉,“你意思是,那个女的又作妖了?”
“啧啧,咱光注意咱族人的人身安全了,一时没看住,让那女的钻了空子,”小十叔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那女子不干不净的,上下通吃,搅的夏毕国朝堂混乱不堪、荒淫无度。”
“一个愿打,一群愿挨。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再卖关子,我就把画烧了。”
“息怒息怒哈……咳咳……话说那女子习得媚术,勾得赵德成乐不思政,就是上朝也要携着她一齐,那女子也算厉害,趁着早朝,光天化日勾引朝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竟引的整个朝堂越发荒唐……”
“嘿,天助我也,敢情那女的还算有点用,帮了咱们不少忙啊……”我挑了挑嘴角,暗暗嘲讽。
“那女子见一样,爱一样。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就爱上了字画,也就不着眼狼皮了……”
“奥。她看上《月夜家宴图》了?”
“你也知道,夏毕国近几代多靠祖先蒙荫,坐吃山空,不思进取。要不是得九里山这一屏障护着,现在世上还能有'夏毕'二字?”小十叔轻叹了声,“官场也多是投机钻营之辈,哪有什么真材实料。那女子也算聪明,尽搜刮民间大家之作,弄的许多人妻离子散。”
“她怎么盯上十三掌柜的?树大招风?但她又如何得知《月夜家宴图》的踪迹的?”
“'承启斋'的名号响亮,估计她们并不知《家宴图》在咱们手上,只想着掏空铺内所有典藏,便掳了十三妻子二人,以性命要挟十三乖乖上供……”
“然后呢?”
“十三也算硬气,知道这是一死局,便想法子偷偷通知了积善堂留守的族中执事,给东家传了信,然后自尽了……”
“……”我觉得心一紧。又一条人命啊……还是因为族人,因为我而死……“十三掌柜的妻……子……呢?”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不自觉的问出口。
“还活着一个。只来得及救下孩子,在乱葬岗找到他们时,孩子还剩一丝气儿,现在在积善堂暗阁里养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嗯,你有何计划?”
“这次'承启斋'的劫难可不是死一个掌柜便能平息的,虽说十三为咱们争取了些许时间,但还需主动制敌。”
很好,这是我喜欢的方法。“怎么个制法?”
“咱们夜探皇国库,把里面的字画全换成仿的,把金银全换成假的,嘿嘿。”
“你哪来的假画?哪来的□□?”
“啧,你还是太嫩,人在江湖,没防身手段怎么行,银子金子假作真时真亦假,放心放心。呃……至于那些字画……还是得靠你……”
“……哦。”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十叔。
“五五分!”
“四六!”我哼了一声。
“五五!”
“三七!”
“……四六!”小十叔牙都快咬碎了。
“成交!”
“呼……你,你,你目无尊长!”
“哼。为老不尊,为幼不敬。”
“……”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看着长身镜中的自己,不甚满意。除了身量,总觉太显单薄。
“小十叔,如何?”我穿了一身素白锦缎直袄,玉带轻裘,轻轻转个圈,只觉浑身别扭,还不如自己平时穿的短衣靴扎裤。
“有点瘦……有点……受……”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都没点肉。”
“咳咳……行了,够好了。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注意,你敛敛神。”
“?”我有点不解其意,对着镜子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噗哈哈,瞅你那傻样儿。你跟我学……”
按照小十叔的法子,我遮了遮眼中神采,敛敛外放的气息。霎时,只见镜中自己好似换了个人,木讷沉闷,配着一张俊脸,原来七分好颜色硬是减到了三分,再加上单薄的身子,像块行走的木头,皱了皱眉,很是嫌弃这种德行。
不过再看看小十叔,大怀欣慰,有人陪着出丑的感觉还不错,不过……
“你有这手艺,怕是干了不少坏事儿。”
“不多不多……”
“嗯?”
“呃,不过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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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开学咯,用心学习,用心学习,自此更新时间不定,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