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乡的歌谣

　　Chapter 16

　　克梅尔躲在灌木丛中，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栋破破烂烂的房屋，月光黯淡的深夜里，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黑黢黢的夜色躲藏在破碎的玻璃窗后，夜风拂过时那些早已腐朽的窗棂会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响，像是哭泣女妖发出的低低呻吟。

　　傲罗办公室接到了一项高度机密的任务，而克梅尔作为参与成员之一已经在这里蹲点了两个小时。他们接到通知说有几个食死徒会在这里进行接头，交换情报和一些违禁物品，因此他们早早过来布下了包围网，试图逮捕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穷凶极恶之徒。

　　距离线人告知他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克梅尔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假情报了，原本是因为上级说这个情报有着极高的真实性，她才从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就高度紧张严阵以待，但是到现在还毫无动静，就算不是假情报，食死徒也可能是临时起意终止了他们的计划吧。

　　她有些绷不住神经了，强忍住打哈欠的欲望，抬手拭去眼角因困倦涌出的泪珠，就在那个瞬间，仿佛源于本能的危机感在她脑海里敲响了警钟。

　　克梅尔迅速施展了盔甲咒挡住了第一道攻击向自己的魔咒，那道红光击打在无形的屏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并没有呆立在原地，傲罗训练的成果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体现。在使用盔甲咒的下个瞬间她已经反手甩给敌人一道束缚咒，对方堪堪躲过了这个攻击，又向她发来了新的恶咒再次被她化解。

　　她猫着腰移动到附近的一棵大树后面，把它厚重的树干当作掩体保护自己，同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感知大地的脉动。或许因为身处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下，她的感知力反而比平时练习时更敏锐了。脚下的植物用意念提醒着她敌人的方位和即将到来的危险，她甚至能感觉到有数个敌人正从外围缩小包围圈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克梅尔驱动藤蔓自地面破土而出将第一位袭击者的腿紧紧缠住，对方则试图幻影移形从这物理的束缚中逃开。距离不远，有植物帮忙定位她不会再失手第二次，缴械咒一闪而过，强硬地从对方手里剥夺了魔杖，并带着它飞入克梅尔手中。她甩出一道昏厥咒击中了对手，并适时补上一记束缚咒。

　　转瞬之间的战斗已经扩大到整个荒宅附近的领域，她能听见人的喊叫和爆破的声响，还有魔法往来之间发出的叮叮咣咣的声音，像是冷兵器在激烈地交错一般，让人心惊。

　　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咒擦着克梅尔的脸颊过去，削断了她的一缕头发，她向右侧扑倒，翻滚一圈跳起身来，向新出现的敌人予以反击。

　　“障碍重重！”她大喊一声，感觉从自己手中的魔杖尖端冲出一股强力的冲击波，但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击中任何东西的实感，与之相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般沉重——该死的，她中了锁腿咒。

　　她抖动魔杖拉出一小道屏障，很幸运地赶在了另一道强力的魔法击中自己之前保护了自己，然而盔甲咒的威力被抵消时她也因为无法在冲击中维持平衡而被击飞了二十英尺远后狼狈地跌倒在地。胸口传来了沉闷的疼痛，仿佛被人用拳头猛击了一般，她感觉有腥甜的液体冲出了喉头，口腔中顿时被鲜血充斥。

　　克梅尔吐出一口血后仰面躺在草坪上，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她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厉害，但没入鼻腔的草叶和泥土的气味让她冷静了几分。

　　帮帮我。她在内心无声地祈求着大地的帮助，她能感觉到身下的土地正在缓缓地脉动着，那频率正在逐渐与她平复下来的心跳同调。

　　对于这样的战斗，大地与自然不会主动选择支持某一方，除非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才会有意识地进行行动予以干涉，因此克梅尔只能全心全意祈求自然能给予怜悯施以援手。她甚至称不上是一名德鲁伊学徒，毕竟她只在芮雅的指导下学习了些入门的皮毛，她喜欢在红堡的森林中静坐冥想、感受万物生息的感觉，但她甚至不能轻而易举地催开花朵，她太弱小了。

　　虽然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同伴们受伤，任何能帮助他们战胜敌人的方法，她都会尽可能尝试的。

　　请帮助我！

　　大地震颤起来，起先只是微小到难以察觉的震动，但很快就变成了大幅的摇晃，克梅尔从地面上坐起身来，她觉得站起来似乎稍微有些困难，因为胸口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有些脱力。一根粗壮的藤蔓适时破土而出，仿佛有意识一般缠绕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一道紫光向克梅尔飞了过来，但是藤蔓化作她的护卫者挡住并吸收了这个魔法，被击中的植物立刻枯萎腐败瘫软下去，但很快另一根藤蔓就从土中钻出来补上了前者的位置。

　　此起彼伏的惊恐呼喊在夜色中回荡着，她站在晃动的大地上，眯细了眼隐约看到一根藤蔓正缠住了某个食死徒，在空中大幅来回甩动着被害者的身体，像是甩动鞭子一样飞速地转着圈，食死徒的魔杖也早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么一来甚至都不需要她再出手了。

　　以小屋为中心的大约半径30米的区域的大地响应了克梅尔的祈求，变成了活物一般展开了行动，或是长出藤蔓攻击敌人，或是裂开巨口困住敌人，向这些食死徒倾泻来自自然的怒火。片刻之前克梅尔将一同执行任务的穆迪等人列为了友方，将他们的外貌告知给了大地，除他们以外，所有在这个范围内的其他人全都被列为危险对象遭到了无差别攻击。

　　“该死的，撤退，撤退！”

　　“别让他们跑了！障碍重重！统统石化！”

　　魔杖发出的光芒伴着人的喊声映亮了夜空，当一切归于沉寂之后，那些保护着克梅尔的藤蔓缩回了地下，开裂的地缝也自动闭合起来恢复如常。

　　克梅尔跪在地上，双手贴在草叶上，默念着感谢的话语，大地慷慨地给予了她帮助，虽然持续时间很短，对于这里的植物而言也需要数日乃至数十天才能恢复生气，因此她在感激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歉疚。

　　她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见她的老师阿拉斯托·穆迪向她走了过来，粗声粗气地说道：“如果你还能站得起来，就过来帮帮忙。”他说着挥了下魔杖，让不远处最开始被克梅尔击昏的那个敌人漂浮起来开始缓缓向小屋方向移动。

　　克梅尔颔首后起身，跟着他走了过去，她看到詹姆和小天狼星站在小屋前看守着他们的囚犯，加上新来的这个，一共四个人，都处于昏厥状态，被全身束缚咒捆了个严严实实。

　　“我觉得他的肋骨碎了，把他从地里拔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不太妙的响声，希望他有机会撑到接受威森加摩的审判。”小天狼星一边活动着自己的左臂一边对詹姆说道，他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袍子变得破破烂烂的，显然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站在他对面的詹姆神色还不错，不过他的右眼肿了起来，此刻手里正拿着自己的眼镜和魔杖，试图修复在战斗中碎掉的镜片。

　　“恢复如初。”他用魔杖点了点自己的眼镜，镜片立刻就复原了。男巫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眼镜架回鼻梁上，正好看到了向他们走来的穆迪和克梅尔，目光落到后者身上后，他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看起来不太好。”

　　克梅尔迷惑了片刻，意识到可能是粘在脸上和长袍上的快要凝固的血液让自己显得有些狼狈，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清理一新的魔咒，然后回答：“没有大碍。”她将视线投向几个犯人，轻声说道：“看来他们原本计划将我们一网打尽。”

　　“可信度极高的情报，哈！”小天狼星讽刺地说道，“关于会有食死徒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他们倒是说对了。”

　　“安然无恙并且有所收获，可以算是个幸运的夜晚了。”詹姆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些疲惫地说。

　　“行了，小伙子们，我们还有活儿要干呢。”穆迪将最后一个昏迷的犯人也捆了起来，然后对他们低吼起来，“魔法部的增援马上就到，你们先找找这几个家伙的魔杖，顺便检查现场有没有遗留下其他证物。”

　　“收到。”他们异口同声整齐作答，两个男巫走开按照穆迪的指示开始行动，克梅尔则将自己之前抢来的魔杖递给穆迪：“那个家伙的魔杖，我想最好还是由你来保管。”

　　穆迪接过了魔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克梅尔，问道：“刚才那些是你做的？”

　　她当然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只不过并不想巨细无靡地解释这一切，因而只是含糊地回答：“我用了个藤蔓生长咒。”

　　“这个藤蔓生长咒的规模可真大。”穆迪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他那双蓝色的魔眼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得克梅尔头皮发麻，不禁畏缩起来。

　　“行了行了，你要是想当傲罗，就别总对这个大惊小怪，你又不是犯人。”他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也就是这个时候执行司的其他成员抵达了，他立刻转过身去和那几个人沟通工作。

　　克梅尔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穆迪并没有追问到底，她希望自己能保守住这个小秘密，就像詹姆和小天狼星也并没有把自己是阿尼马格斯的事报告给魔法部，她自然会为他们保守这个秘密。

　　为了安全起见，十几分钟后他们就集体返回了魔法部，那些食死徒被带走了，在接受审判之前，他们先会被关押问询。穆迪则要求三人一起留在办公室里撰写今天事件的报告书。

　　“唉，我真是困死了，现在只想回家倒头大睡。”小天狼星打了个哈欠，手中的羽毛笔一抖，在羊皮纸上拉出一小条斜痕，他低低咒骂一声，将那条痕迹涂成了一团墨点。

　　詹姆也在写他的那份报告书，他的右眼涂上了消肿药剂，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我听说上头会批给我们三天假期，希望这次能真的好好休息一下。”

　　“他们圣诞节假期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小天狼星做了个鬼脸，继续说道，“我们在剑桥的下水道里蹲了整整两天，连火鸡三明治都是一股子下水道的味儿。”

　　“别说了，我真不想回忆起那个味道。”詹姆十分夸张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不过倒是没碍着他手下的动作——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龙飞凤舞写出了流畅的文字，看起来快要完稿了。

　　克梅尔已经完成了她的那份报告书，她窝在一张柔软的扶手椅上啜饮着放了糖的止痛药剂，感觉胸口的疼痛相比一开始缓和了不少。有一阵儿她只是发着呆喝糖水，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想，但是今晚战斗的画面时不时就会擦过脑海，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相信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是正确的，她也清楚傲罗的工作有多么危险——死亡如影随形，但她所不能接受的是如今他们处于完全被动状态的这个局面。食死徒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一直以来要么只能去收拾食死徒留下的残局，要么就是被对方放出的假情报骗得团团转，今晚甚至差点被一网打尽，这让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工作了。在魔法部供职固然有个对抗黑巫师的名号在，但他们的行动处处受限，没有上级的许可不能贸然行动，也不能主动去探察情报，他们只能去做上级安排的任务，任何的僭越都会被视为违纪，一直以来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这与她原本设想的工作不太一样。况且，即便是今晚取得了成果的工作，也没能给她带来成就感，她知道这些成果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不过是隔靴搔痒，并不能给黑魔王和他的信徒们严重的打击。如果说之前所抱怨的这些都可以忍耐，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们的魔法部长哈罗德·敏坎，真的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让手底下的人做些什么吗？他对于伏地魔和他的追随者到底了解多少？在常人无法窥测的暗处，他们发展得有多么壮大了？魔法界的倾覆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多的疑问摆在每个人面前，但决策层却视若无物，甚至让人看不到一个明确的目标或者是行动的方向。

　　“关于今天的事，还有这段时期以来我们的工作，你们怎么想？”或许是出于焦躁不安需要发泄，又或者糖分让她有些飘飘然了，克梅尔抬起头看向她的两位同僚，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詹姆和小天狼星对视了一眼，似乎拿不定主意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詹姆正了正神色，头一个回应了她的提问。

　　“很显然这个所谓的‘可信度极高的情报’是个策划好的骗局，虽然我不觉得我们有让他们大费周章的价值，但是谁知道那群脑袋不正常的疯子是怎么想的呢？也许他们以为杀掉几个傲罗会让民众更害怕？”他耸了耸肩说道。

　　小天狼星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我倒是很想给提供这个情报的家伙来上一拳。这种假情报可不是头一次了，我真希望他们能好好审核情报来源、分辨是否具有可信度，我们又不是摩托车，部件坏了还能换。”

　　“摩托车兜风很棒，不过还是比不上飞天扫帚。”詹姆咧嘴一笑，他是格兰芬多的追球手，自然对飞天扫帚亲睐有加。

　　小天狼星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只不过是不习惯麻瓜科技。要我说摩托车真是酷毙了，我准备什么时候有空再给它加一个推进器，至少能提速一倍。”注意到克梅尔向他投去的惊讶眼神，他轻咳了一下，改变了话题：“好吧，我们话题扯太远了。我只是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东奔西跑，诺丁汉、剑桥、牛津、坎特伯雷之类的地方跑了个遍，大部分时间都扑了个空，感觉像是被食死徒们牵着鼻子走，这可不好受。”

　　“我们对于伏地魔和他的党羽了解太少了，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是几乎一无所知。现在的任务，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告知‘某某地方有一潭浑水，也许那个邪恶的水妖正藏在里面，你们去捞捞看’，然后我们花上好几个小时搞得满身泥泞，最后一无所获，或者像今天这样，被水里的食人鱼咬掉一块肉，才捞出来两条小鱼苗，而那个危害极大的水妖还是不见踪影。”克梅尔希望自己的口吻不那么像是抱怨，不过说完之后她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败了。

　　“关于伏地魔的消息，也许上面的人知道的不比我们多多少，我试着问过弗兰克，他说他也曾经想和斯克林杰打听些消息，结果当然是被我们的傲罗办公室副主任骂了一顿，让他管好自己就行。要我说我们比一群无头苍蝇好不了多少。”小天狼星一边玩儿着他的羽毛笔一边说道，看样子他的报告书终于完成了，现在他正试图把羽毛笔变成一个小小的玩具摩托车，笔尖部分已经变成了小轮胎。

　　“莉莉说《预言家日报》还是在限制刊发关于伏地魔和食死徒的报道，或许是想让普通巫师家庭以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在试图掩盖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

　　“前途多舛啊兄弟。”小天狼星又打了个哈欠，或许真是累坏了，他身上都没了平时那种昂扬的气势，“要是哈罗德·敏坎听见我们在这里对他的工作方案指手画脚，说不定会想要跳起来对我们施展个恶咒。”

　　“或者把你们踹出魔法部的大门。”

　　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插入了对话，让两个男巫吓得浑身一震。阿拉斯托·穆迪从房间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刚才在负责和其他部门的沟通接洽工作，此刻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三人，蓝色的魔眼在眼眶里翻滚了一圈之后转到了脑后，只留给他们一片空洞的灰白色。

　　“报告书写完了的话就可以走了，你们都可以享受一个三天的假期，除非得到紧急召回令，现在，快滚。”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们一股脑轰出了房间。小天狼星背对着穆迪做了个鬼脸，和詹姆勾肩搭背地走了，沿路又讨论起了关于摩托车的话题。克梅尔目送着两人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然后才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向了电梯方向，准备离开魔法部返回格林格拉斯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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