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后宫灰原哀传

　　——恨无常星辰望星夜、分骨肉莲花赴莲湖
　　水，漫天覆地之水，流转乾坤苍穹。世界恍若安静，鸦雀不闻，丝毫听不见岸边圣洁之地狰狞的丑恶。
　　浮动的水藻在湖里彼此纠缠不休，仿佛腐蚀吞咽着落入水中的不幸者。
　　“志保……”身后传来女人的轻唤，“不要在湖水边啊。”藕荷菱纱素衣的女子远远停在蜿蜒回廊的尽头，夏雨初歇，阳光刹那融化了每一缕细如蚕丝的雾气。
　　“皇后恕罪，奴婢也劝过公主不要离湖水太近，可是公主要看莲花呢。”
　　“志保，来……”褐发美人轻轻蹲下身，明净如白莲的脸颊上一双深色的眸子摄人心魂，抚过宫野额发的手指稍作停留，审视女儿幼小的面庞，袖底浮动着夏日里荫蔽的清浅花香。
　　“世溷浊莫知，身之察察不可求，唯有常濯其心，但求明净如镜。”艾莲娜看着湖中绵亘的莲，蔓延数里，“背离泥淖生长，总能寻着朝阳的印迹，找到一丝光亮。”阳光顺着指间缝隙，稀稀落落在面上，无论怎样扭转手指，身都无法摆脱影之牵制。
　　她颓然放下舒展的十指，“志保，即使四周总是亮如白昼，那也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然而即使永无日光，也要在暗夜中拥有微弱的、使我们不至迷失的熹光……”[1]，艾莲娜敛起对着刺目日光的深色瞳孔，“志保的名字，就是取了星辰的意思呢。”（shiho反过来hoshi是星星的意思，顺带一提，宫野志保反过来是星の暗，我之前还以为发现新大陆了，后来看到有人也发现了→_→）……
　　“公主，不要去湖水边啊。”“母后在哪儿？”十一岁的少女蓦然变得狂躁不安，她拉过宫人的衣袖，蓝色的眸子似乎灼烧着燎燎冰焰，“快告诉我！”
　　“公主，湮国的大军已经快攻到皇城下了，请您呆在内宫里吧。”“母后呢？”“皇后，皇后被太后召去了。”宫人嗫喏答道，“公主，公主……”
　　恢弘高耸的大殿，丈量不到漩涡祥云毯尽头，绛红的翠凰朱雀悬幔飞流直下，藻井上彩金泥虹，恍若星河垂落九天。
　　“若不是这个湮国来的狐媚迷了圣上心窍，我大滁又何至于此!”
　　“太后，圣上亲自出征，置自身不顾，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啊，也不知圣上……圣上现下……”跪着的嫔妃哭啼一片。
　　“皇后，这是哀家最后一次称呼你为皇后，原本你也担不起这一国之母的尊称，”高台之上乌红珠帘后一张看不出面庞的煞白的脸，向着身旁的宫人微微示意，赭褐色两片薄唇缓缓吐出这几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艾莲娜漠然目视前方，丝毫不理会脚下乱成一团的诸人，她的指尖划过身上的殷红平金广袖对鸾服，一串沉甸甸荼白色砗磲珠，冰冷一如盘踞在殿堂牌匾上苍龙俯视世间的浊目。
　　她仰起脸，清瘦的下颌仿佛亭亭的花萼。纤白的手指挣脱错综复杂的结扣，玉带滑落，铿锵一地珠翠琳琅，她走出堆叠在脚下的锦缎，一袭白衣立在繁华大殿中央。
　　“太后……”艾莲娜跪下，不卑不亢，她目色沉稳，额前累金攢枝凤冠上硕大的红宝石映得眸子星亮，每个角度都折射出深邃的光芒。“稚子无辜，还请太后善待公主。”艾莲娜深深拜下，向那高高在上的模糊身影说道。
　　“志保是圣上幼女，圣上子嗣凉薄，哀家自会厚待于她，为她找一个身份贵重德行出众的‘生母’。”
　　“臣妾微芥之躯，自然难以教养好公主。”艾莲娜抬起手，缓缓取下沉重的凤冠，珊瑚红珠的细碎流苏在脸前荡漾，“圣上虽将此宝石赐予臣妾，镶于凤冠之上，然臣妾福薄，担待不起，亦不想在九泉之下魂魄不宁，还请太后代臣妾完璧归赵。”
　　“你既知担待不起，当初又为何收下此物？这宝石关系我大滁国祚，圣上得此宝石，供于溥沅大殿之上，没成想公主出世，有红云蔽月宝石放光之异象，圣上以为盛世祥光，竟然将此宝石赐予你。自今以后，宫中不可再提其中破折，物归原位不论旧主。”
　　艾莲娜看着宫人恭恭敬敬捧着玉盘走来，一瓶一刀一白绫赫然入目，妃嫔们都渐渐止了哭泣，或以袖掩面暗自冷笑，或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终有几个兔死狐悲难免物伤其类。
　　时光静止，唯有滴漏偶然坠落啃噬心骨之声。艾莲娜抬首道，“多谢太后思量周全，只是又何必污了这匕首，脏了这白绫，枉费这稀世难求的鸩酒？”
　　艾莲娜深深拜下，“臣妾去心已决，还望太后成全。”
　　“公主，不要去湖水边啊。”为什么是湖水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茶发少女加快了脚步，顾不得一路宫人侧目，只想快点结束这漫长的征途。三三两两聚拢着的人在湖边十步之外戛然而止，宫野不知自己的双腿如何将身体带到岸边。
　　莲，绵亘之莲，重叠掩映的茎叶花萼之间，那昏暗酒绿的萍藻中浮现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发如藤蔓四散，如缟如素的白衣胜雪，与湖中莲叶纠缠。果然，果然啊……宫野跪倒在地上，即使早已预料所要发生之事，还是难免锥心刺骨之痛啊，她扣紧掌心，深深抵在胸口。
　　转而又踉跄站起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去救她啊！去救我母后！”宫人皆是避之不及的惶恐神色。
　　“我以大滁国二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去救我母后！”无人敢应。
　　“去救……去救……”
　　“救救……”宫野猛然坐起，枕边躺着的雪团似的小猫一骨碌起身，惊魂未定的看着四周。一只手扶住了宫野之手，金发男人捧过茶发少女的面庞，暗夜中眸子上的泪光尤闪闪晶亮。
　　宫野冰冷的手移开他掌心的温度，重新躺下，平稳了呼吸，不再言语。黑泽却不依不挠地凑近了她的面颊，打量她月光下紧抿的唇角。
　　“你知道，我是多么厌恶你这种神情么？”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鬓发，停留在她下颌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这种吞咽哀楚又置若罔闻的表情。”
　　“我随着湮国的大军初次进入滁国的大殿，看着你们丧家之犬一般签署契约，你父皇面色苍白强作镇定，文武百官笑脸逢迎，那个赤井秀一可笑地攥紧了拳……而你坐于高台之上，仿佛没有灵魂一般。”
　　“Gin……”
　　“我当时所想唯有一个，这个女人凭什么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还要做出一副仿佛她是这世上最不幸之人的模样？”他贴近她木然的眸子，“三年后你被迫在湮国作为质子以示滁国臣服的诚意，为了从我这换取你和你姐姐的那仅有的尊严与保障，你在我身下，仍旧是，呵，这副神情。”
　　“Gin……”宫野的目光绕过他的脸颊看向窗外夏夜寂寥的星空，“你知道么？我的名字是星辰的意思，从来不是轻柔如日光的Sherry。”[2]
　　她接着道，“究竟是受了怎样诅咒之人，才能亲眼看到世上至亲的两人都死在自己面前，却又丝毫无能为力？我杀不了那些人，我救不了她啊……我医不好她的剑伤，止不住她的血啊，我救不了她。”宫野试图抓紧一点点溜走的丝滑锦被，正如难以掌控的世事无常。
　　“无数人死在我眼前……”黑泽说道。
　　“那些人本就与你无关，何况眼睁睁地、无能为力……你又怎会理解……”宫野黯然闭目。
　　黑泽冷笑道，“此生我的无能为力就是眼睁睁看着滁国战胜，看着那个赤井秀一把你带走，想着你在那个男人的宫里，和他……”他放慢了语气，眸子里凛冽的光扫过她的面颊，“你会悲痛欲绝吧，若是他死了。”
　　她对上他的眉头深敛的双目，不知说些什么。“不要在我面前说会，但是你要知道，赤井秀一能留着一条命，全是因着你的缘故。”金发男人审视着她欲言又止的唇尖，深深用唇齿封堵上未曾出口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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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的纠缠。榻上的女人伸出一截玉臂，取过桌上早已熄灭的烟杆，拿出一个金胎掐丝绘牡丹的珐琅小盒，重新装上烟草，半躺在醉红飞鹤的倚枕上，金发恰如其分地遮掩雪脯，待烟草静静燃烧，慵懒地吞吐起来。
　　侧脸看见身旁的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妆台前架上垂落及地的华服，青丝绵长。
　　“原来Bourbon你还是喜欢叶姑娘么？”Vermouth一手抽开男人身上的锦霞衾被，披于自己身上，赤足在那足有一寸厚的波斯毯上踩下一串凹陷痕迹，脚踝上红丝线穿的细碎银铃步步唱响。
　　她取下架上的黑发，戴于自己的金发上，仔细压进鬓角，对镜一笑，“所以世间的男子还真是永不知足是么？既要女人清纯如懵懂处子，嘉淑如世家小姐……”她转过身，拨弄着乌黑的发，走回到榻边，俯身于男人面前，齿间一字一句道，“妩媚端庄如新妇，妖娆卑微如娼女。”
　　“唾手可得而后弃如敝履，唯有求之不得才能寤寐思服？”金发女人移开手中的烟杆，看着枕前的男人，“话说回来，你和那个求之不得的小美人怎么样了？”
　　“没有求，何来的得？”安室枕着手臂，“这样才能暂时降低Gin的戒心啊，何况这原本也不是那位大人让我来此的目的……”
　　“我只是看到那衣服立在那儿，恍惚像有个人影似的怪吓人的，”安室拨开女人面前的假发，“你就是你，又何必伪装成别人？”
　　“哦？”女人却笑了，“你又如何知晓，此时的我是不是真实的我呢。”
　　“真实之你从来不在这里，”男人看着她略微挑起眉以示好奇，笑着指了指自己胸口，“而在这里。”
　　那一尊绕颈双鹤铜座里的曼陀罗香，烧得愈来愈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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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化自东野奎吾《白夜行》“我的天空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幻夜》“我们只能走在幻夜的路上，即使四周明亮有如白昼，那也仅是假象。”
　　[2]雪莉酒被莎士比亚比作“装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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