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

作者:韦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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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城天下,不如倾心



      次日,乌维不再单枪匹马向前,他领着队伍回了谷蠡单于的军队。他提议与单于一起攻占阳城。在乌维的建议下,他们绕行西北,从羽善防守最薄弱的东边进攻。

      第四天凌晨,他们就攻进了阳城。

      红衣本想在军营中多留几天,但就在匈奴攻城的前一天晚上,雯町突然出现在军营,请求公主回宫。因为女王已经知道她出宫了,正焦急地寻找她。红衣这才立马换上宫服,摆驾回宫。她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向女王解释这一切,一颗心悬着叮咚作响,此次恐怕凶多吉少了,但红衣想,至少这次她证明了自己也可以带兵打仗。

      几番思绪,红衣便进了宫。她先是到了明阳宫去看望了景枫。她装着满脸欢喜,甜言蜜语继续哄骗景枫。她先是拿出早备好的一只绣花锦囊,一进屋就在景枫床前晃荡,然后故意变换声调说道:“猜猜我是谁?”景枫听闻是妹妹的声音,心里虽兴奋却装作睡着了不吱声。红衣瞧见装睡的王兄,便娇气说道:“不喜欢的话,我就走了。”景枫担心红衣真的会走掉,急忙睁开眼睛,恳求道:“站住!你都消失几天了?现在才来看我。我帮你瞒着女王,都瞒不住了,说吧,你到底去干了些什么?”

      红衣先是一惊,猜想王兄这么问,应该是不知道她出宫的事,便放下心来,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就休息玩乐,还顺手帮你绣了个礼物。看,喜不喜欢?”景枫虽不相信妹妹这两天就干了这些事情,但他明白她自有她的事情,也就不必拆穿。两兄妹聊了许久,红衣才依依不舍地朝正阳殿走去。

      红衣还没走近正阳宫,只是远远看见高耸出的红墙,就觉两腿发软,眼睛发黑,心跳加速。她向前几步,又后退几步,踌躇不前。终于进了正阳殿,她心跳得更加厉害了,仿佛要从衣襟里跳出来似的,她一边走着,一边两手磨磨蹭蹭,不知往哪里搁置才好,她也不敢抬头,畏首畏尾地慢慢上前挪步。她偷偷瞥了一眼,见樱姬女王正高高坐立殿前,神情自若,面无颜色,但红衣还是感觉到了阵阵杀气,蓬勃升起。到了殿中,她跪倒,双手匍匐在地,眼低于手背,一句话也不说,全凭女王发落。

      彼此沉默了许久,樱姬女王才开口问道:“见过景枫了吗?”那声音轻薄飘渺,红衣只觉得盘旋在半空,迟迟没有入她耳际。她抬起头来,不敢看女王,只谨慎地回了一句:“见过了。”樱姬女王听了,顿时发怒,手掌拍打着凤椅的护柄,厉声问道:“你眼里是否还有我和景枫?”

      红衣吓得一时没了底气,哭声说道:“陛下,您惩罚我吧!这完全是我的错!我承认!但我不是出宫游玩,前去军营是为了为羽善效力,我并不是诚心与您作对,请您念在我心系百姓的份上,放过我吧!”红衣说完磕头求饶。

      樱姬女王心乱如麻,国事家事一箩筐,怎么面面俱到她不求红衣有多大功德,只求这个国这个家平安无事就好。景枫病着,匈奴来了,可偏偏红衣私自出宫,还跑到军营里去,带兵打仗?害她足足担惊受怕了整夜。现在虽见人在眼前,但想来仍心有余悸。要是出了差错,她不仅国没了,家也没了。她想到此,不禁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孙女,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省心呢?!

      她看着红衣跪在地上,不停抽泣,狠狠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红衣说,还是对红衣的父王母后说。女王发现各种烦恼塞满了她整个大脑,只觉脑袋快要血浆迸出,要是再多在此停留一秒,恐怕呼吸都要没了。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出殿内,只留着跪着的红衣,空留殿中,再无责言。

      红衣知道自己要被罚跪在此,深思反省,除非女王陛下恩准,她才能起来了。她宁可女王多打骂她几句,也不想这样被冷落以对。她内心纠结,一时又悲又愧,便懊恼地瘫坐在地。

      第四日,匈奴国的队伍直抵阳城,羽善国败了。

      樱姬女王放出口信,要与匈奴国和谈归好。只要匈奴撤军羽善,许什么条件都可以应承。

      接到樱姬女王的口信,谷蠡单于在营帐中沉思。他是个好战之人,可不答应这做法。他想,现在匈奴领军兵临城下,不管他羽善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他的百万雄狮,到时候他不用谈条件,想干嘛都行。

      可乌维不这么想,他得知女王和父王的想法后,便来到单于的营帐,对谷蠡单于说道:“父王,虽然咱们现在处于有利地位,却不可轻举妄动。儿臣认为,接受和谈未尝不可,咱们的目的也不是要消灭这个国家,更不想接手这个国家,这里的主人肯定比咱们治理得要好,我们只需利用这个国家,从这里拿走我们想要的,并且让他们永远臣服于我们。那样,他们可安居乐业,而最后收获了成果,就供交给我们,父王,您说这样未尝不是件积善利己的好事呢?”

      乌维早猜中了羽善果然要提出和谈,正和他意。他可不像父亲那番莽撞好战,只要双方各取所需,礼尚往来,何尝不可。乌维虽这么说,但还是担心单于执意要攻城,接着又说道:“我们远离匈奴出兵作战已有半月,士兵们也累乏至极,虽然咱们有备而来,但一路上,也消耗了不少物资。如果我们继续攻城,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咱们要想,等回匈奴后,还要靠这些士兵和粮草守卫匈奴呢!何必浪费在这弹丸之地?父王,您说对吗?”

      谷蠡单于被儿子的三言两语说得动摇了。他知道攻城也罢,不攻城也罢,羽善只有投降的份,那何必浪费力气呢?何况现在樱姬女王主动提出和谈,那正是宰割的大好时机,于是便对儿子说:“乌维,你说得也有道理,为了早日班师回国,为父这就听你一次,可这和谈,具体的要求我们还得商讨一下啊。”

      乌维刚好逮了个机会,急忙向父亲开口道:“儿臣正有此意,父王可曾记得,您经常教育儿臣,男儿要早日成家立业?”谷蠡单于不明白乌维为什么这时候扯到这事,只回应道:“这不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嘛,你早该成家了。看这次你带兵出战,立功不少,业不是也立了吗?就差成家了。哎,你最让我揪心的,就是这点。”

      乌维笑了一下,便直言不讳道:“父王,儿臣之前一直疏于此事,想来实在对不起父王您,更对不起我们单于家的列祖列宗。其中原因呢,一,是因为还没有做出功绩,不敢向父王请求赐婚。二,最主要的是,儿臣一直没遇到心怡的女子,今日儿臣斗胆,向父王说出我的心里话。儿臣喜欢上了一名羽善女子,请求父亲为儿臣做主,向女王陛下求得她,赐予我做王妃。”说完,叩首在地,手放胸前,以示真诚。

      谷蠡单于听到后,哈哈大笑起来,过会才说道:“原来你小子想劝我和谈,并不是为了匈奴国,而是为了一名羽善女子。我儿呀,我儿,难不成你现在成了多情公子,一心只念及羽善了?你别忘了,就算你娶了羽善女子,她也不可能成为我匈奴王妃,只能做妾侍。骊姬还没当王妃呢,你就要让羽善的女子做你的王妃了?如果你愿意让她做你的妾侍,说吧,是谁,不管是谁,只要你喜欢,父王定答应为你娶来。”

      乌维见父王已许诺,却要委屈了她做妾侍,不免申辩起来,说道:“父王有所不知,这位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儿臣只愿与她一人相伴。说实话,我和骊姬并没有夫妻之实,我一直待她为妹妹一般,只求父王为儿臣娶了这位姑娘后,只要她嫁与了我,就成了匈奴人,那么她就可以当王妃,愿父王平等相待,一视同仁。而骊姬,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还请父王收回成命,许她出宫。儿臣这一辈子定会效忠父王,一心一意守卫匈奴国。”

      乌维这话中的话,鲜少有人知道。原来这乌维并不是谷蠡单于的亲生儿子,而是楼兰王室战乱中抛弃的孩子(这是谷蠡单于哄骗乌维的),乌维十岁时便被告知了此事。他小时候也曾幻想过,有一天楼兰女王会来接他回国,但是这等待遥遥无期(其实是楼兰国不敢来接他回国)。而匈奴单于一直以来待他如己出,封他为王子,教他读书、写字、练武。时间长了,他也就接受了自己是楼兰的弃子,便死心塌地做了谷蠡单于的儿子。

      谷蠡单于听儿子这么一说,到想先听听那个姑娘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魅力,把他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还说出了这番话,便问道:“你且说,她叫什么,什么来头。”乌维其实不确定那晚上的那名女子就是羽善公主,但他愿意赌一把,便回答道:“父王别急,和谈时候,您且请羽善王室前来城门相迎,到时候儿臣自会当面引荐。”

      谷蠡单于听到这话,便说:“那这姑娘肯定就是羽善王室其一了,你不说,我也猜到三七分了。好吧,这次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如果弄砸了,只能按照我的意思办,你可明白?”

      乌维高兴地回道:“是,儿臣明白。”谷蠡单于倒想看看这场戏,便派人去回了樱姬女王。

      樱姬女王接到匈奴单于的信,立马就派人准备和谈。她吩咐了东西两宫,要所有王室成员都齐聚到正阳宫后,便摆驾城门。

      不多时,羽善城门便轰然打开。只见樱姬女王倚靠在华美庄严的凤凰羽座上,由十二个壮士抬出。出了城门往前,便靠立地面,凤凰羽座依然临高而威,其余王室成员驱车而出,此时都已下车,站立女王周围,一片繁花锦簇。樱姬女王前后,侍卫层层围护,加上王室百来个人,黑压压一片涌现城门外。

      谷蠡单于率领匈奴军队,相对站立。两军相隔半里。彩旗飘飞,人马沸腾。

      乌维看见羽善王室已前来,便勒了缰绳前往几许。他睁大双眼,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努力寻觅着那熟悉的眼睛,但却没有找到脑海中的那张面容。便再直接往前,靠近樱姬女王的包围圈。他下了马,向樱姬女王低头致敬,然后恭敬地说道:“还请羽善公主出来一见。”

      女王一脸诧异,这位王子竟然点名要见红衣!?心里隐约觉得这场和谈不妙,并且他竟知红衣没来,难道他们认识?女王心想这完全不可能!红衣昨晚受责罚,现在还跪在正阳殿内,并没有让她过来。可既然是羽善国主动提出和谈,那么只得表示诚意,于是女王便对乌维说道:“不知这位王子,请公主何事?她身体抱恙,不便出门,还请王子原谅!”

      乌维见不到羽善公主,心烦意乱,只得重申和谈条件,说道:“恭敬的女王陛下,只有本王见到了羽善公主,才有和谈。”说完便勒马回巢,继续对峙。

      樱姬女王心中怒火澎湃,要不是为保全羽善,她才不会受这般欺压。这下只得无奈地对身边的雅姑说道:“请红衣公主来!”

      此时的红衣,正一个人躺在正阳殿内的地上。由于樱姬女王盛怒,空留她一人在此,也没有侍女服侍,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劝慰。从昨晚到现在,红衣当然没有一直跪着,只有在女王出现的时候,她才勉强保持跪姿。跪的时间长了,她的膝盖都没有任何痛感了。有时她只能坐着,有时蹲着。夜间,就干脆躺在地上过夜。

      这一次,红衣确实反思了自己。她回顾往事,以前的她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啊,而今却成长为心事重重的女子。以前的快乐日子,一去不复返。那些坚持着永恒不变的亲情、友情像一条条线相互交织,正在迅速扩散、合拢,继而消失。她原以为,世界在心中如花般绽放,光彩夺目,却不想经历了一场又一场风吹雨淋之后,花败如絮,随风飘散,只留无边的黑暗,在手心长出蚀心的种子。

      躺在那冰凉坚硬的地面,红衣彻夜难眠。她时而想起,与北宫靖的拥抱,温暖如火,似乎现在还残留余温,萦绕左右。她蜷曲着,用手臂环住自己,细细回味每个细节,连说过的话,也一句都不放过。她并不后悔此次出宫,反而暗自庆幸自己的勇敢。

      但抬眼,看那高高在上的凤座,黑暗中正张着阴爪,向她扑来。她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她看到自己被挟持到位置上,学着女王的样子,俯瞰众生,一脸孤傲的模样。终于,她看清了,那样孤傲的面孔,不是众望所归的吗?而此前身边的那个拥抱,那个吻……她所羡慕着的一切,所渴望着的一切,都将随着她走上凤座的脚步消失殆尽。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沦陷在爱的漩涡,那个漩涡深不可测,而她却并不为此担忧,因为不仅漩涡中的人推她出去,连她自己,也在不自觉往上,挣扎逃离。命运的魔爪在和内心的她对抗。她听到,感知到,有无数的人在呼唤她,推攘她,仰望她,在她眼前说话,求饶,哭泣。她闭了眼,他们都消失了,可她的眼又不自觉地睁开了,如此往复,折磨着她,无时无刻。而她为之受罚的这次夜行,她还不知道这是命运变跌的开始。

      此时,雅姑坐在马车上,正朝红衣处赶来。她一路催促马夫:“快点,快点”。她手拿绢丝,不停擦着脸上的汗,心想;“公主现在肯定连路都走不了,还怎么面见匈奴单于?”想起不禁为公主担心。

      等她到了正阳殿,看见公主横躺在地板上,就像母亲看见自己的女儿受苦一般,她心痛如绞,便急忙上前,扶起面容憔悴、发饰蓬松的红衣,呼唤道:“公主,公主,醒醒了,匈奴单于要见你。”红衣睁开红肿的双眼,干咳着,也没听清雅姑的话,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陛下,她……”雅姑听了更加心疼,急忙补充道:“公主,您先别说话,先起来,来人啊,快点帮公主拿宫服来,梳洗打扮,快点,陛下等着公主呢!”一众侍女听了呼声,立马跑了进来,七脚八手把红衣托了起来,送到内殿里去。

      红衣这一夜一早汤食未进,又思量了一宿,没了力气,任由他们摆布。她看着一众桃红柳绿的侍女进进出出,匆匆忙忙的。一些为她换衣挽发,一些为她穿金戴银,她不禁暗自笑出了声,对雅姑说道:“雅姑,女王这是要把我砍头了吗?还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死吗?”

      雅姑听语气微弱的公主这么说,急忙解释道:“我的公主,您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陛下怎么舍得处罚你呢?她处罚你,你受苦,她心里也在苦啊!把您打扮得这么漂漂亮亮的,是要去见匈奴国的王子。奴婢离得远,没听清。据说匈奴国的王子非得要见了你,才能与陛下和谈,快点收拾好,陛下还在城门外等着呢!大家都在等您呢!”

      红衣听了,一脸惨白,一听匈奴人来到城门外和谈了,立马清醒起来,问道:“什么?匈奴王子?匈奴人已经攻打进王城了吗?”雅姑一旁整理红衣的衣服,一旁回应道:“是啊,公主,现在只能和谈了,匈奴人才会退兵,陛下说让您去呢!”红衣听了,立马来了精神,说道:“快,拿我那件血红凤纱留仙裙来。”侍女们得了令,立马前去取了来。红衣一行人收拾得当,往城外赶去。

      乌维骑在马背上,顶着秋日和煦的阳光,暖和不晒,却也觉得燥热难安,只拍打着马背,来回踱步。谷蠡单于坐在马车里,细细品着茶,看儿子这场戏怎么演下去。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不到,乌维看见城门内,出来一辆车辇,车外跟着七八个女仆,想必那就是公主的御车了。不一会,果然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长袍裹腰的红衣女子。乌维相距甚远,没瞧见女子容颜,只见她脸上还蒙着一张淡紫色面纱。他立即驱马前往,走到两军中界。这时才看清那女子身段妙曼,玲珑小巧,与那夜见到的女子身型相仿,只不过和那晚看到的时候一样,她蒙着面纱,不可确定。

      樱姬女王见红衣走到跟前,想屈膝行礼,却痛苦着一张脸,难以佝身,想必是跪间太长所致,便说:“不用行了。”便伸手招呼红衣上前,与她同坐,然后打发士兵前去。

      那士兵来到中界上,对乌维说道:“公主已到,可以开始和谈了。”

      乌维没见到公主面容,不确定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当然不愿意和谈。于是又要求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女王,请公主到此一见,本王有句话带给她,务必请她独自前来。”

      那士兵便回到樱姬女王跟前,如实禀报了。

      樱姬女王听到这话,拉住红衣的手气得撂开了。她转而对着红衣,双目怒视,仿佛这一切的灾难就是红衣招来的一般。红衣听了士兵的话,对着女王的眼神,一时羞愧难当,又委屈至极,便对女王说道:“陛下,就让臣女前去,看他究竟使什么奸计。”女王怫然不悦,但没有办法,只得放红衣走。

      红衣下了王座,便扯起裙角,昂首挺胸,亦步亦趋走向中界。此刻她面容淡定,一袭红衣,飞舞飘扬,慢慢移步在两军之间。虽然每走一步,膝盖和脚都刀割一样的疼,但红衣还是庄严肃立,亦步亦趋前行。两边军队千万只眼睛都在盯着她,还有渐渐靠近的乌维王子,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都等着热闹。

      红衣逐渐靠近,每走一步,心里就多了几分仇气。这名匈奴王子,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红衣一边走近,一边注视这位蛮不讲理的匈奴王子。这才看到,他威风禀禀,坐立马前,粗眉深眼,挺鼻薄唇,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蛋正盯着她看。红衣看他虽生得俊俏却这般顽劣,而那副奸诈邪笑的嘴脸,阳光下越显恐怖狰狞,红衣真想上前,扇他一耳光,灭灭他的焰气。

      乌维腿脚一抬,矫捷跳下马背。他走向这位公主,双目似狼眼,细细打量着来人的面容。红衣见他也走了过来,便停住脚步,只等他自己走上前来。她站立不动,大气不出。敌动,我不动。

      乌维身手矫健,大步向前,不一会就到了红衣面前。他瞧着她那双媚眼,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寓意掀开她的面纱。红衣手疾眼快,出右手使力拦挡。乌维受到她的力,捏住面纱的手突然停住。此时,不用揭开面纱,他已确信,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了。

      于是,他放弃掀开面纱,而是靠近,俯身在她耳畔说道:“公主,您难道忘了我了?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会再见面的。”

      红衣听这口气,再细看那近在咫尺的眼眉,这不正是那晚偷袭她,寓意杀她却又救了她的匈奴人吗?她心里一惊,手上便没了力气。乌维趁势,掀开了面纱,终于看到了他日日牵挂的美人,肤白胜雪,面容美艳。红衣转惊为怒,一手推开这狡猾多端的匈奴人,夺来面纱,急忙蒙上,大骂他放肆,并说道:“你有何话,尽快说来,不要欺人太甚!”此时,红衣仿佛被人揭开了秘密嘲笑了一番似的,觉脸烫如火,心跳如麻,声调也颤抖了起来。

      乌维笑逐颜开,弯弯的眉眼荡漾如花,红衣看了也不免心悸。只见他俯身弯腰,又靠近她耳边,轻声说道:“以后,不要再不记得我,也不可装作不认得我,更不可不明白我已经喜欢上了你。我要你,做我的王妃。”说完,深情地望着红衣,报以微笑,便洋洋自得,飞旋上马,扬尘而去,临走不忘向红衣再抛个媚眼。

      红衣挺身直立,刚才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直震她心田。他竟如此大胆直白!红衣恼羞成怒,却又似心中花骨朵得了甘霖,畅快淋漓,有些飘飘然。这话语虽只有她听得到,但环顾这千万军马,却似满城外站着的人都已听得明明白白。红衣觉得仿佛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笑着她,手指着她。她感到一阵眩晕,一阵迷离,差点站不住脚。她回了头,招了招手,雯町舞町立飞身上前,扶住了她。她差点昏厥在场中。

      待她缓过神来,想着往回走,但抬起脚步,却似记不住回程的路,只由得侍女们服侍着往前。

      樱姬女王从红衣走下凤座后,就一直在注视着她。只见她和匈奴王子一会摩肩擦掌,一会交头接耳,不知在商议着什么事。她见红衣回程前来,眼神闪烁,目光迷离,急忙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红衣一路上就想好了要撒的慌,于是镇定地对樱姬女王说:“这位匈奴王子的意思是,和谈的整个过程,我必须都在一旁,因为他说……”红衣一时恍惚,找不到了借口,樱姬女王催促道:“他说了什么?”红衣低头俯身,摸摸面纱,情急之下便说道:“因为他说,我是未来的女王。”

      樱姬女王面红耳赤,怒不可遏,对着红衣说道:“哼,目中无人,你还没即位呢!”红衣急忙跪倒在地,也忘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朗声说道:“陛下请息怒,臣女只是传达口信而已,并无他意。”女王怅然若失,请红衣起来,对她说道:“也罢,也罢,总之能和谈便好。”红衣站起身来,继续补充道:“臣女认为和谈一事事关重大,一时半会,商议不定,何不请匈奴单于及其王子进宫歇息,也好有个屋室,签订和谈,请女王陛下传旨。”事已至此,樱姬女王便应许了。

      当夜,匈奴谷蠡单于及乌维王子便进了阳城正阳宫。

      红衣这一举动,是在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她正犯愁着,怎么化解这场孽缘。她猜想,和谈重中之重,必定是请女王赏配她给匈奴王子,可她贵为羽善公主,未来的女王,岂能嫁人?估计匈奴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但这条件的提出无疑是羽善国的奇耻大辱。就算她不是女王,可以婚配,但她并不喜欢这个嚣张的匈奴王子,而要是嫁与了他,那北宫靖?”

      红衣此时六神无主,景枫还在康复中毫不知情,女王也被她蒙在鼓里,北宫靖更是远在宫外,身边的雯町舞町又帮不上什么忙。她无可倾诉,无可依托,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难道这次真的要靠自己来面对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了吗?红衣在晴阳宫来回踱步,思索着。

      夜,樱姬女王设宴招待了匈奴单于及其众将领。

      宴毕,匈奴单于拟了一系列和谈约定,编成了册,写在了羊皮纸上,递与樱姬女王。红衣在一旁,先接过了手,翻开了细看。除了供奉金钱银两、粮草、布匹、美人扇这些杂七杂八的条件外,红衣赫然看到羊皮纸上醒目的一条:七彩宫美人一名。红衣立马合上羊皮纸,一双怒目恶狠狠地盯着这一对色狼父子。

      这时,谷蠡单于想他的意思已送达,便拱手对樱姬女王说道:“本王所开的条件,都已在公主手中,女王且请过目,但还有一事本王不便说出口,只得由我儿亲自来请女王赐予,乌维,来。”他说着,招呼乌维从座位上站起来。

      红衣知大事不妙,急忙说道:“单于,我想这事,还是也写在纸上为好,让我们女王看了,也清楚明白些。”

      谷蠡单于晚间看到了红衣公主半遮半闭的面纱下,美艳动人,如出水芙蓉般,谈话间又义正言辞,好一烈女,才明白了为什么乌维对她情有独钟,便说道:“公主别急,先听王子把话说完。”

      樱姬女王摆手,示意让乌维说话。红衣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乌维得了允许,便站立起身,整理了衣冠,边看着红衣边踱步到殿前,然后半跪下,向樱姬女王行了礼,而后站起身,注视着红衣,脸上一片绯红,却也不忸怩,他直说道:“恭敬的女王陛下,我要娶红衣公主为王妃,还请赐婚。”

      樱姬女王一听,惊得面如土色,差点从王榻上摔了下来。她深吸一口冷气,内心的怒火高烧万丈,焚烈了五脏六腑,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了,便吐了出来,一滩於血立马蜷曲在手绢里。红衣见状,立马上前,扶住樱姬女王。红衣轻轻抚摸女王的背,立马唤侍女拿来茶水。没想到茶水刚到,樱姬女王一摆手,就打翻在了地上。红衣立马安慰道:“陛下,您放心,这事因由在我,由我来处理,我不会让这些恶贼得逞的。”

      红衣心想,要她出嫁,这条件已经深深地侮辱了羽善国。要是再让女王知道匈奴单于要求献奉美人,那女王可能当场气毙,于是便藏起那羊皮纸,吩咐身旁的奴婢服侍女王进内殿休息。

      等稳当了女王后,她这才走入殿来。红衣无视乌维含情脉脉的双眼,只觉得这一对父子恶心至极!她双手紧握那羊皮纸,指甲因愤怒嵌入,已穿破了一层纸皮。她走到乌维面前,泪眼朦胧,却狠狠地盯着他,字字句句,声嘶力竭:“你满意了吧?”

      乌维没想到场面突然变得这么僵硬尴尬,面对悲伤的红衣,他手足无措。匈奴单于倒是一脸镇定,暗中发笑,他见此情景,便说道:“公主,你羽善国已知晓我们匈奴国提出的全部条件,本王也不为难你,且容你三日。三日之后,全部备全,送至城外我匈奴军营,若是不从,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率领千军万马踏平王城。那么本王要的,就不止那么多了。”谷蠡单于说完,便甩手出门,匈奴其余将领也都相继跟了出去,只留下乌维一人还站立屋内。

      谷蠡单于前行了几步,见儿子迟迟不跟上来,便派人去请。乌维不得已撇开红衣,来到了单于面前,拱手说道:“儿臣请求父王答应儿留在宫中,以便监督女王的行动。”谷蠡单于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他要留着守他的美人,便说:“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急在这一两天呢?!你爱留,就在这吧。”乌维被父王当场拆穿,不仅羞红满面,也惹得部下将领隐隐发笑,不过他到底还是留在了正阳宫。

      红衣已去照看樱姬女王,等乌维回到殿中,发现空无一人。整个正阳宫自从被匈奴闯进以后,已变成了俘虏之地。乌维知现在自讨没趣,便招呼来羽善侍女,给他安排房间。

      深夜,红衣服侍了病中的樱姬女王睡下后,便踱步来到了芷云殿。那是乌维下榻的地方。

      她一进门,便招呼了守卫的士兵和侍女,不必惊醒匈奴人,她自个进去便可。红衣此时换上了黑色的面纱,迈着细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殿内。她见烛光微弱,猜想他可能已睡熟,但自己的事要紧,管他睡着还醒着。红衣直入内屋,在纱帘前才停住脚步,她站立,准备叫醒乌维王子。

      这时,突从背后传来一声话语:“还没过门呢,就想进我寝宫?”红衣听着,正是乌维王子的声音。他仍不厌其烦地提起这事来嘲讽侮辱她。红衣还没开口,就恼怒起来。她一回头,却半个人影也没有。红衣便大声说道:“不要身后躲着出口伤人,有本事和我当面对峙。”

      这时,乌维悄然至红衣身后,一双手轻轻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腰,在她耳畔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我等候你多时了。”

      他刚碰到她,红衣就觉得身体内不知何处一股暖流奔涌而来,齐抵腰间,她不禁屏住了呼吸。此刻,她立即动弹起那麻木的四肢,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挣开这意料的怀抱,向后刺向这恶魔。乌维反应迅速,急忙推开红衣。红衣又连接出手,乌维不得不接招挡招。两人飞转屋内,打斗起来。乌维觉得刺激有趣,他不但不伤她,还故意引着她继续与之打斗。看着公主怒目相对,乌维觉得甚是可爱。

      红衣知晓不能伤了乌维王子,但是忍不住想教训他一番,于是便带来了匕首。或是,她想着,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同归于尽。她知自己武功不如这个匈奴人,硬攻不可取,打斗间,便有了一妙计。

      乌维和红衣兜转了几圈,也觉得玩够了,于是对红衣说:“公主,你不是存心想行刺我吧?要知道,我要是死在了你的刀下,我倒心甘情愿了,但是我父王,他一定会灭了你整个羽善国来为我报仇。到时候,你别怪我没劝过你哦,我的公主啊,你这样非常不明智,你且住手,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谈,行不行?”

      红衣健步如飞,出招看剑,厉声回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别自作多情。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国力不如你,没有个厉害的父王像你父王一样,但我告诉你,我宁死不屈!”

      红衣说完,盯着乌维,便立马收剑,一剑刺向自己胸脯。顿时,血花飞溅,浸染了红衣。乌维看到这一幕,顿时惊惶万状。他哪知这女子这般刚烈敏捷,竟然说到立即做到。乌维看那鲜血,心疼不已,急忙想冲上前去,想抱起喘息的公主,兴许她刺得不深,还可相救。

      红衣拿着匕首,大声疾呼:“你别过来!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往里刺一寸。”

      乌维见识了她性情刚烈,恐她说了真做,只站在原地恳求道:“公主,你何必这样?!快请稳住呼吸,我马上叫医师来!”

      红衣立马劝阻道:“不许去!站住!你不是要好好谈谈吗?你就站在那里,我们来好好谈谈,我且问你几个问题。”

      乌维心疼地看着她血流不止,脸色苍白,汗滴如雨,他心急如焚,哀求道:“公主,你的命要紧!等治好了,别说几个,几千个问题都可以,我们那时候再谈好不好?”

      红衣冷笑道:“哼,我的命,我的命要紧吗?你能治好我,你能救那些你匈奴刀下惨死的千千万万个羽善人吗?我的命要是要紧,就不会这样被你们侮辱践踏!我的命算什么?!在你们匈奴人眼里,不过是战一场,然后张口就来,想要多少要多少,想要哪个就要哪个。你说,我的命还要紧吗?!”红衣义愤填膺,句句尖似利剑,直戳乌维的心。

      乌维无言以对,也跪倒在地,只见他眼眶里泪珠闪烁,他不忍心这个他心爱的女子因他的逼迫而自杀,在他面前弄到这番田地,他带着哭腔说道:“公主,你说得对,我是坏人,我是践踏了你的尊严和你的子民,但我爱你,我有错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请求你爱惜你的性命,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想必有一天,你也会爱我如我爱你一般,虽然现在看来,这只是个奢望也好。”

      红衣渐渐失去了直觉,但面对奸诈狡辩的敌人,她不得不唤醒自己,打起精神来。这时,她已忽视胸口侵染着大片炙热的鲜血,已忘了思索要是真的死了,后果会怎样,她盯着乌维王子的眼睛,反问道:“你爱我吗?”

      乌维被问得直接,也不假思索回道:“我爱你,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我苦苦寻觅的人就是你。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上这里来,也不会请求樱姬女王…….”他不想说下去,担心触及公主的痛楚又激怒了她,一剑致命。

      红衣接着问道:“那我要是因为你的爱,死在这里,你怎样想?”

      乌维听到,立马起身,欲上前,嘴里直喊着:“不!不!不!”

      红衣伸出手,示意他别再往前,为吓住他,红衣手中的匕首又向里推深了。顿时,红衣感觉到脑中一片混沌,意识正在消失......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但她还是奋力睁开双眼,对着垂头丧气、手足无措的乌维说:“你是不是不要我死?”

      乌维看着她胸口红得发黑的血,赶紧回道:“对,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这样,就算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希望你活着,我求你了!别再这样了,好不好?快点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红衣面色惨白,血色全无,但她渐渐达到了目的。

      她对乌维说道:“只要我不死,不嫁给你也行吗?”

      乌维沉默了,继而点了头,他注视着红衣布满血丝的双眼,说道:“对,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乌维知道自己中了红衣公主的苦肉计及美人计,但他已输得心甘情愿,他实在不忍心看公主这么自残下去。他心爱的人,他想,有一天他会用真心去打动她,而不是威逼她从了自己。

      红衣知道乌维的阴谋是先劝她保住性命,再做打算,于是便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要告诉你,就算我不死,这辈子也不可能嫁给你的。我贵为羽善公主,也便是未来的羽善女王,在我们羽善国,女王是不能嫁人的,如果你还留着一点儿私心,那么我今天宁可死在这里了!”红衣说着,两行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她握紧匕首,准备再刺得再深一些。

      乌维见状,立马阻扰道:“公主,且慢!我听明白了,我认命了,我不会要求你任何事情了,我不会奢望你哪怕喜欢我一点点也好了,只要你不再这样,你说什么都行。”乌维看着她的眼泪,彻底心软了。

      红衣借机说道:“那好,你回去跟你父王言明,你不喜欢我了,往后,也不再提嫁娶之事,你们匈奴国立马撤兵,我们会答应供奉金银钱财,归顺匈奴等等条件,但是,你父亲想要的七彩宫美人,你要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如果逼迫,就是今日我的下场,别无其他,你能否答应我,一定办到这些事?”

      乌维听了这么多,一句也没入心。他只求公主不再威胁他近身,便满口应承道:“好的,我答应,我全听你的,我全部都办到。”红衣知他只是暂时骗她,明日又会是一样地苛刻菲薄,于是就说:“我知道,你这么快答应我只是骗我,你能以匈奴列位先祖的名号立誓吗?我还要你立下字据!不然的话,我就……”红衣还没说完,就吐了一口鲜血,差点昏了过去,但她还是勉强睁开眼睛,听完乌维立了誓言。

      红衣平定微弱的心跳,又补充了一句:“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办到。”话刚说完,便昏死了过去,接下来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红衣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了。微弱的呼吸中她看见了樱姬女王关切的眼神,正注视着自己。此时,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还看得见她一心守护的家人,瞬间便泪流满面。红衣想挺起身来,躲进奶奶的怀里。微微一动,却发现胸口疼痛如刀绞,使不上力气。樱姬女王弯下身,拥抱着她,温柔说道:“别动气,你身子弱,还需要静心休养。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你做到了,我为你骄傲!”

      红衣哭得更厉害了,开腔说道:“匈奴?”樱姬女王摸干红衣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他们今儿已撤军了,所有和谈内容除去刁难之处,我们全数答应并都交付妥当,他们便起身走了,现在应该出了阳城了。”

      红衣追问道:“那美人?”

      “他们没有再提。”红衣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擦干眼泪,微笑着恢复了平常的容貌。

      这时,樱姬女王从桌子上拿出一封信笺,递给红衣,说道:“这是匈奴乌维王子给你的信,交代说要你亲自开启,我给你放这儿了。这次,我深受影响,身体也大不如前,国家的事,我想,近两年内也可交付与你了。现在的你也已经长大了,可以承担这份责任了,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我也不想追究,我知道你已经明白怎么处理了。你尽快养好身体,早些歇息,我明早再来看你。”樱姬女王一手紧握着红衣的手,一手爱抚的摸着红衣的头。言语间尽是亲昵和关爱,还有那么一丝无可奈何。

      红衣接过信笺,听了樱姬女王一席话,两行泪珠又不自觉掉下来,一时心绪复杂。她不知道这眼泪是因心系女王而感伤,还是因自己得到了女王的认可而感激,还是只是在用它们掩埋被时光带走的青葱岁月。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

      樱姬女王为红衣拭去泪水,笑着对她说:“要做女王的人了,就算是姑娘家,也不能时刻泪水挂在脸上,明白了吗?”红衣微微点头,眨眼表示明白。樱姬女王这才起身离去。

      待女王走出内室,红衣支开了屋里所有的侍女,才小心翼翼慢慢打开乌维的信,读了起来。那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写道:

      “红衣:

      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当你醒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从此以后,我们就要分隔千里了。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如果允许的话,我欢迎你来我们匈奴做客。这里黄沙飞舞,北风凛冽,但当夕阳落日渲染了红霞,便十分壮美。这美如同你绯红的娇脸和飞舞的红衣映衬在天际,美轮美奂,要是你有机会看到这一切,一定会和我一样,深深地爱上它,就如同我对你的爱。我也诚挚希望着,有一天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口口声声的恶贼。当然我答应了你,不再提起这些事,这是最后一次了。

      给你承诺的事,我都办到了。我学着你的模样,在父王面前以死相逼,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一定会从了我的意。就像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一定会无条件答应你一样。你教会我用爱当刀剑,用生命来换取我们想要的东西,谢谢你。想必,你早就发现了,爱,才是最坚不可摧的武器。

      永远爱你的,乌维。”

      红衣看完信,紧握在胸前,任凭眼泪无声息地打落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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