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书院再遇
“学生顾瑾,前来拜访老师,老师可还在学中?”男子的声音略低,正如那对阵军前的鼓点,一下下敲得秦君安沉痛不已。
“顾公子请,贵客久候多时”童子脆生生的话音响起。
秦君安跪坐在车中,一手抓着案几,只觉青筋都已暴起,整个人绷得笔直,不多时,听得外面马蹄声响起,又有行走之人越来越近,秦君安赶忙敲了车壁,示意起行。
“秦公子留步”不远处,又有一童子唤道“山长有话”
秦君安心内狂跳,已分明听到车外脚步声停了下来,他依然是敲了车壁,并不出声,那护卫便道“少夫人不便下车,敢问小先生何事”
“山长有言:尔父曾托我为尔冠礼取字,如今虽已至此,但诺不可违,字见匣中,当婚礼”童子摇头晃脑答到,说罢便将匣子呈上,护卫给了赏钱,便从帘中递入。
秦君安颤着手接过,闭了眼,也不敢打开,只在车中俯身行了礼。
护卫便高声“少夫人拜谢山长”
那童子闻言便去了,秦君安侧靠在案上,只敲了车壁催行,可车果是被拦住了。
“车内可是君安?”顾瑾嘴上虽在问,手已去撩帘子,宋府的护卫自也不是好惹的,反手一挡,便将他拦在半步之外,顾瑾笑笑,并不勉强。
秦君安半字也不想与他言语,只沉沉的靠着,胳膊忽压倒袖里的小匣子,便又想起了大皇子之事,那童子方才分明说道是贵客久等,今日得遇此二人,显不是平常巧事。
“君安该是清楚,便再多十名护卫,也是拦我不住的”顾瑾又说“你我二人,何时也需此物相隔了”
秦君安自是知道顾瑾本事的,见他如此说,竟觉右腹被刺之处又酸疼起来,便冷笑了一声。
外头闻声竟沉默了许久,秦君安又去敲车壁,顾瑾依然站在车前,俩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谁也行动不得。那护卫有些急了,便掏出什么朝空中放了一支,顾瑾身形不动,瞳孔却微缩起来。
再说萧泽正带着数名护卫满城乱窜,又在胡乱叫人去城门堵着,又拿钱给路人仔细询问,正是焦头烂额着,那护卫中一人见到空中冒出一道极细的灰烟,只呼不好,上前禀报了。萧泽知晓消息,心中反而定了一些,又闻这放的是求救烟雾,再按捺不住上马弃车,在闹市中奔起马来,几名护卫也顾不得许多,跟着他一路往城南奔去。
秦君安被顾瑾堵在车中,并不知宋府护卫放了烟,勉强平息了心绪,既还在书院,那此处动静是绝瞒不过那位的,顾瑾心中必有忌惮。
心下再三定了思绪,秦君安一手伸向车帘,只掀开半边,沉目看着顾瑾,他如今也不过十七岁光景,脸上些许稚气未脱,却已剑眉星目,逐露后日俊朗无匹来,一身玄色旗装,束了革带,头上是一小冠,那匹跟了他多年的踏雪垂头站在边上,鼻孔噗噗喷着热气,还有着幼年野性。
顾瑾见了秦君安,又上前半步,随手一扯便将那帘子给掀到了车顶棚上,笑着要去抓他胳膊“君安,四年不见,你可好”
秦君安只向后一躲,嘴唇微挑“好得很,若无他事,就此别过吧”
顾瑾一手抓了空,便握了拳放在身边,依然带着笑说“可是萧府规矩大,连旧友也不能说话了”
“夫主许我自由行走,并无甚么规矩”秦君安摇头“稚子旧事,荒唐可笑,无甚可说”
顾瑾闻言脸上僵了许多,那护卫便又要来拦着,远处童子目光灼灼看热闹,顾瑾忽一脚踩了车辕,单手拉帘将半个身子都探进车里,那护卫想拦,却根本看不清他动作行为,顾瑾半身探入车中,秦君安也是料定他要故作此态,动也不动,只看着他冷笑。
“你可是怪我未去凉州助你”顾瑾只凑到秦君安面前,与他四目相对,声音虽小,却字字有力。
“顾公子当真误会,不过前尘皆前尘,不须多提,我如今甚好”秦君安笑道。
二人正在车中言语,外头护卫又不知发生何事,却听一阵兵荒马乱,萧泽就骑着马直奔进了院中,将那守门的童子吓得叫起来。
“秦!君!安!”萧泽一字一顿,似是要把秦君安的名字研成了灰,吞到肚子里。
顾瑾听到萧泽声音,竟是垂目一笑,只凑到秦君安耳边“你不需骗我,不用多少时日,我定有法子弄你出来。你莫怪我,不去凉州实属有因”
不待秦君安作答,顾瑾反身一旋下了马车,跳到地上与马上坐着的萧泽面对面站了,二人也不见礼,萧泽一副气急败坏模样,顾瑾倒是清爽,只招呼了那童子“快快携我去见老师,莫晚了打我板子”
萧泽看着顾瑾就想将他剥皮抽筋,马鞭举起又强忍着放下,三两步到了马车边,跨进去把帘子一摔,吼道“回府”
秦君安见了顾瑾一回,今日又颇多事件,竟微微愣怔起来。萧泽见他魂不守舍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出了学院,又去敲车壁,喊道“停了,给我停了”
外面几人皆知今日之事玄妙,都垂着头跟在边上,也不言语,萧泽回头看了秦君安一眼,竟从怀中掏了一包什么东西出来往外扔去“待刚才那王八出来,寻个由头给他下了此药,拖到巷中蒙头打一顿”
秦君安闻言一颤,蹙眉看萧泽,萧泽当秦君安心疼,更是气急“往死里打,莫要留了痕迹”
外面几人俱是面面相觑,又不能违令,只得抱拳应是,唯有刚才与顾瑾对峙的侍卫,兴奋不已。秦君安虽觉萧泽幼稚无赖,但对顾瑾之恨不亚萧泽,便靠在车上也不多言。
萧泽吩咐毕了,马车又徐徐动起来,秦君安撑着案几,想起前世萧泽见了他与顾瑾会面,又听得府里言语,那会子他已是被贬成了侍君,萧泽不问青红皂白,进了西院就拿鞭子抽他,丝毫不顾徐适之还在院中。忆及此辱,与萧泽近几日稍作缓和的关系,也是不复存在了,秦君安绷紧了身子,只觉狼窝虎穴,豺狼髭狗,半斤八两罢了。
“你,你…”萧泽你了半天,也不知要说什么,他虽气急了,也不敢再动手,只是指着秦君安咬牙切齿的,罢了一甩袖子两手撑着腿喘气,半晌又问“他可碰你哪里了”
“哈”秦君安听到此话竟大笑起来,这话顾瑾前世倒是屡屡问起,如今萧泽又来问,当真可笑“你莫是忘了我前世做过他的侍君?”
“前世是前世…”萧泽一把拽住秦君安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我说过会待你好的,你作何非他不可”
“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前世也好,今日也好,皆非我所愿,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我二人本是交易,与此无碍”秦君安也不闪躲,只去抽自己疼的要死的手。
萧泽一愣,知道秦君安说的便是前世他酒后施暴行径了,神情也激动起来“我那日不知为何会行那事,如疯了一般,无法控制言行。我说过,你此生休想离了萧府,便是要杀头抄家,黄泉路上你也休想离了我另谋好胎”
秦君安见他发疯,又说得笃定,也有些怔住,一时断了言语。
“我不管你和这王八有甚纠缠,横竖你都不用想了,我定往死里治他”萧泽想着顾瑾刚才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咬牙切齿道。
“你…”秦君安忆起顾瑾最后之言,心中莫名不安,看了萧泽一眼,说道“我便与你三年之约,如若三年你不受挑唆,我二人能以友交之,即便你我和离了,我依然为你驱使,替你筹谋”
“你死了和离的心吧”萧泽闻言将他手腕一甩,便去掐他脖子,手下不重,话说的却重“若有那日,我便弄死了你,再给你抵命”
“……”秦君安见他愈发疯癫了,知道此话再无说头,随便一挥撇了他虚掐的手,又去靠着,懒惰言语。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