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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脉脉温情
花枝轻摇,暗香浮动,似水纹暗波一层层逶迤而开,旋即花树后拽出一抹淡青衣袂。
秦九歌抱着坛酒,施施然走出,“殿下叫我出来,是想喝我这酒吗?”
话落,轻轻一掷,隔空就抛了出来,容修伸手一捞,稳稳握于手,滴酒未洒。
“你倒是闲情。”或许日子地点特殊,这人不似往日般冷如寒冰玉石,微扬的眉斜入鬓角,透出几分精致的雍容来。
“彼此彼此。”秦九歌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本来她也不是故意偷听,不过恰巧撞上,见人没追究的意思,反倒胆子更大,“不过,殿下您比我好,您好歹佳人有约,我却形单影只,想学前人来个对影成三人,奈何天公还不作美。”煞有其事的指指被乌云遮住的月色。
容修将手中酒坛一倾,酒水洒落花树根底,落地潺潺。看过去,朦胧夜色里女子神情宁静,心底不禁柔软几分,“多谢。”
意思很明显,她还记得这日子,还能再这种时候带酒来祭拜,于这人情凉薄的帝王家已实属难得。
想了想,又道:“那画的事——”
“扯平。”
今次的事和先前连累他的事扯平。
容修嘴角一扯,牵出个不明意味的弧度,秦九歌倚上树干,笑的意有所指,“不过,太皇太后她是我亲祖奶奶。”
云层偏了偏,露出弯月一角,霎时天光淡微将她唇角照亮。
容修看清那讳莫如深的笑意,淡定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她亲祖奶奶,今次扯平,没有下次。
手中酒坛质地冰冷坚硬,凉意透过指尖,到了指腹却被温了温,容修觉得有点奇妙,恍惚这么多年的克制,在这一壶酒里分崩离析。
半晌,他笑了笑,声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讽:“当年,在这里,我母亲对着同一幅画,又笑又哭。”
秦九歌准备起身离开的动作微顿。原本来这里就只是一时兴起,不曾想过他会多说什么。
柳妃?对着同一幅画又笑又哭?
“你大概也知道她曾是东草原贺兰部族的公主,当年父皇兵败之际,从那里崛起,由秦将军,你母亲,还有她……一路扶持相助,破关斩将,扶摇而起。”
像个酒徒,他举起酒壶仰头对嘴倒了两口,声音似乎被润湿,“世人都道靖节将军乃我大晋第一女将,却不记得曾也有人同她一样战无不胜。”
秦九歌默然,这种时候她是插不上话的,虽然不知这一直以来与她泾渭分明的人为何会对她说这故事。
“你尝过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吗?”容修突然偏头,向来沉深的眼睛沾了酒意,染上几分醉人的光亮。
秦九歌心中微动,不知为何的就别开了目光。此刻想起的是前世的父母,那是血脉相连的人,也不过从来只当她是提款机,如果不是自己一路拼搏,只怕初中没毕业就被卖给了老男人。
这世呢?哦,一来就被爹和未婚夫追着杀,也没好哪里去。
她没说话,容修也并不是想问她一个答案,他心底明白,被亲近了十多年的爹暗杀,那种滋味不啻于天翻地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似乎不在意,那些能让人觉得天都塌了的事,到她那里就跟无关紧要的人在她面前竖了一道墙一样,她只要跨过去就行,不管竖墙的是谁。
“人一生总是会信错几个人的。”秦九歌默了会儿,突然道,“我们也都是在这样的幡然醒悟中学会成长。”只不过大多数都长成了凉薄的人。
“你的意思……”秦九歌轻唔一声,将话题往客观的方向掰,“画中人背叛了作画人?”
云凤青背叛了柳妃。如此一来所有的事就说的通,秦风林透过那画怀念的是作画人,太皇太后被刺激的也是作画人。
容修长眉一敛,细长眼尾一压,瞬间泻出几分寒意。
秦九歌不以为杵,淡淡道:“不巧,你的那位姑娘找你之前,也找了我一趟,告诉了我件一直很好奇的事,那副画的关键不在画中人,而在作画人,现在看来,只怕作画人就是你母妃罢。”
“你可以不用这么聪明。”一刻的凛冽过去,那眼中回溯成了淡漠。
“不聪明的话,可保不住这条命。”秦九歌站直身体,指指他手中的酒,“作为一个死过的人,我想那些恩恩怨怨可以少背些吧。”
她很想说跟自己无关,可想想这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事她也不打算深问,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反而负累,而对方不过一时兴起,也未必是真的想告诉她什么。
容修看她一眼,目光看向影影绰绰的暗影枝桠,目光几分黯然几分疑惑,问道:“是不是死一次,便真的可以前尘断尽?”
秦九歌一眨眼,不知如何作答,如果是这身体原主,肯定对这些是是非非做不到漠不关心,单对眼前人见死不救,对秦风林派人暗杀都无法释怀……可我不是她啊……难道我说是,你也要去死一死?
唔……这个坑不好填,秦九歌决定充耳不闻,拍了拍衣襟沾上的碎屑,保守的熬碗鸡汤,“人生苦短,又何必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过去?我只是往前看,相信终有一天会花团锦簇而已。”
“你真的很……不同了。”容修突然回过身,轻轻一笑,不同于往日冰冷得没有笑意的笑,捎了点兴味,“我真怀疑你们原本是两个人。”
“或许……”他微蹙眉,似乎沉吟,稍顿之后竟是走了过来,“或许只是用了她这张脸。”
竟真的伸手,触上颊侧。
指尖温凉,所触之处立即有奇异的感觉化开。秦九歌挑了挑眉,却没动,任他在鬓侧摩挲,寻找面具的接口。
好一会儿,容修手迟迟没有拿开,鼻端白梅冷香淡雅清透,萦绕不散,倒不知是因这几树花树,还是因着他近在咫尺间。
秦九歌终是没忍住,伸手一拂,冷淡的直视他,“殿下,你这个样子莫不是在趁机吃豆腐?”
容修一愣,又似乎对她无所顾忌的话习以为常,一笑道:“我若存心吃豆腐,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你又当如何?”
话落,两个人齐齐愣住。
一直以来,都是淡漠相对,不杀不救,不恨不爱,互不相干,形同陌路……何时起,竟也能这样说着玩笑话?
或许因为一坛酒,或许因为母妃的院落……酒暖人心,旧情温长,将一直以来的冰冷外壳悄悄融化出细微裂缝。
极尽的沉默里,不知何时乌云尽数散去,淡白月光落下,让彼此的神情无所遁形。秦九歌开口,打破这尴尬,“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容修怔怔,紧紧蹙起了眉心,突然觉得手指触过那温软肌肤的地方有些发腻,准备换手抱酒坛,就听得“噗通”一声。
人体落水的声音。
一惊,猛然反应过来,方才他站在这里,那女人避他反身就走,那边……是池塘!
没错,荒草蔓生,乱石堆岸,加之走路的人心神动荡,一个不留神就踩空了,掉进了水里。
冬日的水冰寒刺骨,秦九歌瞬间觉得冷水涌进口鼻如刀割,挣扎着还没找到依凭,就又听得一声落水声响,紧接着身子就被捞出了水面。
“咳咳……”呛水的嗓子格外难受,秦九歌跌坐在地,咳了好一会儿,眼里都蒙上一层水雾。此时浑身湿透,身材纤瘦,可该有的地方都有,耸立的……纤细的……看起来不盈一握。
容修拎着湿透的披风,想也没想兜头罩下。
湿淋淋的水立即又扑了一脸,秦九歌本就后悔,没事干嘛瞎走这一遭,这会儿还这待遇,更气了。
扒下披风,张口就要诘责,却突然被一双手捂住嘴,诧异滴溜转动的目光看见容修神色凝重,立即不挣不扎。
果然,不消片刻就听的院门被小心推开的声音。
容修一皱眉,将人往怀中一拉,轻轻一带,双双滚进深长蔓草里。
暂不论这三更半夜为什么会有人到这里来,单就他们两个浑身湿漉,孤男寡女就不能叫人看见。
那人动作极轻,进来不过匆匆一刻,很快就出去。
门被掩上很久,草中两人才稍有松动,却蓦然发现姿势有点尴尬。
秦九歌瞪大着眼睛,眨了又眨,此时,她正被容修紧紧搂在怀里,衣襟相贴,呼吸相闻。
冷风袭来,凉意四起,却又不敌肌肤相触来的热度,容修神色不自然的松开手,准备起身——
“阿嚏——”
却突然,对面眼睛滴溜的人蓦然一个大大的喷嚏,迎面打来。
于是,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风吹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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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儿了,男主应该明朗了哈哼唧~
其实这个画面的后续应该是这样:
某闯了祸的人赶紧捂嘴,闷闷道:“扯平!扯平!你刚刚也用湿披风扑了我一脸水!”
容修眉头跳了跳,又跳了跳,强忍住掐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就用口水喷我一脸?!你是故意的?!”
作者菌:喷口水算啥事?以后你还求着要吃呢!瞎矫情!
容修扭头怒目:敢不敢现在?不敢就gun!
咚~好像暴露了什么【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