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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梳洗穿着一新，博洋人模狗样地出现在饭桌旁，潘启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贤妻似的给他端碗递筷子，早餐是最清淡的中式早餐，白粥配酱菜还有个白煮蛋。博洋的生活偏西式，这么中式还是头一回。煮个粥还算正常，酱菜是从哪儿来的？他冰箱里可没这个。他询问似的看了潘启洋一眼，潘启洋立马回答：“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不喜欢？”
“不会，谢谢了。”
博洋嘴上波澜不惊，心里的小九九拨转的疯起，乖乖，连酱菜这种东西都带过来了，他这是要常驻的节奏啊？该找个什么借口把他赶走呢，万一以后樊诺来了碰上了怎么办，有口说不清啊！
博洋捣着粥吃着没有滋味，潘启洋发觉他心不在焉，想了想没好意思问，开口变成了寻常的闲聊：“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啊？哦，昨天发布会刚结束，我可以稍微晚点进公司，你呢，什么时候回剧团？”
“就今天，一会儿我就过去。”
“哦，是吗。”
两个人相顾无言，潘启洋放下筷子欲言又止，博洋假装没看懂他的弦外之音，专心致志吃着早餐。而潘启洋似乎把昨天积攒起来的勇气都耗光了，像个瘪了气的气球软塌塌地缩在椅子上。
博洋吃饱喝足，潘启洋适时抬起了头，两人视线相对的一霎，博洋竟转开了眼神，“谢谢你的早餐，那我去公司了。”
“博洋！”潘启洋赶紧叫住他，支支吾吾地问，“那个，能给我一份备用钥匙吗？”
……我他妈都没来得及给樊诺的东西怎么能给你！你小子到底要在我家耗多久？耗到樊诺出现吗？博洋的嘴角抽了抽，内心十级咆哮腹诽个不停，然而，几分钟后，他还是把备用钥匙交到了潘启洋的手里。
“备用钥匙给你，要收好。”以后我还是要给别人的。博洋不放心地看了他眼，潘启洋却很感激，合掌捧着钥匙点头，“恩，我会收好的，谢谢你。”
博洋抿了抿嘴，把刻薄的话咽下了肚，“那我走了。”
“再见。”
潘启洋像是新婚夫妇般目送博洋离开，然后恋恋不舍地关门，博洋走进电梯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背后针扎的视线，这么粘人真是不习惯。
博洋坐进自备车，抱着方向盘唉声叹气。他想跟樊诺同居啊，是樊诺啊，虽然潘启洋和他长得很像，可是性格不对他口味啊，更重要的是，根本就不能下手啊！！他把下巴搁在方向盘上眼神一片死寂，照这个态势下去，他不是急死就是憋死。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看来电显示，正是昨天发微信过来的人。接起电话，他俨然恢复了常态：“喂，邵南，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聊聊樊诺，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开玩笑，事关他人生幸福他怎么可能不去！博洋抖擞了精神，压根没去计较邵南为什么会认识樊诺的事实，郑重其事地说：“好，我现在就有空！上哪儿聊。”
“我给你个地址，你方便的话就过来，”邵南不大确定地说，“可能你今天一个上午都要耗在那儿，你确定有空？公司那边……”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你报地址吧。”博洋满口答应，邵南也不再废话，当即念了个地址，博洋直接把地址打进了GPS导航，按下确定，“OK，行了，你在那儿等我吧，我马上到。”
“回见。”邵南惜字如金挂了电话。博洋放好手机瞄了眼邵南报的地址，启动车子。
邵南给的地址距离住所大约有10多公里，驱车不遇上堵车半小时也就到了。一溜小白楼整整齐齐排列在面前，绿树点缀其间郁郁葱葱。博洋放缓了车速，在门口登记了车牌号，当他报出自己要去的地方的门牌号码，门卫神色诡异地打量了他几眼。
博洋见惯各色人的眼色，这么浓烈的嫉妒混杂着鄙夷甚至同情的目光实在让他难以理解，没等他发问，门卫递给他一张出入证随即放行。博洋发动车子的刹那，听见门卫回身时的咕哝：“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都有那种怪毛病……”
怪毛病？博洋真是奇了怪了，他每年体检也没体检出什么鬼来，这个门卫神神叨叨些什么呢。抱着一肚子疑问，博洋还是驱车进入了这片高档小区，当他顺着门牌一路找到邵南说的地方时，登时愣愣得踩下了刹车。
他没眼瘸吧？今天不是愚人节吧？邵南没逗他吧？把他叫来心理诊所干什么？
现在博洋就想调转车头走人，可想到邵南拿樊诺当幌子顿时不高兴了。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怎么也得让他说出个所以然，说不出来就狠狠敲一笔竹杠！打定主意，博洋利落地停了车，按响这独栋小白楼的门铃，很快，就有人回应。
“你好，这里是张佑心理诊所，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来找人，邵南叫我来的。”
“好的，请稍等。”
挂上对讲机，铁艺欧式栅栏门自动打开，博洋推门走进院子，别墅的正门这个时候也开了下来，邵南正站在门边，神情严肃，绷着嘴唇不苟言笑，不过正好，博洋的心情也不好，一大早被叫来看心理科，谁会笑逐颜开的啊？
“你最好解释清楚，把我叫到这儿来干嘛。”博洋抱着肘口气恶劣地说。邵南没有多做解释，示意他进屋。
小白楼一层经过重新布局规划分成了两个部分，靠近大门的是外间等候室，正中摆着两张四人座的真皮沙发，北面的墙边放着立式挂钟，时间即将走进十一点。而内间什么布局就不清楚了。博洋无暇欣赏窗外明媚的阳光，就在他再次准备发问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男人头发染得乌黑，鬓角和眉宇间的皱纹却无法遮掩，看上去年纪至少有四五十，他穿着休闲，衬衫外头套了件格子马甲，露出笑容时很有亲和力，“中午好，抱歉，只能在这个时间点叫你们过来，下午我还有病人，来，我们到休息室谈吧。”
博洋疑惑地看了眼邵南，邵南没有拒绝，跟着中年男人走进一楼的另一边，跨进门的霎那博洋被良好的视野给震惊到了，原来这家主人把这一半改造成了阳光房，全透明的玻璃格局，中午的阳光逐渐热烈，顶部还贴心地设计了活动遮阳板，滤掉多余的阳光，而另一边的门正对着花园，各色酢浆植物开得绚烂多姿色彩缤纷，高大的绿植带来清新自然的感觉，待在这儿，刚进门那点儿烦躁劲儿也消失无踪了。
“来，请坐。”
三人坐在一张白色圆桌边，助理端上了茶然后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男人和气地看向博洋：“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佑，是这间诊所的老板，在开这间诊所之前，我曾在一家医院的精神卫生科工作过十年。”
告诉我工作经历干嘛，我又不是来考察工作的。博洋不住腹诽，却还是笑着回答：“初次见面，我叫博洋，这是我的名片，我是邵南的客户，今天来……是邵南安排的。”
“恩，我理解，这件事邵南跟我说了，他之所以叫你来也是为了你考虑。”
“等等一下，我不明白，什么叫为我考虑，我今天没打算看什么心理医生。”
“我知道，别紧张博先生，现在我也不是在为你看病，而是受邵南先生委托告诉你一些事，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
“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叫樊诺的人，并且和他有过接触产生了纠葛？”
“对，他是我男朋友。”博洋没好气地说。
“好的博先生，谢谢你这么诚实直接，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樊诺先生是双重人格患者，他是其中之一的亚人格。”
张医师温和不突兀的声音听上去玄之又玄，博洋沉默了会儿，眨巴着眼睛表情空白呆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樊诺先生患有分离性心理障碍，拥有两个独立亚人格，也就是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那另一个人格呢？”
“正是潘启洋先生。”
博洋的下巴颏掉到了地上。这他妈说的都是中国话吗，为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潘启洋的心理问题源自他的家庭。他有个大八岁的兄长，才华横溢智商碾压常人，而潘启洋从小就在兄长的阴影下成长，他的父母总是拿他和兄长比较，惋惜无奈地诉说着他们的差距，这对潘启洋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兄长本人的行为，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兄长知书达理文韬不凡，但他有施虐倾向，潘启洋就是他施暴对象，这种情形至少持续到潘启洋上小学，而导致潘启洋分离性心理障碍形成的一件事也就发生在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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