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向晚望着窗外的法桐，想起上午看到的新闻。因为要建地铁的缘故，这条路上的法桐要被全部移栽，市民在网上做了投票，希望能保持原有的样貌，她选择了保留这个选项。这条路上的法桐被市民亲切的称为X市的第二道风景区，两旁苍翠的法桐，无论夏季冬季，都是市民心里最美的风景。她一直喜欢些旧玩意儿，对法桐更是情有独钟，尤其是宋庆龄的故事，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是一段佳话。
　　程浩见她走神，朝她碗里夹了块鱼肉，把盛好的汤放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饭菜不合胃口？”
　　宋阳以为程浩问她，头也不抬就说，“挺好吃的，我筷子都没停过。”
　　向晚回过神来，扒拉几口饭，“挺好的。”
　　“瘦了，好吃就多吃点。”程浩说完又朝她碗里夹菜，她的碗里快被堆成‘小山丘’了，她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
　　宋阳被噎住，拿起杯子猛地喝了几口水，不确定地问：“你们两……”又把碗推到程浩面前，“程主管，我要求一视同仁。”
　　程浩给宋阳夹了蔬菜，放下筷子，说：“减肥应该多吃青菜。”
　　“……”宋阳看了眼向晚，“向晚，我伤心，求安慰。”
　　向晚瞪了宋阳一眼，“吃你的饭。”
　　宋阳嘟着嘴，心里的潜台词：好你个向晚，认识陈一卓，程主管又对你那么好，我认识的潜力股都被你‘占有’了，为什么没有人对我好。宝宝心里苦……
　　宋阳边吃饭边说：“向晚，你下午把陈一卓的电话给我，我有信心搞定他。”
　　程浩敲着桌子，严肃起来，“宋阳，吃饭堵不上你的嘴吗？”
　　宋阳：“……”求宝宝心里阴影面积。
　　不一会儿，向晚看到门口有人进来，定神看了会，发现是李志，招手叫他，李志看到熟人，便朝这桌走过来。看到程浩和宋阳，点头微笑，“你好！我是X公司的销售人员。”说完递上名片，补充道：“如果需要买保险，可以和我联系。”
　　程浩和宋阳接过名片，没说话，也没有递出自己的名片。
　　向晚对李志的销售行为表示理解，在李志的眼里，可能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客户，“李志，你怎么在这里？”
　　“上午约客户，结果被放鸽子，只好自己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再看看。”
　　向晚从邻桌取了新的餐具给李志，又多叫了份米饭，不一会儿，李志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到一半，李志才问：“向晚，你在附近上班。”
　　“嗯！就在XX公司。”
　　李志放下筷子，“我约的客户就是你们公司的，好像是营销部的主管，叫程浩。等等，我再打电话看他下午是否有时间，要是他再拖着，麻烦你带我直接找他。”
　　程浩看见李志时，直接把手机关机，所以李志再打的时候，电话那边是客服小姐甜美的声音……
　　“向晚，你们单位怎么会有这种无赖的人？”李志把手机放在桌上，继续吃饭，“他在你们单位人缘肯定特不好吧！”
　　向晚啊了声，抬头看见宋阳，那张憋出内伤的脸，自己也快忍不住了，“那个……李志，程主管人挺好的，他早上临时被派出去出差了，所以才……那什么，宋阳，对吧！”
　　宋阳被点名了，坚定的表示：“嗯！程主管出差去了。”
　　向晚视线落在程浩身上，他背后是一扇窗户，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这刻，太美好。
　　李志的职业病又犯了，“向晚，要不要买保险？”
　　向晚岔开话题，“这件事先放到一边，你知道舒凡是怎么会事？”
　　李志摇头，“我没和她正式地吃过一顿饭，更别提其他了。”
　　照着舒凡的性子，不把李志骂个狗血淋头，就谢天谢地了。
　　向晚拍着李志的肩膀，“没事，过两天我去看她。”
　　宋阳旁若无人低头玩手机。

　　程浩心里明的跟镜子似的，他自从上次在餐馆不小心撞见向晚和这个男人相亲，就一直打算摸摸底，原来这个男人是自己假想中的情敌，释怀了许多。他临走前递了张自己的名片给李志，向晚和宋阳僵在原地，真的不能说谎啊！谎言害人害己……
　　李志接过名片，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到名片上的名字，立刻拿出手机对照了一遍电话，“向晚，我是不是该遭雷劈？”
　　“实在对不起。”向晚也没想到程浩会来这么一招。
　　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宋阳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乐呵呵地问：“向晚，你不觉得程主管有点小腹黑吗？”
　　程浩的腹黑何止是一点？向晚又陷入到无休无止的回忆里。
　　他说惊觉相思不露，只因情深已入骨。她何尝不是一样呢！只是她对感情对事物的反应慢半拍，等她察觉到了这份感情、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想抓住这个人，这个人已经不单单属于她了。
　　还没有开始就要学会失去……

　　下班向晚刚出了电梯，看见程浩在大门，她想装着看不见，可一米八大个的人，看不见有点不现实。她经过他身旁时，说：“下班了，明天见。”
　　程浩绕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向晚，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所以不顺路，你先走吧！”
　　“我也刚好要去超市，一起！”
　　没给她拒绝的时间，程浩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塞进车里，向晚一路上都在心里咒骂他，他猛地踩下油门，向晚立刻系好安全带，小声的骂了句“贱人。”
　　他轻笑，语气却宠溺，“对我有意见？”
　　“没有。”
　　“有话说出来。”
　　“没有。”
　　“生气了？”
　　“没有。”
　　“在B市有没有吃亏？”
　　“没有。”
　　“和陈一卓复合了？”
　　“没有。”话出口，向晚意识到覆水难收，“程浩，你混蛋。”
　　“我承认。”前方红灯，程浩踩下刹车，扭头看她，“向晚……你见过哪个混蛋几年如一日的对一个人好？”
　　“见过。”
　　程浩嗯了声，“是谁？”
　　“程浩，你对多少女孩说过这句话？”她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眸，答非所问，“据我所知，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对人家姑娘好点，别整天惦记着外面的花花草草，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我们保持距离很有必要，你也没必要对我像从前一样。”
　　程浩想解释给她听，无奈后面的车急不可耐一直不停地响……
　　他重新踩下车子，车窗外的风景开始倒退，他侧眸看她，有种想牵她手的冲动。
　　“向晚，别躲着我好不好？”他的话语里带着请求的成分。
　　“我躲得掉吗？”她反问。
　　他没接话，又听她说：“程浩，慈悲心是佛祖的事，博爱是耶稣的事，所以你没必要如此。”
　　“如果我执意呢？”
　　“你随意，我无所谓。”
　　“好。”他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专心开车，向晚低头玩手机，车内广播电台放着一首好听的钢琴曲。
　　向晚先进超市，程浩去停车，停好车后他在超市一楼转了一圈，没看到她影子，转念一想上了二楼，在副食品区看见她推着超市专用推车，在货架旁挑选东西。她个子不够高，取货价上的东西有点费力，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努力的跳了几下，还是没有够到。他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而易举的拿下来。
　　向晚仰着的脖子舒服多了，将东西抱在怀里，“谢谢！”
　　“不用谢！你有机会慢慢发现更多的优点。”
　　“哦！”她表面很淡定，但心里扭成了麻花状。她没说清楚还是他装糊涂？
　　“待会送你回去。”他拉着推车继续选购，走了几步后回头，“不跟过来吗？”
　　向晚悻悻地跟着他，把怀里的东西扔到购物车里，步子慢了些，边走边看着他的后脚跟。学生时期，她和他也一起逛超市，究其原因是宿舍里只有杨琪与她亲近，杨琪有个异地恋的男朋友，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来找杨琪，而这时杨琪毫不留情的抛弃她，奔向男朋友的怀抱。她想买东西，只能叫上程浩，每次他推着车，她跟在后面就想，这种人怎么会是同性恋，这几年男女比例已经严重失调，男男恋是不是特流行，所以他想赶时尚潮流……
　　程浩在蔬菜区挑了几样蔬菜，向晚跟在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玉米，心一横，还是走开了，自己又不会做，买了也是白买。程浩看出她的心思，倒回来随手放到推车里，“待会给你做玉米排骨汤。”
　　结账时，向晚刚掏出钱包，程浩已经把购物卡递给收银员，“用这个吧！前两天别人送的。”
　　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坐到车上，程浩不急着发动车，向晚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小声问：“不走吗？”
　　他靠近了她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向晚，我有话对你说。”
　　“哦！”
　　“那些话你听到了？”
　　“什么话？”
　　他以为她装傻，却还是解释：“单位里的传言。”顿了顿，他又说，“你……懂吗？”
　　向晚愈发琢磨不透他，索性问道：“程浩，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他没接话，她自言自语似的说：“看吧！你也分不清。”
　　车出了停车场，夜幕降临，路上车如流水，他问：“向晚，你想的怎么样了？”
　　“什么？”
　　“上次。”他提醒她，不等她回答，他抢着说：“我想好了，在你做出答案以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你女朋友怎么办？”
　　他没忍住笑出来，“敢情刚才的解释你没听进去？”
　　难道他刚才解释的不是单位里关于他的那些传言吗？他是大Boss的亲戚，他家境如何如何……
　　“我没有女朋友。”
　　“分明有人看见了。”她嘟囔。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电话短信微信没有一个？”
　　向晚点点头，“我怕不方便。”
　　程浩后悔，朱成的主意的确是让她和他走了弯路，还好他及时纠正了方向，不至于一错到底。
　　“晚晚……我有机会吗？”他的声线轻柔，听得她心一阵狂跳。
　　“说不好。”
　　“为什么？”
　　“前段时间的那个女孩是谁？”
　　“你见过的，是刘羽。”
　　地下车库里，他先下车，拉开她那边的车门，两人又从后备箱取出在超市买的东西上楼。
　　向晚觉得人生最好的东西就是失而复得。
　　门口站在个人，向晚觉得有点熟悉，那人转过身来，向晚愣了愣，“妈，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向妈看了眼程浩，“还是不方便？”
　　“欢迎，我亲娘来了敢不欢迎吗？”说着撒娇似地眨了眨眼，她以为程浩明白她的意思是让他先走，没料到程浩却对向妈深深鞠躬，“阿姨好，我叫程浩。”
　　她看着程浩一脸傲娇地样子，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个念头：阴谋，绝对是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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