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

　　阿漓刚刚挣扎的时候把花瓶打碎了，她去驿馆的粗使那里讨来了扫帚把地上的瓷渣子扫起来出去倒垃圾的时候迎面碰见了何珩。
　　木质的房子不太隔音，刚刚动静有点大估计何珩听见了，在男神面前出丑阿漓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假装没看见提溜着垃圾走了。
　　倒了垃圾，在垃圾堆旁边立了半天，猜想何珩只怕回房间去了，这才折身回来。
　　回来一看何珩还在，我勒个去！不带这样坑人的，只得又低着头若无其事的走了。
　　何珩听见了隔壁的女子尖叫声和花瓶碎裂的声音，想起隔壁似乎住着那天被抢钱的女孩子来，过了一会子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就走了。何珩心里对周业莫名的有些记恨。
　　何珩在屋里呆不住，走出来看见一个女孩子正在倒垃圾，可不是那天的那个丫头么。
　　那个丫头看见自己迅速把头低下来了，大晚上的只有微弱的灯光何珩看不清阿漓的脸，但是他可以肯定她被打了——她的左半边脸比右半边脸高，一看就是被打过的。
　　那个丫头过了半晌才提了个扫帚过来，看见他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低头走了。
　　何珩心想只怕是这丫头不乐意被人打了，他想起今天那家主人故作高雅的恶心做派觉得这小丫头子有几分可怜。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管不了，但是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本来何珩对周业的印象就不好现在越发觉得这人面目可憎不是可以相交的人，可怜的周大少爷一心想要讨好何珩，原本在何珩面前就形象一般，这回为了这事儿更是在何珩面前的形象大跌只怕要后悔死。
　　这事儿阿漓做的太大胆不过，她的脾气有这么大，胆子却没有这么大，做完了就开始害怕起来，周业一晚上在外头她就吓得一晚上没睡——多得是不听话的小丫头子被主子卖了的，以阿漓这样的年纪有前科再被卖一次只会越糟的，搞不好卖到风月场里。
　　阿漓保存着前世阿漓的记忆，那个阿漓被卖在暗门子里几年，看得清楚，在她们这种暗门子里，妓女其实很惨。
　　古代的妓女并不像现代的电视剧里那些红极一时的妓女那样风光，古代等级森严，人分九等，妓子是最下等的人，甭管人家捧得多高都是妓子。
　　明朝的柳如是那样盛名最后也只是钱谦益的小妾，钱谦益死了，大夫人说赶出去就赶出去了，柳如是最后是上吊死的，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梁红玉也只是韩世忠的小妾。

　　再想起那个让阿漓离开暗门子的那个妓子，那个妓子其实是个很红的妓子，暗门子的摇钱树，老鸨子对着她都得小心伺候，阿漓这等小角色是看见了都要行礼，每日食不咽甘，烩不厌细，结果得罪了人，连累了整个暗门子，后来自知后果严重自杀了，余下的人打的打，卖的卖，老鸨子也在那儿安身不得转而去了他乡，原先的风光说没了也就没了。
　　而且这个年代还盛兴雏妓，有女孩子七八岁就做了雏妓，被男人猥琐，虽然她们老鸨还没那样狠心，这样的小孩家都推进火坑，可是这个圈子真的很多，阿漓都见过不少。
　　阿漓做了小妾至少只被周业一个人猥琐，相对来说还安全点。周家也有犯了错的下人，这些人要么被打发到庄子上做农活儿，要么被卖了，大多进了窑子。
　　阿漓更不想进窑子，那等于把自己弄进了更加艰难的境地。
　　在第二日起来头上顶了老大一个黑眼圈，因为几乎一夜没睡。
　　她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翻到了天亮才勉强有些困意，阿漓小丫头起惯了早床，这个时候也不肯再睡了只得起来。

　　周业在媚儿那里风流了一天越发觉得阿漓不知好歹面目可憎，可是这个小丫头子自己费了番功夫才到手的，这到手的肥肉吃不到嘴里总觉得不甘心，最后还是觉得先搞到手再说。回到驿馆看见阿漓坐在椅子上换了身衣服，石青色窄袖短襦下边是白绫细褶裙，十分朴素秀致，想起昨儿似乎性急了些，这会子自己气儿消了，只想美人儿气消了。
　　周业看阿漓的眼色让阿漓觉得很恶心，起身行了个礼：“爷坐，我去厨房看看。”
　　周业看阿漓的脸上的指印子还在，觉得昨儿有些过分了些竟然没有阻止，让她就这么出去了，阿漓出去吩咐富贵端了几盘子点心躲在厨房里不肯出来。

　　阿漓知道躲在厨房里也躲不了多久反倒把周业的耐心给磨没了，到时候受苦的还是自己，可惜自己真的跨不过去，还是做个鸵鸟吧。
　　厨房里的帮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干活儿利索可惜是个聋子，晌午时分就开始忙碌剁肉切菜弄得砰砰砰响，可是厨娘自己却浑然不觉，阿漓被这咚咚咚的声音弄得不耐烦，也许是心里不耐烦一点儿小声音也觉得不耐烦吧，远处苍山如黛此刻看起来似乎也有些悲凉。
　　到了吃饭的时候周业也没见阿漓来服侍，果然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放下身段去厨房寻阿漓，只见阿漓坐在厨房里面色悲戚，眼睛下边乌青想来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周业不耐烦又觉得这到底不过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子说道：“你躲着干什么，我只宠你又不会吃了你。”
　　“爷放了我别作践我了！”阿漓的倔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阿漓不知道自己这番样子看的周业心痒痒的，周业越发觉得阿漓有趣，征服阿漓有成就感：“你若顺着我什么好的不得何苦这样呢！？你喜欢鲜亮的衣裳还是金银首饰我赏给你，你是不是跟春儿那个丫头似的，想着外头嫁人！？
　　你能嫁什么人，柜台上的伙计还是田里刨土的，他们能给你好吃还是好穿，你哄得我高兴什么不得，你到底年纪小不知事，多少人巴望不来的。以前觉得你呆头呆脑不爱说话，怎么这会子变得伶牙俐齿的，伶牙俐齿也不看地方，也不看时候更不看是对着什么人，我是有心收了你的，肯好言说几句，平日里怎会有这样的耐心。”
　　阿漓咬着唇只是不答话。

　　她想的只是吃饭穿衣自己生活安定富足，自己在乎的人生活安定富足，她没指望爱情也不寄希望于婚姻，如果可以她愿意继续做个小丫头自食其力，如果万不得已跟了周业，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他爱不爱，宠不宠她也不在意，给钱多给钱少也无所谓，有多少小妾她也不在乎，小丫头子没有地位，被人驱使，命都不是自己的，这样活着不容易，只希望能够获得一个安生的地方，不必整日担惊受怕的，昨儿夜里那种喝醉了酒那样糟践她，只觉得恶心，她可以忍受其他唯独忍受不了人家这样糟践自己啊。
　　利诱没有用周业有些恼火：“别不知好歹，我不答话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不成。”周业语气不太好。
　　“如爷说的，我答应也是着，不答应也是这么着，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刚刚那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这个时候明智的会服软，可是阿漓不是，阿漓脾气大了自己都管不住自己，话比脑子快，对着周业阿漓冷笑道。阿漓心直口快，却是个很温和不与人争执的脾气，其实你会发现那些平日里软和不与人争执的人，真跟人争起来脾气就跟火山爆发了一样，反倒比那些平日脾气大的人要凶，阿漓就是这样。
　　见过直白的人倒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这姑娘气急了当真什么都敢说，厨房里还有个烧饭的妇人虽说是个聋子周业被这样公然打脸也觉得失面子，笑道：“你若不愿意，媚儿说她日常没个说话的伴儿，你这样好口齿看送过去给她说话解闷是不错的。”
　　阿漓气得咬牙切齿。“你……”
　　周业莫名心情好起来。
　　“过来！陪我吃饭。”周业哈哈一笑。
　　阿漓巴不得扇他一巴掌，这会儿人家没把自己怎么样，自己却不能继续不依不饶，毕竟身份是有差距的，到底不敢跟着过去了。
　　阿漓觉得自己有些胆小怕事，没办法有权是王爷，有钱是大爷，阿漓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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