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酒中之王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选择了抛弃故事的主角,这个叫做藤原雅子的女人。而厄运女神乐章中的第一个音符,奏响于她的孩子,也就是故事的倾听者黒羽盗一降生的时候。这个以从容优雅地姿态游走于黑暗之中,时时刻刻与危险为伴却总能全身而退的女子,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和死神的亲密接触。藤原雅子没有去医院生产,而是悄悄藏在了朋友家。这位朋友是个画家,是她儿时的伙伴。但没有想到的是,藤原雅子出现了难产的状况,虽然借顽强的毅力,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等待她的竟是产后大出血。
“双胞胎?”黑羽盗一诧异的问道。
男人点点头:“不错,你有个亲弟弟。叫工藤优作,是个侦探,你已经见过了。”
不等我从惊诧中回过神,男子继续了他的叙述。
藤原雅子生命垂危,好友不得已将她送入医院。全力抢救后,藤原雅子保住了性命。但身份暴露的危险随之增加,因此女子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在身体恢复之前悄悄离开了医院。女子并没有带走自己生下的孩子,因为来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孩子跟在她的身边可以说相当危险。于是这位聪明女子,选择了可靠的人收养了自己的孩子。她将其中一个孩子托付给那位画家朋友,另一个孩子托付给了凯特。这两个收养者从此以后隐姓埋名,过上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选择?”一个突如其来的字眼引起了我的关注,“什么意思?你是说院长和我的母亲认识?”
“岂止是认识。”那个男人淡淡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愣住了,“你所说的院长,是你母亲的亲生父亲,你的亲外公。”
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永远是是镇定的,从容的,优雅的。这不仅是我性格中似乎与生俱来的特质,更是因为身为一个魔术师我必须努力练就一张,能永远将内在的情绪与外在的表现隔绝的扑克脸。可惜的是,我的努力没有成功,因为我的扑克脸没有达到‘永远’的境界。它破碎过两次,一次是在我听说院长自杀的时候,一次则是现在。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虚浮而漫无目的地飘在空气中,可是却又锐利的如同一把把利剑,直直的穿刺我的耳膜,我无法回应,无法躲藏,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它冲击着却也麻木着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我无能为力。
故事还在继续。
藤原雅子的父亲,也就是黒羽盗一的外公名叫凯特,是一个英国人,曾是一个富裕农场主。在一次前往日本的旅行中,与自己后来的妻子相遇,一见钟情。这对夫妇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惜妻子却因为癌症过早的离开了人世。伤心之余,凯特决定前往日本,和自己的女儿团聚。藤原雅子没有阻止父亲的行为,只是告诉这位老人,她现在是明星,如果他们的父女关系暴露会给老人带来很多麻烦,所以老人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而且两人只能私下接触。老人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女儿这么做保护的不是他不被骚扰,而是他的生命安全。因为藤原雅子不想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成为别人威胁自己的筹码。她甚至没有让警局方面的人知道此事,因为谨慎的她担心这个消息会无意中被警方的同事们泄露,而此时此刻,所有的这些出于谨慎而采用的安排,都成了意料外的助力。
藤原雅子很快以秘密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并将所有的秘密告知了这位老人,随后她请求这位老人代替自己暂时抚养这个孩子。不久之后,老人用女儿为他办理的虚假身份,去福利机构收养了自己的亲外孙。事情到此原本可以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以一种历经磨难后得到美好结局的方式结束。可是,厄运没有打算放过藤原雅子,更没有准备放过她的家人。就在外公接回外孙的第三天,藤原雅子彻底离开了她的孩子,她的父亲,以及她既深爱又痛恨的世界。
女子死了,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在一个小巷中阴冷的角落里,无声无息的死了,身边躺着另一具尸体。第二天,两具尸体被一个乞丐发现,报了警。警方赶到现场,惊讶的发现其中一具尸体不是别人,而是日本知名演艺明星:藤原雅子。事件迅速的传开,成了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的话题,很多她身前的粉丝自发的为她举行了追悼会,许多人哭天抢地当场晕倒。警方很快公布了尸检报告,致死原因是被利器所伤,凶手很快浮出水面,一个有着精神病史的藤原雅子的忠实粉丝,在杀死藤原雅子后,在她身边自杀。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证据确凿的故事,无不感叹红颜薄命的千古定律。但凯特不相信这个事实,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普通的红颜,而她的薄命必有内情,老人认定是警方秘密将他的女儿杀害,并编造出了一个故事掩盖了真相,只可惜这位老人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也没有时间梳理自己悲伤的情绪,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逃离。
凯特绝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而他的谨慎更是不亚于自己的女儿,这从他之后的行为中可以看出。他没有选择离开日本,在他看来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是安全,即使这所谓的安全是如此脆弱。毕竟他的女儿已经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警方秘密杀害。警方不至于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但他们很可能猜到这个孩子父亲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孩子现在或是长大以后,很有可能成为警方手里用来对付那个组织的武器。而无论是凯特还是藤原雅子,显然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不让日本警方发现自己的存在,凯特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姓名身份和巨额财富,以此来保证外孙的绝对安全。在50岁这个人生过半的年纪,几乎是以白手起家的方式,凭借出色的商业头脑,很快在异国的土地上再次获得了一笔财富。但他并没有安心经营自己刚刚建立的事业,五年之后他就将颇具市场前景的公司变卖,用得到的钱在一座偏远的渔村,建立了一个孤儿院。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独自一人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就算费心隐藏,也难免露出破绽。但办一个孤儿院,并收养了诸多孩子却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自己的外孙从此有了很多的玩伴,即使没有父母也能快乐的成长。更何况凯特彻底隐瞒了和外孙与自己的关系,如此一来,即使警方找上自己,也很难判断出哪个孩子是藤原雅子的儿子。
所有的安排近乎天衣无缝,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聪明调皮的男孩一天天长大,离开了渔村,选择了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如同童话故事中苦尽甘来的结局,但这一切的平静和美好,却因为一件事,再次被彻底的打乱。
那一天原本是一个愉快的日子,一大早凯特就收到了外孙的一封信,邀请他到东京观看一场魔术表演。兴奋的老人立刻回信,并收拾起了自己的行装,但就在第二天早上,另一封信的到来,让老人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什么样的信?”黒羽盗一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如果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子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导致院长,不,或许是自己外公选择自杀的原因。
“这个嘛。”黑衣男子维持着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语调,不慌不忙的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我“你自己看吧!”
我颤抖着,几乎无法握住手中的信,但我还是一字一句读完了它,
‘凯特先生:
您的外孙有危险,如果不想他有事,请与今晚十二点海滩见。
藤原雅子的朋友’
没错,当年的外公就是收到了这封信。寄信的人显然知道所有隐藏许久的秘密,他不仅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连女儿生下了孩子的事都知晓,这一切显然让外公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当晚十二点,凯特如约前往信中所述的地点,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此人开门见山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称自己是老人女儿藤原雅子曾经的同事,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他用十二万分诚恳的语气告诉凯特,他外孙的父亲,也就是一个□□组织的头目已经知道了自己有个活在世上的孩子,并正试图将这个孩子带走。但这个□□头目是个可怕至极的魔头,当年藤原雅子就是被此人杀害,因此为了老人和外孙的生命安全和美好未来,应该由警方秘密保护。
凯特听完对方的来意,暗暗松了口气。因为男子只提到了藤原雅子的儿子,却没有提起外孙的名字,而且从此人特意来到这偏远的渔村找到自己的事情来看,外孙真实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于是他表面上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推说需要些时间通知外孙,收拾东西,然后接受警方的保护。但事实却是,他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收拾了东西目的不是为了接受保护,却是为了逃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警方的手段,所谓的保护,只会成为变相的逼供,甚至危及自己和身边人的生命。
但很可惜,凯特和他受过特别训练的女儿不同,他并不是逃跑的高手。事实上,他还没离开孤儿院,就被训练有素的警察们拦截了。凯特被软禁了,被要求呆在自己的房间中一步都不准离开。警察们轮番和他进行了一次次长谈,一开始是客气的要求,很快却演变为了委婉的警告,最后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们甚至明确的向凯特提出,如果不说出的他外孙的身份和下落,孤儿院中一百多个孩子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无法拒绝,无法逃离,老人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惧和无力感快,一点一点仿佛要将自己吞没,这时的他想到了自杀,因为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才能让警方停止调查,保住外孙和孤儿院上百个孩子的安全。可是,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很快浮现,既然警方有办法找到自己,就很有可能追查出自己外孙的真实身份。毕竟,黒羽盗一是自己“收养”时间最长的孩子,单是如此聪明可爱的孩子始终不曾被别人领养这一点,就足以引起警方的怀疑。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现在选择了死亡,很可能不仅无法给黒羽盗一带了安全,反而可能会给不明真相,而且没有任何准备的外孙造成带来可怕的后果。
思考很久之后,凯特做出了抉择,他最后一次,从那张自己心爱的躺椅上缓缓站起,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打开了一块活动地板,从隐藏在地下的保险柜夹层中取出了一张保存了几十年的,已经有些泛黄的纸。这张纸是他的女儿留给他的一张纸,上面依稀可辨的,是一个电子邮箱地址。
老人清楚的记得,女儿藤原雅子曾经说过,这个纸条上的邮箱属于黒羽盗一的父亲,也就是那个神秘的组织的首领。这个为她所钟爱却也从心底里惧怕的男子,恐怕是这个全日本唯一一个可以与日本警方对抗的人。他的女儿还说过,如果有一天,情况真的到了危急的时刻以至必须做出抉择的话,与其让黒羽盗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警方利用,成为对付他亲生父亲的武器,还不如将她唯一儿子的命运托付给这个有些危险的男子,毕竟他是黒羽盗一未曾谋面的父亲,也是自己曾经的情人。
在女儿死后,凯特四处东躲西藏,也曾陷入绝望。在那段可怕的岁月里,他常常想起女儿的这些话,也曾不止一次想启用这个电子邮箱,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次次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女儿的另一句叮嘱:
“但是,这个邮箱其实也是潘多拉的魔盒,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启。因为它的开启也许意味着一个灾难的结束,但却也可能带来更可怕的灾难。”
不是没有犹豫,只是没有选择。凯特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一行行言辞恳切的文字,通过网络,送入了那尘封了多年的邮箱。他讲述了自己全部故事,并请求那个从未谋面的男子,在未来的岁月里,保护黒羽盗一的安全。在完成了这件人生中最后的一件事后,六十九随的老人,以一种决绝而从容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浑身充满着让人不安的危险气息,却用一种置身世外般的平静的语调讲述了属于自己父辈和祖父辈的故事的黒羽盗一,用他那让无数人沉沦却深邃复杂的让沉沦者始终无法读懂的淡蓝色眼睛,深深的注视着面前和自己有着惊人相似容貌和命运的儿子,淡淡地询问:“快斗,如果换作是你,会怎么做呢?”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线至此戛然而止,只剩下虚浮却略带急促的呼吸声,漫无目的的飘荡在空气里。黒羽快斗用他那遗传自父亲的淡蓝色眼眸中的伤痛与震惊,回应着那个曾经与他亲近却从不了解的父亲。不想沉默,却又只能沉默,一直沉默到心痛得如同被钝刀慢慢地剜割一样,很快舌齿之间已隐隐是血的味道。可惜这个久远而漫长的故事依旧继续着,如同所有被强加于人类的,古老而残酷的诅咒,一点点蚕食着如同幻想的希望,最聪慧的智者充其量只是悲哀地预言灾难的将来,却永远无力阻止它的到来。
那时的我不知道怎么做,只知道必须做些什么,否则内心愤怒与憎恨的火焰终会将我吞噬。不过,我并没有全然的相信眼前的男子,尽管他自称是我的父亲。直觉告诉我,此人是个危险的角色,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为了验证男子的说法,我再度启动了中断多年的对于院长死因的追查。所不同的是,这次我将调查的重点转向了院长临死前几天所接触到的人的身份调查上。我再次找到了当年孤儿院中的工作人员和孩子,向他们了解院长临死前所接触到的陌生人的相貌特征。这些问题其实在上一次的调查中也有所涉及,所不同的是,这次我问的更加详细,而且在被询问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对谈话录了音。
之后我将这些录音交给了在之前调查中结识的好友工藤优作。虽然按照那个人的说法,工藤优作很有可能是我的弟弟,但我并没有挑明此事。只是请求他协助调查,也没有向他解释我时隔多年重启调查的理由。不知道是出于侦探的特有的敏锐直觉,还是隐约猜出了什么,工藤优作虽然不问任何原因就接受了我的请求,却显得格外谨慎。他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了一个常与他合作的专为嫌疑犯绘制肖像的侦探,绝口不提受我委托,只说他自己在某次犯罪现场遇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人,想对此人身份进行调查。事后工藤告诉我,那位侦探根据描述画完了肖像,哈哈大笑,以至于笑得前俯后仰。
“工藤老弟,没想到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啊,这人不是什么行踪诡异的人啦,他是搜查二科的警察,只不过属于秘密警察,平时不穿警服不去局里报到的那种,所以你不认识啦,他和我可熟了,和你一样是我的老客户了。”
工藤优作没有笑,他用一种严肃的口吻将此事告知于我后,沉默了一会,接着用一种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黒羽,这个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谢,不用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淡淡地微笑,以一种绅士般疏远而礼貌的语气拒绝了他的好意,“忘了这件事,就当它从没发生过。”
我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我不准备给他说出口的机会。我干净利落地转身,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言语已是多余,过去已成虚幻。内心复仇的火焰,如地狱之火将我吞噬,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将是一条必须选择的、注定孤独的、不归路。
我告诉自己,策划的,参与的,知情的,一个都不能放过。但欲成大事,需谋定而动,引而不发。因此,我没有对那个逼死我外公的秘密警察采取任何行动,原因很简单,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的傀儡,不值一提。但要揪出幕后黑手,尤其当那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警界精英,谈何容易?
我别无选择,和当年的外公一样,做出了唯一的选择。通过那个被母亲形容为‘潘多拉魔盒’的邮箱,我再次找到了那个自称是我父亲同时也是□□中人的男子。这次主动提出会面的原因,与感性或亲情无关,而是理性的判断后得出的结论。我的判断依据来自我那早已模糊于记忆中的母亲,她曾是警方的密探,又曾在这个男子身边多时,也就是说她对于这两方人马的实力可谓了如指掌。而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我的母亲依然说出‘如果快斗即将成为警方的傀儡,那么不如将他托付给那个有些危险的男人’这样的话,就证明了一点,我这个‘父亲’恐怕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敢于、并有实力和警方对抗的人。更重要的是,外公死亡已有多年,而所谓的‘父亲’却偏偏突然想起了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这只能证明此人是另有所图,而他的另有所图,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因为这是交易的前提。
于是,我们这对所谓的‘父子’间的第二次见面就成了顺利成章之事。整个过程中,我和他始终保持着冷静,客气而疏远地用一种典型的公式化口吻,和近乎冷酷的态度,进行了一次利益的交换。‘父亲’答应了我的要求,会动用全部的力量,找出所有当年参与害死我母亲和外公的警界人员,并帮助我秘密处置他们的性命。但相对的,我必须为他做一件事,那就是以一种秘密的方式,找到一块名为‘潘多拉’的宝石。
说实在的,这样的交换条件,说少让我感到有些诧异。‘潘多拉’究竟是怎样的一块宝石,竟然值得一个□□老大如此钟情,以至于要如此费劲心机,甚至不惜冒着和警方对抗的风险也要将之据为己有?更奇怪的是,他既然有实力帮助我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复仇计划,又为何不用自己的力量找到这块宝石,而要假借他人之手?但无论背后有怎样的玄机或者不可告人的阴谋,我都不可能拒绝这样的交易。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着手寻找这块颇具神秘色彩的‘潘多拉’。‘潘多拉’唯一的鉴别方法就是将其至于月光之下,而且它必须通过秘密途径获得,这就注定了我不能将自己伪装成宝石爱好者,大量公开购买宝石。所以我所能做的,就是采用非法的手段获得哪怕是短暂的获得宝石,这种方式就是偷窃。而且为了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在最短的时间里鉴别宝石的真伪,盗窃的时间必须定在明月当空的夜晚。
我有了双重的身份,白天,我是受人尊敬的魔术大师,夜晚,却化身神出鬼没的小偷。可是,很快我厌倦了这样的状态。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些害死我最亲亲人的披着人皮的禽兽,可以堂而皇之的成为受人尊敬的正义化身,而我却不得不在一个个疲惫的夜晚,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成为让众人鄙视的罪犯。我不甘心!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的心中逐渐萌生。我告诉自己,和其他那些只会终日躲藏于暗处鬼鬼祟祟的小偷不同,我所要成为的,是一个张扬的让所有人顶礼膜拜的神偷。于是我选择了白色,这个在夜晚最为亮丽的色彩作为我的标志,我选择了魔术,这个我最拿手但在他人眼中最为神秘的艺术作为犯罪手法。我将自己全部的魅力与智慧幻化成月下最震撼的奇迹,让全世界的人看到,一个罪犯可以成为最耀眼最惊世骇俗的艺术家,而所谓正义使者的警察不过是艺术家身后,一群愚蠢无能的‘追随者’。
渐渐的,那些被我折服的人们开始称呼我为,月下的魔术师。很快,人们又为我创造了一个更响亮的代号,一个由国际犯罪编码1412转化过来的名字,怪盗基德。
几年过去了,或许是源于我那血液中一直潜藏的犯罪基因,游走于白天与黑夜,光明与黑暗之中的我,竟也渐渐对这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活习以为常。心中复仇的火焰时刻煎熬着我的灵魂,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煎熬并没有让我陷入不可自拔的疯狂,反倒让我变得更加内敛和理智。在从那个男人那里得知曾经的真相时,我发过誓在得到潘多拉后,要不顾一切的将害死我亲人的所有人抹杀,即使我会因此成为臭名昭著的杀人犯也在所不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想法转变了。我意识到,那些双手沾满了我亲人鲜血的人,没有资格让我成为背负杀人罪名的犯人,也没有资格让我为他们的罪恶偿命。更重要的是,我早已不是当初孤儿院中的孩子,而是一个有妻子有儿子的男人,我已经害死了两个亲人,绝不能让另外两个为了我受到任何伤害。
深思熟虑后,我确定了另一种更耗时更迂回的复仇方式,也就是即使知道了所有仇人的身份,也绝不会简单的将他们杀死,而是会用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暗中搜集所有对他们不法的证据,最终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刻将其公布于众,让这些带着正义面具的执法者一夜之间成为人人唾弃的犯罪者,失去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
我自认为这样的计划是完美的,也自认为我有足够的耐心和实力看到计划付诸实现的一天,但最终,还是事与愿违。
我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没有邮票,而是被直接塞在了我的邮箱中。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是因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因为这样的手法对我而言并不陌生,几年前我的‘父亲’,那个神秘组织的头目,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和我取得了联系,从而揭开了一连串尘封多年的往事。而在更早的时候,我的外公,也是被这样一封没有邮票的信,打乱了原先生活的轨迹,并最终走上了通往黄泉的不归路。
我小心的拆开了那封信,仔细的阅读之后,我发现自己那不祥的预感绝非空穴来风。我还记得,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黒羽盗一先生:
今晚,12:00,魅影剧院见
怪盗基德的朋友
简练的话语,似曾相识的手法,以及那隐隐透出的威胁的意味,让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邀请,于是当晚演出结束后,我拒绝了工作人员庆功的邀请,独自留在了魅影剧院的舞台上。然后,在那里我见到了那个给我写信的人,他的那张平凡到可以轻易没入人群的脸,直到今日依旧是我的噩梦。
我不会想到,时隔多年,历史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演,我看着这个人用他那那张恶心的嘴脸,从和善的劝诱到狰狞的威逼,我听到他提到了怪盗基德、潘多拉、组织、外公……渐渐的,我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多年前的噩梦仿佛具象在我的眼前,我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当年他用同样卑劣的嘴脸,威逼利诱我的外公,将那个被我视为生命中阳光的老人逼入了绝境。我感到全身的血液一点点沸腾,只是感头脑一点点陷入了空白……
当我的意识终于回归□□之时,我面对的是已经一具有着扭曲的面孔的冰冷尸体,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再也无法闭上。这一刻我意识到,我杀了人,杀了一个我用全部生命痛恨的男人。但我同时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的错误不是杀死了他,而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用错误的方式结束了这个死有余辜之人的性命。我亲手破坏了自己经营多年的计划,他的死让我彻底的堕落成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犯,同时也在一瞬间,将我和我的家人至于了为危险的境地。
这个已经死了的男人,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不过是受人指使的傀儡。但傀儡的背后是有着强大势力的日本警方高层。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他们的授意,而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不怕死,但我害怕牵连我的家人,我害怕他们以这个傀儡之死,作为要挟我的筹码,逼迫我做我最不愿做的事情,成为他们新的傀儡。最可怕的是,只要我活着,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这样的可能依旧存在。
选择并不多,思考良久之后,我做出了决定,自导自演一场名为‘爆炸’的戏码。长期以来,我有一个习惯,每次演出开始和演出结束后,都会仔细检查魔术道具,因为道具对魔术师而言是不可或缺的装备。而凑巧的是,今天晚上我所表演的魔术是一个叫“浴火重生”的逃生魔术。简单来说,就是在被束缚的情况下,从熊熊燃烧的烈火中逃生。这个魔术危险性颇高,曾有魔术师因为操作失误或是道具故障而丧生。于是,我最终想到利用这个魔术,制造出一次爆炸事件,从而掩盖那个晚上发生在这个剧场的一切。
我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穿在这个秘密警察的身上,将他放置在魔术道具的旁边。然后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大量鲜血留在了道具附近。最后,我凭借高超的射击技术,从远处将点燃了的纸牌射向道具装置中存放汽油的箱子。几乎是一瞬间,大火就吞噬了整个舞台,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那个带给我和我至亲之人苦难的男子肮脏的尸体,化成了灰烬。后来的事情不出我的所料,警方对现场进行了勘察。由于爆炸的程度剧烈,警方额可以查到的线索很少,经过多方调查后,得知了我平日检查道具的习惯后,警方得出结论,这是一场意外的爆炸事故。
后来的新闻发布会以及我所查看到的案件记录则表明,警方在爆炸现场发现了残存的人类DNA物质,经鉴定这些DNA属于两个人,其中一人自然是我,这是拜我当时故意在现场留下的血液所赐,另一个警方没有得出结论,只是说可能是属于剧场雇佣的临时工。我猜测这是因为警方高层虽然知晓那个密探的死讯,却不愿将此事公布,所以对下级调查人员保持沉默的缘由,而这也是我所预料到的,并衷心期待的。
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不仅是为了处理尸体,掩盖我杀人的事实。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自己怪盗基德的身份以及和那个组织有所牵连的事情已经被警方知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带了后果是极为明显的。所以,我必须消失,以一种合情合理又让人意外的方式,突然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以我的‘死亡’,使黒羽盗一这个人曾经的存在,变成警方高层眼中不重要的事实。只有的方式这样,这样极端的方式,我才能隐藏起所有的罪恶,保护住我在这个世界诶想要保护的所有东西。
之后的我,成为了隐藏在暗处的人。我接受了父亲邀请,成为了组织成员。并逐渐在组织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我有三个重要的亲信。就是他们在十年前带你来到了这里。可惜的是,其中一人曾经的组织头号杀手,在警界高层长期残酷的对抗中,失去了性命。
一切都是乱的。各种色彩,声音,气味,借由名为回忆的片段组合在一起,将名为思考的的理智从脑中剥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一具雕工精致却唯独缺少灵魂的人偶,除了那双眼睛,那双淡蓝色的眼里如同大雾迷漫,如果有人凝视就会发现,一种可以称为悲伤的情绪,掩藏迷雾的深处。
“那么,父亲大人。”黒羽快斗闭上眼,用他最为习惯的方式将悲伤隐藏其中,“你留在密室中的东西又是什么?难道不是你,希望我成为新一代的基德,为你的‘死’复仇或是寻找你不曾获得的潘多拉吗?”
他的身形背对着窗边,平和沉稳得如同被世界抽离。他的笑容高贵而优雅,带着亲切的神秘感和一种模糊的距离感。他黑色的影子,借由乳白色的月光,不甚清晰地刻在斑驳的木质地板上。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就是属于那个人特有的气场,让人丝毫无法拒绝,甚至是质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黒羽盗一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微微摇了摇头,“如果你在看到任何东西,恐怕都是我的敌人,也就是警方的某些人刻意安排的。据我所知,警方高层中一直有人认为我还活着,也许他们想利用你,准确来说是怪盗基德的再度‘复活’,来确认我的‘死亡’。”
“你是想说,我被骗了。”
“抱歉,恐怕是这样的。”
“被骗?呵呵,抱歉?父亲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黒羽快斗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同于他一贯勾起嘴角的温和或调皮的弧度,他此刻的微笑,正如同他那双犀利眼眸中透出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微笑。他的语调是平静的,只是从那微笑着的唇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有着血腥式的残忍,“我用九年的时光,仰望着你的背影,将你视为我最亲的亲人和最崇拜的神,幻想这有朝一日成为像你一样的男人。八年的时间,我承受着失去你的痛苦折磨,压抑着对你的思念,一点点从悲伤的深渊中自我救赎,希望能追随你的步伐,继承你的意志。一年的时间,我将自己原本平凡的生活打破,忍受着孤独,忍受良心的折磨,面对着难以计数的危险,以至于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为了找到杀死你的凶手,替你报仇。到头来,到头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被骗了?你骗了我,你明明知道一切,明明看着一切,却还是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对待我,是这样吗?父亲,是这样吗?”
“快斗,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砰”一张扑克牌,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银白色曲线后,再度消失于黑暗中,鲜红色的液体顺着割裂的伤口,沿着脸颊流下,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这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张脸是他真实的面容。
“不要叫我快斗,这个名字不是你该叫的。”突如起来的爆发,身体仿佛承受不住巨大的愤怒般不停颤抖,声音尖锐的近乎撕心裂肺般的咆哮,“爸爸?别开玩笑了,我的爸爸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你是哪里的冒牌货,不仅冒充他,还编出一堆谎话骗我。你是个骗子,我不相信,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相信!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
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房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那个人远远抛在了身后。黒羽快斗从来不是懦夫,即使面对最残酷的命运也从来不会选择逃避,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密室,仿佛再呆一秒,再说一句,再看一眼那个男人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脸,心,就会被撕碎。
月,透过几缕淡淡的彩云,将它不算皎洁的清辉,断断续续洒向被黑暗笼罩的密室。黒羽盗一站在原地,看不清情绪的脸,望着窗外,少了一人的密室安静了下来。直到很久以后,密室的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将这份近乎死寂的沉寂打破。
“看起来,你们是谈崩了,现在怎么办,boss?”
“不用担心,贝尔摩德” 黒羽盗一的声音淡淡的,他的笑容依旧高贵而优雅,带着一种模糊的距离感“那个孩子,迟早会回到我的身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