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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因纳妾秦氏心凄凄
016.因纳妾秦氏心凄凄
温络同温元到达儒心院时,正有丫环婆子围着圆桌子摆放碗筷,二娘、三娘、四娘、六娘均以落座。瞧见她们进来,二娘温瑾面上没什么神色,三娘温姝眼皮子抬了抬当做没有瞧见,四娘温慧便提了椅子往温姝的边上挪了挪,六娘温玥抬眼看了眼温络,却是面上神情凝重,不复往日般欢喜。温络瞧见她这幅模样,心下‘咯噔’一声,知晓上午的事情恐怕已经尘埃落定了下来。
温络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温玥的旁边,想着说些宽慰她的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时候孙嬷嬷回来了,后面没有跟着七娘温纭,孙嬷嬷到了姚氏身旁嘀咕了几句,却只瞧见姚氏面上微霁,不咸不淡的剐了眼同桌而食的程氏,开口却是对着孙嬷嬷道:“开饭吧。”
温元自进屋瞧见温玥的模样后便心事重重,温瑾同温玥又各自心事,温姝若有所思的瞧着众人的模样,温慧埋头一个劲的啃着碗里的东坡肘子,至于温络几次想开口却也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一顿饭吃下来,六姐妹竟都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
温络没有开口,是因为她不知晓这安慰的话该怎么说出口,自己的父亲要娶姨娘的那种心思她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体会的。温络前生(飞机出事故前)是个孤儿,睁开眼到了大周朝还是个没爹没娘的主,虽没办法感同身受,但也知晓这总归是件令人难过的事,尤其是温元、温瑾、温玥作为晚辈,却没有办法去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父亲投进另一位美娇娘的怀抱却丝毫没有办法。温络有心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解的话,只得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吃过饭后,大老爷温青延便拉了美娇娘参观院子去了,姚氏安排六位姑娘在偏房小憩,自己则由季氏搀扶,同秦氏、程氏去了大厅。
温络离开的时候曾忍不住打量了眼秦氏,却是瞅见她怏怏不乐,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温络心中微震。上午见秦氏的时候,她还是高视睨步、神采奕奕的模样,不过将将两个时辰未见,却俨然成了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秦氏的这副样子,很难令人注意不到她,温络能看见的,姚氏自然也能瞅见。姚氏知道秦氏心里苦,才落座,便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作甚,哭丧着脸予我这老太婆看?”
秦氏闻言抬头楚楚的望着姚氏,一双眼眸似要盈出水来,动了动喉咙,未语泪先流:“母亲,您明知媳妇是……”
“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又能怎么样?你应省得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是当年你公爹,除了我之外也是有着顾姨娘、柳姨娘、佟姨娘,那个时候我不也是打碎了牙有苦往肚子里咽。做媳妇的应该知晓夫君为天的道理,老大他又不只是你一人的相公——何况这一次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姚氏道,“你既然不在天水郡伺候着他,总得要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媳妇怎会不知老爷冷热,当初是母亲拦着不让我去,我也可以——”秦氏心有戚戚,还未说完的话却被姚氏硬生生打断。
“混账!”姚氏重重的放下茶盏,沉着脸道:“你是不是想说也去天水郡伺候着?当初老大上任的时候,我便同你说过,你要去可以,不过要留下煜哥儿待予我身边。当初你既舍不得煜哥儿,又不肯老大带香姨娘上任,现在才会平白多出这么个钱氏来。”
秦氏泪眼滂沱:“煜儿是我心头割下来的肉,媳妇自然是舍不得……”
“当初是你自己舍不得孩子,现在又平白跟我提这个作甚。老大不过是要讨个姨娘,又不是要与你合离,你需得这样哭哭啼啼惹人厌嫌!”姚氏不快道。
秦氏的脸刹那白如纸张,姚氏的话委实过分了些,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一时间倒也忘了哭泣。
姚氏继续道:“那钱氏毕竟是天水郡主簿嫡女,嫁予老大作妾也无恙委屈。她既愿意放着别家的嫡妻不做,跑来我们北宸府当个姨娘给你伏低做小,你莫不是连这点容忍的气量都没有?”
秦氏一听,当即眼泪又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除了哭你还会作甚,老大就是瞧厌了你这副模样。”姚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秦氏的话,冲身旁的孙嬷嬷道:“你且去开了箱笼,将去年清婉送来的金花燕支取来予秦氏抹一点。”说罢,系下腰间的牌子交予了孙嬷嬷。
“你莫要在哭,你今日所做的母亲都看在眼里心中亦有数,以后定然也不会委屈了你。”姚氏道,“此事既然已经定下,也不是要来征求你意见的。钱氏既然要磕头给你敬茶,你则个日子便是。”
秦氏咬着下唇不说话。
姚氏便道:“你既不说话,我便权当你没有意见。唔,九月初六如何?初六是个好日子。”
底头一直未说话的程氏听到这儿,抬头望了望姚氏,却是一番欲言又止。
姚氏自是没有瞧见她的模样,自顾低喃道:“我记得黄历上说初六宜冠笄、纳彩、出行,日子不错,就则那日抬了小轿让钱氏从侧门进屋给你磕头敬茶。”
姚氏话才落下,孙嬷嬷揣着个精致锦盒走了回来,有丫环端了水伺候秦氏净面,又取了些金花燕支抹在秦氏掌心,秦氏用无名指蘸了少去抹予面颊,面色倒也立马红润了起来,只余下一双凤眼微微红肿,纵使水粉再名贵,也是遮掩盖不住眼眸里的悲切。
——
姚氏的儒心院共有四间偏房,一间暖阁,两处耳房,外加一个后罩房同一处倒座房,温家六位小姐便是呆在西次间的偏房小憩。这间偏房原本就是留给家里的姑娘休憩用的,是故这间厢房比起其他的屋里倒是宽敞亮堂些。
温瑾同温姝一人择一贵妃椅斜靠,温元与温慧各自坐在东西方向的两张锦杌上,至于温络同温玥两人,却是站在离大门较近些的窗棂前。
温玥的面色不大好,站到窗棂前好一会儿方才愿意开口同温络说话,起初两人说的话倒也平常,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便提到了上午的事情:“五姐姐,爹爹若是真的要娶那位钱姨娘,那我娘怎么办?”
温络抬头,却见她面色楚楚,几欲落下泪来,柔声宽慰道:“妹妹且放心,大伯母是当家主母,一家长媳,又是大伯父的嫡妻,生育下你同二姐姐还有大哥,分量自然是旁人无法比较的。”
一旁的温姝听了‘当家主母’四字,却是想到了母亲季氏。母亲身份、家世样样比过大伯母秦氏,偏生这家中中馈,却是被秦氏牢牢捏在手心,温姝不由冷冷一笑,道:“六妹妹有什么好担心的,左右不过是抬个姨娘进门,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这副哭丧着脸做什么?”
温姝顿了顿,继续说道:“大伯母身子金贵,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需要六妹妹这样担心?”
温姝说这话,原本是有些讽刺秦氏的味道。奈何年纪小功力不够,嘴皮子里冒出来的话却一棍子打伤了大姐温元与四娘温慧的生母。
于温元而言,钱姨娘动摇不了秦氏在父亲心里的地位,是因为秦氏乃正经嫡妻,而温元的生母香姨娘却不然,香姨娘毕竟只是个姨娘,原本父亲对她也不甚在意,现在又要讨个新姨娘进门……若真如温姝所说,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算不上东西,那她本不受宠的生母香姨娘,往后的日子恐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而四娘温慧的生母比起香姨娘来,却是真真没办法提上台面的。温慧的生母是大章班的花旦,当年,二老爷温青寿迷上了听戏曲,闲来无事便是溜鸡走狗逛戏班子,这一逛便迷上了大章班的花旦蒋绍莘,誓要将她抬进房里做姨娘。温家世代簪缨,哪里能允许温青寿纳个不入流的戏子进门辱了家面。姚氏紧咬着牙不让步,温青寿便索性住到了戏园子里去,与那蒋绍莘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这一住便是大半年。姚氏架不住儿子的死磕,却又不愿意没了脸面,直到传来蒋绍莘怀了身孕,且有庙里的高僧断言这一胎定是个哥儿,姚氏才点头松了口,允了蒋氏进门。
蒋氏十月怀胎,生产那日姚氏便待在产房外头,见稳婆抱出了小婴儿,便急匆匆上去掀了抱被,结果瞅见个不带把的,却是竟生生厥了过去。奈何蒋氏已经进了门,这一年里也是循规蹈矩不曾出差,姚氏有心反悔也寻不着差错,心里闷着气在床上一躺就是两个月。
如今温姝有意提着秦氏金贵,称钱氏不上台面,不就是含沙射影的在说她的生母蒋氏?温慧面色有些难看,尖着声道:“三姐姐说的在理,这钱氏既未进门,二未怀孕,六妹妹委实担心的早了些。大伯父怜惜她也不过尔尔,日后保不齐将她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六妹妹无需担心。”
温姝僵了僵身,暗暗思忖。温姝的生母蒋姨娘因戏子出生,吴侬软语,父亲又极喜欢她唱的那场《金雀记》,往日在揽月轩她便常常能听到山月斋那块儿传来‘咿咿呀呀’的唱声,就是这‘咿咿呀呀’颇上不得台面的戏子,竟迷得父亲团团转儿。每个月里竟有十多日是宿在蒋姨娘房中,就连温慧在父亲那儿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温青寿宠爱蒋姨娘,虽不至于到宠妾灭妻的的地步,但温姝却总觉得父亲待蒋姨娘要好过母亲季氏的。虽然温姝是住在姚氏屋里,但是母亲不受宠爱,连带着她这个女儿也是有影响,季氏出生国公府父亲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但是论感情,母亲季氏却远比不上那上不了台面的蒋姨娘。
温玥听温慧提到钱氏进门怀孕之类的云云,眼泪唰唰唰的便落了下来,到了最后竟开始啜泣声来,一旁不曾开口的温瑾瞧见她哭更是心烦意乱,板着脸道:“你哭什么,祖母都还没开口说要给她开脸,你有什么好哭的。”
“早上姐姐也是看见了的,母亲从祖母屋里出来的时候双眼通红,面色憔悴,分明事情就已经定了下来,钱氏肯定是要进门的。母亲是怕我们伤心才瞒着我们。”说着,便嚎嚎大哭了起来。
温瑾的面色难看极了,颤着声道:“爹爹若是真的要娶那个小贱蹄子进门,我定不会让她有安生的日子过,大不了我随爹爹一块儿去天水郡上任,端茶倒水,看我怎么折腾她!”
说罢,顿了顿声同温玥道:“你也别嚎了,爹爹的事情,左右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事情这么一闹腾,众人皆没了休憩的心思,大家坐在那儿默了会,便起身去了姚氏的正厅,却正巧听见程氏同姚氏开口说话。
程氏面露难色:“母亲可否另挑个日子,九月初六是赞哥儿的生辰,媳妇想叫娘家的兄弟过来吃顿午饭,若是那日有姨娘要进屋,恐怕……恐怕不是很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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