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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
圣旨送到静安王府的时候旬槿白正站在王府的后花的水榭里挨罚。她的对面是正襟危坐面若寒霜的穆孝言,左边是捋着胡须看好戏的童怀远,身后十二将的各位一脸尴尬又想笑的表情快要憋出内伤了。
众人都坐在水榭的鹅颈靠椅上唯独旬槿白金鸡独立在正中身体向侧面扭转,双臂呈一字型向身体前后舒展开,左手紧握着穆孝言的银枪末端枪尖上挑着一只鸡蛋摇摇晃晃,柔顺的银色狼毫枪缨飘逸如出尘仙子。另一只手剑指端着盏装满茶水的三才碗,茶碗没有盖着盖子里面的茶水因为手臂轻微的抖动荡着丝丝波纹。银枪枪尖到茶碗规矩地排成一线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走形。
事情的起因是正在巡视自家铺子的穆孝言被十二将从簇拥回静安王府开始的。本来安排好的工作被打断穆孝言恨得牙根痒痒,旬槿白自觉惹四哥不高兴了于是打算认错赔不是结果连个“四哥”都没喊出口就被穆孝言按住开打可见穆孝言是真怒了,一百多个回合之后旬槿白被拍在了地上于是小时候经常被外祖父拿来折腾孩子们不好好练功的法子被抬了出来,说实话比扎一天马步痛苦太多了。
听到管家过来传话的时候如蒙大赦逃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抓着千星雪和一卷黄色绢布,之前被恶整而摆出的一副苦大仇深此刻换成了果真如此的表情。
“七日后出发,夜月满在皇上那的面子果真不小……”她的话还未说完穆孝言的银枪噌地投了出去擦着手上的圣旨钉在了不远处的柳树上枪杆凶险地晃动着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堂堂正一品将军竟被指使去当个纨绔的护卫,皇帝就是这么看重你的?”扯过旬槿白手里的圣旨抖开看着上面朱红的大印穆孝言将那卷“破布”扔回了她怀里。
“这是我答应的条件,再说了被派去巡视总比明面上被指派去做护卫要好看一点不是?”圣旨递给天一旬槿白搂着穆孝言的肩膀呲牙笑着给穆孝言看千星雪,“四哥不是应该觉得我不用上战场挺好的么?我就是去做个护卫的工作,刺客什么的喽啰们有几个来几个对付起来比绣花要简单太多不是?”
“绣花?绣花是你这辈子最不可能做到的事还好意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穆孝言的气还没出完但看着腆着脸努力取悦他的表妹好歹还是留了几分情面,虽然说话依然句句戳人软肋但比起话里行间不自觉将人踩到脚底还得用脚尖碾一碾的状态毕竟要好很多。
“你走了京城的驻军怎么办?”天一展开手里的圣旨看过内容之后仔细收起来抬眼瞄着旬槿白,
“魏老将军的身体吃得消?”
“没关系,那老头壮实着呢!上次在校场差点没一刀把我砍下马,又不是上战场老爷子坐得住镇,没准等我回来还会舍不得放权呢!”魏老将军目前算是致仕了,宏文帝给了恩典没有要事不必上朝。人老了难免怀念年轻时候偶尔会来校场跟小辈们切磋一二或是教导一些看上去的可塑之材,老头格外喜欢旬槿白每次看到她都会扯开嗓门喊:“站住!来陪老子过两招!”声音浑厚底气扎实几乎可以传出三里地去,因此不管她跑得再快都逃不过陪老爷子过招的现实。
撒开穆孝言的肩膀旬槿白又冲着一旁的十二将吩咐道,“我这趟也算是微服私行了不能把你们都带去,天一留下守备,莲次、柒柒、季之、夕拾和骸留下帮天一,我大概要走很久若是遇到紧急情况记得通知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十二将领命退下为她的外出去做准备,旬槿白才抬头去看穆孝言,“四哥……”
“行了,这是你要走的路,我不会再阻扰你做的任何决定,自己种下的果实再苦也得自己吞,只要不触及生死我和穆家都不会再管你!”撂下狠话穆孝言跳出水榭拔了银枪气冲冲地走了,旬槿白看着转身离去的穆孝言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将所有的无奈都驱散一般摇了摇脑袋。
水榭里只剩下了童怀远和她,老爷子不紧不慢起身来到她身边看着远去的穆孝言摇了摇头,“穆家这小子的脾气倒是不太像穆玉成那老东西,那成精的老东西能教养出这样说话直白又不懂变通的暴脾气小子也是难为他了。”
“四哥的脾气比较像我外祖母,这一点外祖父一直拿他没什么办法。”穆孝言的影子消失在月亮门后面她才扭过头看着童怀远说道,“我要带冉未过去京城这边就劳烦您了。”
“哼!出门去玩的好事不想着老夫这留守的苦闷差事却好意思使唤起老夫来了?你小子要是不能带点厚实的东西回来别怪老夫跟你翻脸!”甩着胡子翻着白眼童怀远抬着下巴大步出了水榭,一直蹲在外面玩蚂蚁的小厮甩了木棍麻利地小跑着跟上,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喊“老爷,错了!该往另一边走!”。
“怎么样?”靠在鹅颈靠椅上旬槿白探出去半个身子看着湖里的锦鲤吐泡泡。莲次从外面跳进水榭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看了看拿柳树枝逗着鱼儿玩得不亦乐乎的旬槿白揉了揉额角。
“查不出来,楚香园的老鸨对外宣扬是巴瑞他们报复自己烧了自家的画舫,而那晚胡岸图确实强了她们家的清官后来被赶下了画舫,这件事闹得倒是满城风雨连皇上的耳朵也没落下,我们的细作说当晚巴瑞等人进过下面的船舱去见某个神秘人物,可是当晚墨莲所有人都出动了便是那画舫上多下来一只蚂蚁也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但是直到画舫上的大伙熄灭也没谁发现那个神秘人物下船,而且在巴瑞他们下船到画舫起火的这段时间菡萏和芙蕖看到定王府和景王府的画舫一前一后隔了大约半个时辰从那艘画舫边经过,据说两人都在宴请幕僚而且身边还有几位皇子,我觉得……”接过旬槿白递过来的树枝一片一片的将叶子拔下来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几位皇子?”
“对,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定王的画舫上,景王的画舫上只有七皇子。”
“王丞相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野心。两位王爷已经及冠皇子们也都正处舞象之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太子之位恐怕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圣上前半生征战沙场身先士卒为了明照的江山耗尽了大半心血,他大概从未想到过会有家贼难防的这一天吧……不过太心急可是吃不出食物的味美……”十指交叉放在曲起的膝盖上旬槿白仰着脑袋看向远处,扎成马尾的头发垂在半空,视线颠倒的景象看上去颇为奇异像是大地飘浮在了天空中一般她不禁向前方伸出手臂笑起来。莲次看着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歪着脑袋看似漫不经心却没有漏掉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继续盯着!我不指望你们能抄了谁的老窝,但是也别给我毫无防备着了别人道。”
“漠北的那群老鼠马上要离京了,我们的细作要收回来么?”
“不,留下,切断联系让他们安安生生在巴瑞眼皮子底下做事,混得越体面越好。”眉眼笑得弯弯如月,旬槿白伸展开来的手指在空中猛地合拢如同扼住了某些要紧的东西。“抓贼抓赃不是么?看着老鼠在油罐里糟蹋香油虽然不太让人高兴但是等着它吃个肚满肠肥卡在油瓶口再去抓还是比较愉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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