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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世代
罗蕾莱的一生开过四朵花,前三朵各自凋零,只有第四朵屹立在百年的冲涮中不朽。
1471,明宪宗成化7年。花红如血,硕大如杯,一株株木棉如妖娆的火焰跳跃在枝头层层叠叠往远处蔓延而去。船停靠在了码头,罗蕾莱到杭州时,正值二月底,火红的木棉盛放在江南岸。
规格严谨,青瓦白墙,爬着青苔的石板路,小巧玲珑的石桥跨过不算宽的河道。每家的后门的小码头前都有轻轻摇晃着的乌篷小船。木浆推开绿水的声音,小船吱呀,清风拂过木棉花间带来沁人心脾的淡香。
这和罗蕾莱生活了十四年的世界不同。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拥有恢宏古肃的哥特式建筑,在月影下鬼魅的高高塔尖。而她,透过那黄金镶嵌的玻璃窗望着院子里头挨成一片的红蔷薇。不一样的红,成片的红蔷薇妖艳的让她窒息,不似木棉这般热情而张扬。
罗蕾莱.都铎,亨利.都铎的胞妹,兰开斯特家族残余的女性继承人(当然这是在哥哥不幸遇害的基础上),因为男性的重要性,哥哥作为继承人公布,而她自出生来一直被埋藏作为最后的底牌。不知是否同祖上有东方血统有故,她的发色不似哥哥耀眼的金而是沉静的墨。
1471那一年,蔷薇战争未结束,为躲避约克家族的迫害,举家在叔叔的庇护下逃往法国布列尼塔,哥哥成了兰开斯特家族的首领。当然,此中并不包括早逝的父亲埃德蒙伯爵和刚离世的继父亨利斯塔福德还有几乎只有信件交流的母亲玛格丽特博福特郡主。
当她向叔叔约翰问及母亲时,虽然叔叔隐瞒,她还是从仆人口中得知了母亲在英国与托马斯斯坦利勋爵再婚。即使她只有十四岁,她也知晓这是母亲在为哥哥重回英格兰铺路。她的早熟源于家族的压抑,冷眼看待王位之争的波涛。
向来感情不怎么亲厚的母亲提出送她往东方时,她只是掩着心中的惊讶,不动声色地接受了安排。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联姻的工具。
“蕾娅在大明的桃花一定会开呢。”亨利哥哥如此笑言。
“哥哥的形容……”
“蕾娅学习中原文化和语言时,我也听了哟。”
“哥哥说笑了。”
这是离开那日她与哥哥最后的对话,却也是最后一次和如此的哥哥交谈。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在江南的时光不经意遛到了四月。两个月的时间已让她习惯了明服,鎏金的步摇垂下的金苏串在风中晃漾。
“嘿。”那个15岁少年一身青色的广袖流裳坐在低矮的墙头。
“谁?”她并没有细致观察少年的容貌,但少年春风一样的笑甚是容易闯入人的心房。
“我是言瑾风,你好,蓝眼睛小姐。”即使话如煦风,罗蕾莱也能感受到少年“恶劣”的性格。
“罗蕾莱.都铎,汉名浮途,沉浮途地的浮途。”
瑾风成为了府邸的常客,那是早熟的少年,谈吐间已是一番温尔大气。
所谓青梅竹马,浮途与瑾风的相处已成了习惯,这对于对人向来以笑疏远的浮途,却属不易。
1476,成化12年。坊间流传开天狐的传说,朝政一番动荡。
“言,漂亮吗?”漫山是遍开的蔷薇,浮途在花田中将在风中飘摇的发别在耳后,回头看着瑾风。
“漂亮。”瑾风笑得令人舒心,称赞的不知是花还是人。
“我的哥哥呀 ,王座必属于你。”花瓣脱离花蕚 ,环绕在浮途抬起的双手旁。蔚蓝的天倒映在蓝色的眸中,一副副画卷在浮途眼前展开。只是那时,不知她有没有预见自己的将来。
在红色摇曳的花田中,白裙翩飞的少女,旖旎的黑发,深邃的蓝眸。这一切,成为永恒的画面定格在瑾风眸中。
西厂成立,明朝的江山似乎到了交替的时候。20岁,在中原土地上的第六个年头,她离开了这风景如画的地方。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才结了花苞的桃花随着浮途的离去而消奄。
后来,她随兄长开始了对约克王朝的讨伐。鲜血沾染她的脸庞,她的身后已白骨累累。这场被后世称作“蔷薇战争”的战役一直不曾结束,扬起的只是更大的风波。罗蕾莱只觉得自己每日沐浴在腥风血雨中。
“你有为了一个人牺牲自己么?”
有。那时的罗蕾莱在心里回答。为了她那半身的双子,她融去对于腐朽贵族不屑的冰冷,擒上令人看不透的神秘微笑;为了她那半身的双子,她舍弃红妆,舍弃身份,以戎装加身,每日处于血海的飘摇和阴谋的算计中;为了他那半身的双子,她或许有一日会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是——“你是说,希望我去约克家族联姻么?”罗蕾莱笑颜盈盈,亨利发现他已越发看不透自己的妹妹。但是,这样变相的背叛她不能接受,即使是为了巩固家族的统治也不行,更何况她读出了哥哥认为自己是个王位的威胁这样的讯息。
那个当初对她笑别的哥哥已经被堕落的风气所吞噬。
于是,罗蕾莱进行了强烈的反抗。在还未与约克家族真正判定胜负的时刻,这样的反抗对于兰开斯特来说,是致命的。于是,家族几乎除了与约克作战的人手都加入了对她的清剿中。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真是太幼稚了。她所谓的背叛不过是不能忍受自己艰辛扶持打磨的兰开斯特,最后要将她送出这个家族,即使是自己为的兰开斯特也不行。
而她作出的反抗不过是逃避事情的发生罢了。
“你有为了一个人牺牲自己么?”
“没有。”罗蕾莱如此回答。她始终为的都是自己的一切。
她以为她该是死了,却仍活的好好的,作为女巫活了下去。
五年的积蕴,那点不一样的力量已成大器,就在她二十五岁生日那一日,她感觉到了同言瑾风灵魂的相连,仿若成了自己的半身。又如19岁那年的预言,1485年,亨利都铎的军队在博斯沃思原野战役击败了理查德的军队,亨利成了国王亨利七世。然后亨利娶了爱德华四世的女儿——约克家族最佳的继承人伊丽莎白为妻来巩固他的统治。并且通过一有机会就处决其他可能的王位继承人来确保他的地位。红白玫瑰战争结束,都铎王朝开启了新的篇章。
哥哥已不再是她离开法国时的模样,却是个合格的君主——被王的枷锁束缚住的君王。
一切的不同,唯一不变的是她定格在25岁的容貌和她脱离家族后遇到游荡在欧洲大陆的言瑾风的模样。那时的他们,曾经萌芽的东西很快被另一种情感所取代。
瑾风只存留于浮途的记忆,言晋江出现在辛德瑞拉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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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nly difference between a caprice and a life-long passion is that the caprice lasts a little longer.
逢场作戏和终身不渝之间的区别只在于逢场作戏稍微长一些。
出自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