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子的愿望

　　最后，团团迷雾后面一个逐渐清晰起来的名字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朽木，英铭。
　　……
　　……
　　“同方，备车。”
　　不知过了多久，凝滞的空气中终于传来我缺乏感情的声音。
　　“是，殿下。”
　　……
　　……
　　我从来没有想过今生今世还能踏进这里……
　　蓝墙、红瓦。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沾染过我的足迹……
　　古老的建筑静默无声地站在雨中，似乎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可以张开怀抱包容我所有的阴暗丑陋……
　　可是……毕竟有些东西，是不会不去了吧……
　　记忆里绣着黑色窄翼蝴蝶的和服早已不知去向，我现在身着的，是那树特意请人按照他那件改制的、小了一号的淡金色军装。蓝宝石袖口在细雨织就的天幕中闪着森冷的光，安静地提醒我此行的目的。
　　……
　　“殿下好。”
　　“殿下好。”
　　“殿下好。”
　　“殿下好。”
　　……
　　一路走来，曾经的同僚甚至是上司纷纷战战兢兢地向我行礼，他们无一例外地，都不敢直视我的脸。
　　呵，也是，只要看见视线里的淡金色，就会下意识地低头了吧。这么多年过去，在京都有了一条不成文但人尽皆知的公式：淡金色军装＝助之子那树。而那个男人狠厉的手段，是不需要任何宣传，就最能震慑人心的名望。
　　只可惜，我一直以来，就缺乏模仿的天赋。努力的结果啊，往往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呵呵，谁知道呢……
　　……
　　……
　　“朽木殿下，皇储的首席副官青木零子殿下求见。”负责通告的仆人姿势恭敬地跪坐在主屋的门廊前，轻声向屋内的人禀报。
　　“请。”没有任何犹豫，那个我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仿佛他已经等候多时了般。
　　玄关处的双开门被无声地拉开，屋子里的光线比我想象中要暗了很多只能看见房中央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同方一下子警觉了起来，无声地抓了我的手腕，抢身挡在我面前，一副“愿为殿下赴死”的忠诚模样，弄得我哭笑不得。我轻轻甩掉了他的手，掰着他的肩膀把他硬往回拖了一步，然后略显尴尬地冲着阴影里的英铭少爷点头致意，“零子此刻来访，实属冒昧，可事出紧急，望殿下见谅。”
　　“……无妨。青木殿下肯赏脸拜访，英铭荣幸之至。”
　　“……”哈，这一天终于来了。用这种冰冷的、客套的语气和曾经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我的男人对话。果然承诺什么的，大家都给不起。
　　……
　　“抱歉了殿下，可否请殿下身边的这位暂行回避，英铭可与殿下……好好叙叙旧。”他依然没有什么大动作地跪坐在那儿，提的却是和当年的宫本弘毅一样恶毒的要求。
　　……
　　“……同方，你出去。”我沉默了一下，轻轻地对身边的少年挥挥手。
　　他见状立刻乖顺地往回退，最后离开时还贴心地替我们关好了门。
　　我听见两块木质门板被相互咬合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然后眼前的黑暗更加浓烈了起来。
　　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森环境下，那个男人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层怎么都洗不掉的恐怖气息，“零子，开门见山地说好了，你此次前来，是希望我带你回家，还是希望我……就此收手？”
　　“……”他如此直接，甚至没有寒暄地直奔主题，搞得我窘迫不已。也对，我们之间，好像确实没没有什么好寒暄的，只有苦涩的回忆。
　　“呵，不回答么……这倒是你一贯的风格……那我就明确告诉你好了……无论哪一种……我都不会答应你。”
　　“……”朽木英铭，你混账。
　　“第一件不能答应你的原因，我想那树已经和你说过了，至于第二件……聪慧如青木殿下，不会不知道……”
　　“是你串通秋奈把那树骗回她娘家的，是么？！”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陡然增大了许多，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的尾音久久不愿散去。
　　“……青木殿下，……请你保持冷静……”被我这样开口怒斥，男人却仍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事到如今，我和龙幸的妹妹是否串通，还重要么……”
　　“……”
　　“你此行前来，既是……既是为了助之子殿下的名声，那么也就是有求于我了，就算不愿放低身段开口拜托，至少也应该和和气气吧，现在这样算什么……”
　　“……”
　　我无言以对，不管再过多少年，朽木英铭的谈判天赋都是我远不能及的。、
　　“呵呵，殿下依旧是惜字如金啊，”面对我的尴尬，他倒是如鱼得水般更加从容了起来，“既然殿下不愿说，那英铭就继续了……京都贵族风雅，英铭是略有耳闻的。大家都喜欢用军权做注的话，英铭也想和殿下试一把。这样，殿下向英铭让出手中那树殿下占有的小岛家的军权，那份大家联名上书的公文便永远不会出现在天皇陛下眼前……”
　　“……”
　　“……”
　　“……朽……朽木英铭，你……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悲哀地发现它有些颤抖。
　　……
　　“变成这样？！”暗夜里的黑影动了动，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我惊恐地看见他脸上我从未见过的阴狠暴厉的神情，下一秒，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压在地板上，耳畔传来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青木零子……我不是“变”成这样……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自己……看不清。”
　　“……”我被他翻脸如翻书的速度吓得呆在原地，甚至连挣扎都忘了般，任由他的脸越贴越近。
　　“呵，荣耀……权势……家族地位……这些一直以来都是我活着的目的。传言没有错，朽木蓝雄（其父）和朽木源（其兄）确实是我所杀，当年没有假你之手，是因为信不过你……”
　　“……”够了，你闭嘴！不要在我面前撕下面具行么……我喜欢了……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英铭少爷，原来只是你的一张假面而已么！！
　　“哈，你哑巴了么？”在我一直装死一样的沉默里，男人的愤怒和暴躁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他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和他对视，温度低得出奇的鼻息打在我脸上，让所有接触到的皮肤都泛起一阵战栗，“话说回来……你不也是一样……那树身居高位才貌无双，你便舍弃我靠过去……那段生不如死的苦，也是我一个人在扛。现在那树那小子人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怎样，你有没有考虑过再换个阵营……？！”
　　……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