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大魏帝后传

　　十六章慈父
　　太子净面后，长舒了口气，苍白的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看向坐在一旁的太子妃。
　　太子妃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痴痴地看着太子，眼中略微潮湿。
　　太子不忍妻子孕中还为自己担心，笑道:“怎么了？看傻啦？”
　　太子妃莞尔一笑，泪却断线珠子般落下:“殿下无恙，妾，甚是欢喜。”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太子免不了要揣测一番。可出自太子妃之口，太子只觉心中留过一阵暖流。这个女子自成婚起，便尽心竭力地对自己，不辞辛劳操持后院。即使自己要纳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女子，她也尽力帮自己去争取，只要对自己有利。太子将太子妃拥入怀中:“都过去了，孤这不是安然无恙吗？快别难过了，咱们的孩子可瞧着呢！”
　　太子妃笑道:“殿下惯会说笑，他哪里就知道了。”说着复又认真地看向太子，“妾知道，殿下向来谨慎小心，可也架不住歹人不怀好意的多次设计。妾只愿殿下能相信妾多一些，这样多少能多个助力。哪怕妾见识浅薄，可殿下，有些话说出来，也不会觉得太过憋闷了。”
　　太子甚少见到温婉端庄的太子妃这般直接的说话。好似他们不是太子和太子妃，只是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太子口中有无数句得体的回答，此时一句也说不出口。面对太子妃毫无保留的眼神，太子过了许久方才道:“阿珺，你我是夫妻，自当相濡以沫。以后，不管怎样，你都会是我的妻子。”
　　太子妃感动的无以复加，可极佳的教养却不允许她有什么不合乎礼仪的举止，只紧紧回握住太子旳手。二人静拥了许久，太子妃才复又开口:“这次可是雅儿冒了好大的风险，殿下可不能不承这份情呀！”
　　“这是自然。”太子的声音平静的响起，目光却变得悠远。
　　是夜，太子妃已在太子的怀中安然入睡。太子轻轻起身，制止了守夜宫女的服侍，随便披了件衣服来到书房。轻轻地取出那张写有十个字的纸。找了个精致异常的木匣子，将其放好。看着这句诗，太子唇边荡漾出若有似无的笑意。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的那份心，并不曾错付。小丫头即使不认识他，却在用着她仅有的力量去维护着自己，哪怕主要是为了她的表姐，可太子还是感到心被填的满满的，再放不下其他。

　　萧慕雅没想到自己做的事起到了什么作用，魏文帝早把消息封锁了起来。她只是无意间听太后提到了太子府一个叫华方的，最近求太后的一个陪嫁丫鬟救他的家人。那丫鬟如今已是正经的诰命夫人了，却还来就这样的小事情请示太后。太后自然又欣慰又高兴。便当做个谈资说给萧慕雅听，萧慕雅少不得与太后说笑一番，让太后开怀。
　　事后却想到前两天，表姐对自己抱怨说太子，好不容易扭转了不利情势，却更忙了，整天连个面都见不着。此时的萧慕雅早就不是那个挣扎在侯府后院的小姑娘了，而是太后精心培养，已初步具有政治敏锐性的少女了。她从太子妃的诉苦中感到了一种风雨前的压抑，所以听到这件事时，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冒着太后怀疑的风险，将消息传递给太子。不仅是为了表姐，也算是对寿康宫中太子的人这两年照顾的一种回报吧！萧慕雅在心里撇撇嘴:虽然太子只是想利用自己，但总归是一份心，需得回报一二，才不想欠他的人情呢！

　　魏文帝因为这件事身体越发的不好，渐渐地竟卧床不起。太子一边要在魏文帝面前尽孝，一边加紧了对朝政和京师的控制程度。好在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发生。经过一夜的挣扎，太子妃终于为太子诞下了大魏朝的皇长孙。魏文帝欣喜异常，亲自为孩子取名为“宽”。可魏文帝并未能够就此康复，依旧病体沉重。建安二十一年，这位以仁德著称的皇帝即将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魏文帝摒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太子。他勉力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太子，此刻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的太子，勉强扯出笑:“契儿，去年你六弟的事，朕委屈了你，可怨朕？”
　　“父皇说的这是哪里话？儿子的一切都是君父所赐，便是全部收回，儿子也断没有怨恨父皇的道理。”太子十分认真的说。
　　魏文帝得到答案并未开怀，深吸了口气，重又开口:“不，你是怨朕的。因为朕喜爱你，可在这宫中，皇帝喜欢的人都会是众矢之的。你从小便因此吃了不少苦，朕虽十分不忍却也帮不了你。好在你很聪明又坚强，这才好好的长大，可是你的心却一定不好受吧！”
　　太子怔住，自己一直以为，父皇是一个只知情爱风月，不懂宫中斗争的皇帝，可没想到他都知道。太子不发一言看向魏文帝，目光渐渐冷凝。
　　魏文帝似有愧疚，避过太子的目光:“朕虽有心想帮你，可每当事情发生，朕都已经无能为力了。朕......”
　　这话太子倒是相信，魏文帝是个幸运的人，他年轻时有太后护着，亲政后又有皇后和一帮大臣辅佐，他个人的能力更多的体现在诗词文艺之上。太子至今每每想起小时候得一边拼命刻苦学习经史子集，一边为了讨魏文帝欢心还得努力学习琴棋书画这些愉情之物，便有股难以抑制的怨气。所以听到魏文帝这般愧疚的话时，他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魏文帝艰难的继续:“朕后来看着你越发的冷漠，竟常常眼都不眨便取了人的性命，朕真的很难过。朕最疼爱的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可是朕却不敢正视，只装作不知道，朕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语至最后甚至带出了哽咽之声。
　　太子虽然一直都知晓自己的父皇是个懦弱的人，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识。眉头都快忍不住要皱起，却还死死的克制住了:“父皇，儿臣知道，许多事是您不愿见到的，可儿臣却是不得已的。儿臣不甘心在后宫倾轧中葬送性命，儿臣还想着能为父皇，为我大魏做些什么。”太子似真似假的说。
　　魏文帝难得露出锐利的神色:“所以，朕才一定要你来做太子。朕太过心慈手软，不是个好皇帝。可你，会是个让大魏子民都为之骄傲的皇帝，朕从来都知道。”
　　魏文帝脸上宽慰的笑让太子十分动容。他从小便坚信父皇对自己的好是爱屋及乌，所以一直都努力调合皇帝与瑜贵妃之间的关系。可现在，魏文帝却说，他是看中了自己。他有点想笑，好像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又有些想哭，现在才知道，着实晚了些。太子木木的安慰魏文帝:“在儿臣的心目中，父皇一直都是最好的皇帝，您何苦妄自菲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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