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

　　糯糯赖在叶浓的怀里把玩着她垂在胸前的头发，虽然安静，但叶浓并没有错过她时不时看来的目光。

　　“宝贝想说什么？”

　　“没有。”

　　“哦，是吗？那你先起来，妈妈要去洗碗了。”叶浓佯装要离开的样子。果然小丫头绷不住了，缠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叶浓笑着，扯开她，再一次温柔地开口：“最后一次机会咯，真的不说？”

　　糯糯巴巴地望着，好一会儿才问：“真的什么都可以问？”

　　“嗯。”

　　“那我们住在这里是因为陆叔叔要做的我的爸爸了吗？”

　　“你想吗？”同样的问题，糯糯在出租房里问过她一次，当时她也就这样反问了她。现在，叶浓又一次认真地询问。小丫头的眼睛乍看之下与她很像，但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那眼角飞扬的弧度和陆砚的才是真正的一模一样。此时叶浓被这双眼睛认真地看着，里面满满都是童稚和倔强。下一秒，就见糯糯狠狠地点了点头，同时道：“我想。妈妈，我想叫陆叔叔爸爸。”

　　这么多年以来，糯糯总是乖巧得让叶浓想哭。小丫头有多羡慕别人有爸爸她很清楚，但除了很小那会儿问过叶浓几次，便再也没有提过。哪怕多好奇，都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别的孩子被爸爸牵着、抱着、亲吻着。有的时候，糯糯像是明白一样，还会拉着她离开家人团聚的场面。以一个不该有的成熟心思，照顾着她的情绪。

　　叶浓情难自禁地抱起她，一面蹭着她柔软的脸，一面呢喃道：“那就让他做糯糯的爸爸......对不起，宝贝......妈妈欠了你那么久......”

　　—

　　陆砚果然如他承诺的那样，早早地就下班了。他一开门就往屋里走，看见叶浓在给糯糯梳头发后才露了笑脸。

　　“我脸上有什么吗？”叶浓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脸，结果小丫头惊呼道：“哎哟妈妈！扯着我的头发啦！”

　　“对不起对不起，打妈妈的手！”

　　陆砚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梳子，说：“我来吧。”

　　“你会吗？”陆砚虽然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也总不至于连小女孩的头发都会梳吧？谁知道陆砚手指灵巧地动着，很快就给糯糯扎好了一边，还是不简单的鱼骨辫。看见叶浓吃惊的模样，他不自觉地扬起笑解释：“陆檬的头发都是我梳的。”

　　“哦，厉害。”

　　“你去收拾收拾，弄好了出个门。”

　　“要干嘛？”

　　“不是说好去挑点新家具吗？别说你不需要，就是糯糯的我也要购置，我这里没有小孩儿专用的东西。”

　　“好。”什么都被陆砚说完了，叶浓找不到反驳的话。进屋前还是想问问陆砚刚才发笑的原因，但是想到两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情侣，她又忍住了。

　　糯糯的注意力一直在叶浓身上，看见她走进屋后就想着往后转。结果还是陆砚按住她的小肩膀，道：“有什么等我把头发给你梳好了再说，现在乖乖坐着，不要动。”

　　“好。”糯糯真的一动不动地任他折腾，直到陆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之后，她才转过身来。但她什么都没做，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陆砚看。陆砚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刚动一下就被小丫头扯住裤脚。

　　“想跟叔叔说什么吗？”陆砚捏着她的小下巴问。

　　糯糯摇头，手还拽着他不放开。

　　“一会儿带你出去买东西，喜欢什么就挑什么。”

　　糯糯听完就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清脆软萌。只是这手......还有仍旧看着他的大眼睛......

　　叶浓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如同被点了穴的两人，小小的一只脸上堆着笑意，大的那个颇为无奈。叶浓咳了一声，糯糯终于松开陆砚，向她跑过去。只是一步三回头的惦记着，好像害怕陆砚消失一样。

　　三个人到了停车场下，陆砚才逮到机会拉着叶浓到一边说话。还没开口，就感觉糯糯伸出脑袋看着他们。叶浓察觉到陆砚不自在，叮嘱了小丫头乖乖等着后主动问他：“你想问什么？如果是想知道为什么糯糯老这么看着你的话，大概是因为我告诉他你要做他爸爸了。”讲完后，她狠狠的舒了一口气。陆砚却表现得不轻松，颇为忐忑道：“你已经告诉她，我......嗯？”

　　“没有。”

　　“那你怎么说的？”

　　“糯糯问我，我们住在你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你要做他爸爸了，我说是。所以，陆砚，糯糯现在是把你当爸爸，也期望你做她爸爸，当她并不知道其实你一直就是她的爸爸。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嗯。”陆砚按捺住心底的澎湃，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叶浓没底气地回答：“我不知道。”

　　“既然这样，就交给我。”陆砚伸出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不晓得他这个动作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叶浓确实感受到了由他传递过来的勇气。

　　“你放心，我会用能让糯糯开开心心接受的方式，我不会让她难过，因为我跟你一样爱她。你信我吗？”

　　“嗯。”这一刹那，叶浓再一次因为这个男人而领悟什么叫怦然心动。

　　—

　　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但陆砚属于在后面买单的那种人。因为他不清楚什么是最适合糯糯用的，但即使是这样，在叶浓为糯糯挑选的时候，他也兴致盎然地在一遍跟着，学着。

　　“你看啊，像这种绒毛的玩具看起来很舒服，但不适合糯糯，因为她对有的毛绒类玩具过敏。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以后千万不要给她买这种玩具。

　　另外，糯糯她最喜欢淡紫色，最不喜欢粉红色，所以你要是想要哄住她挑选东西的时候千万不要买错了颜色。别看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对待颜色上面还挺有自己的主见的，还会发脾气呢。

　　她不是很挑食，但也有几样东西不吃。你不必刻意去记，反正就是你不吃的，她也不吃。但是为了让她身体好一点，有时候你也要逼着她，不要什么事情都顺着她。

　　糯糯不喜欢穿牛仔类的衣物，她觉得硬硬的不舒服。小丫头很臭美，喜欢穿着裙子在镜子面前转圈圈，好几次转得头晕了，还摔倒磕出包来。

　　陆砚，你要好好的爱她，疼她。这样我才不会后悔让她来到你的身边。”叶浓推着购物车，糯糯就坐在小推车里晃荡着小短腿。陆砚则走在她身边，看她不停地挑着适合孩子用的东西和零食，又一边给他讲那些他错过的珍贵回忆，以及他所不了解的小丫头的习性。但陆砚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好像身边这个女人随时会离开。他把住推车的扶手，玩笑道：“怎么一副交代后事的语气？”

　　叶浓垂下眼睛去挑选牛奶，淡淡地回答：“哪有。只是想趁着你有空我就多说一点，也好让你记住，让你知道怎么带女儿。”

　　“是这样吗？”

　　“不然你觉得我舍得离开她？”

　　陆砚想了想糯糯之于她的重要性，摇了摇头。叶浓耸耸肩，推着糯糯就到了前面的蔬菜区。今晚没有在外面吃的打算，她准备做几个拿手的小菜，尤其是小丫头念了很久的香菇蛋。

　　喧闹嘈杂的超市人来人往，尤其是正直下班高峰期，人更是挤得不行。陆砚离了几步远，他和那母女俩之间就已经隔了很多人了。他抬脚准备跟上去，手机却响了起来。宋青楠在那头说的飞快，陆砚一个字都没听清。好不容易有了他发问的机会，信号又断了。他晃了几下机子，屏幕上依旧是没有信号。

　　“怎么了？”叶浓带着糯糯回到他的身边，看见他皱着眉，以为是不习惯超市的拥挤，随即安慰道：“咱们走吧。”

　　“你买完了？”叶浓一手提着两个袋子，满满当当的，瞧着就很重，另一手则牵着糯糯。推车已经不见了，他想想就知道应该是不方便挤来挤去。

　　“嗯。”

　　叶浓回答完就准备去收银台，但陆砚还站在原地不动。她看着他，等着，也不催。最后还是陆砚上前来提走她手里的袋子，在经过她身边时，叶浓好像听见了他叹气的声音。

　　她抱起糯糯，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顶了顶，然后笑了出来。嘴角牵扯的弧度很小，但心里的暖意层出不穷。

　　“妈妈你在笑什么？”糯糯在叶浓的嘴边摸摸，一脸好奇。

　　“没什么。”这个男人啊，明明是想关心他，却表现得那样隐晦。叶浓有些担忧，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她会不会舍不得离开了。

　　陆砚把东西存好以后直接拉着叶浓上了三楼，她还没说什么，就看见糯糯被使唤着抱了好几件衣服过来。她抖开看了看，外套冬裙什么的都有。导购小-姐看糯糯长得可爱，又确定陆砚是不缺钱的模样，对待叶浓也分外热情，带着她到试衣间时还夸赞说：“您真是幸福，女儿这么可爱不说，老公还这么帅，重点是还舍得为你花钱。”

　　“是啊。”叶浓有点不好意思，敷衍地应和后就躲进了试衣间。

　　陆砚是真的打算替她买整个季节的衣服，一口气刷了好几套当季新款。他倒是眼也不眨，但叶浓到底心疼了。她从来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又因为顾忌着和陆砚的真实关系，不愿意在金钱方面矮他一头。毕竟她从来不是为了他的钱而来，她不想终有一天在这方面落人口实。

　　“刚才那些能退吗？我真的穿不了这么多。”叶浓将陆砚拉到一旁悄悄说话。

　　“你觉得是我好意思去说这种话还是你好意思去。”

　　“这......”

　　“别动。”陆砚忽然绕到她的身后，当他冰凉的手指掠过她后背的肌肤时，叶浓才蓦地红了脸。她身上正穿着的就是才试好的一条裙子，因为出来的急，好像忘了拉后面的拉链。一想到自己刚才整个背都露于人前，叶浓觉得都没脸见人了。

　　“头都要埋到地里了，都是当妈的人了，你至于这样吗？”陆砚虽这样说着，但在触及到叶浓细腻的肌肤时，也难免失了神。她背上一片白皙光滑，和多年前模糊的手感渐渐重合，在彻底胡思乱想之前陆砚理智地帮她扣上了最顶上那颗用于固定的小纽扣。他急匆匆地走出去，没发现叶浓僵直的身体，以及不再红润的脸色。

　　过了很久，叶浓才拿着裙子出来。因为之前的小插曲，陆砚也变得没那么随意，看她的目光也有些躲避。只是他又塞了一件衣服给她，道：“这点儿钱我还拿得出来，再试试这一件，我想应该很衬你。别想太多，就算你只是糯糯的妈妈，我也想你穿得养眼点，带出去有面子。”

　　“好吧。”

　　“你怎么了？”陆砚发现叶浓看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没事，你看着糯糯，我马上就出来。”

　　陆砚不太放心，一直看她没什么问题进了试衣间才信了她的话。只是一转头，他就定住了。

　　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与人交谈，曾经妩媚的长卷发被剪短到肩膀，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如当年，侧脸神情淡漠，上面罩着一层精致的妆容。

　　陆砚愣愣地看了好久，忽然拔腿追上去。可是熟悉的面容再也找不到，他不死心，围着附近几家女装店一间间找过去。

　　—

　　“怎么只有你了？”叶浓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糯糯蹲在试衣间旁边等着她，她找了找也没找到陆砚的身影。

　　糯糯瘪着嘴，委屈地哼哼。她去看导购小-姐，那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叶浓心里生出一股凉意，凉意穿过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冷得她想要发抖。她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这件衣服不太合适，你把之前的给我就行了。”

　　陆砚追着别的女人走的情景导购小-姐看得一清二楚，瞬间就对温柔的叶浓产生了同情。把衣服交给她时，说话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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