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开

　　功臣的故事

　　老丈人董福文这天也回了一趟家，高兴得了不得，主动对我说：“张磊不知惹上了什么歪人！被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这个狗崽儿配的种，也不是他妈的什么好人，两座保管室（过去生产队装粮食的公房）一万八千多，一文没有拿出来分，他一人吃了，就没有人敢说，我看生产队还是有人敢弄他！要弄死他更好！真解恨！”
　　老丈母也回来了，正听到我们的谈话：“你不要去谈论在个事！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们惹不起！打到你，你还不知道为啥子。。。。。。”等等又说：“就跟打狗一样”，最后还怪兮兮地瞟了我一眼。
　　我见她又拿回一捆纸，头上都还在冒汗，就跪在神台下，我坐在大门口，听到她又开始朗诵鬼才能听得懂的咒语。但最后两句，她终于说出了人话：“。。。。。。感谢菩萨，惩办张磊这个恶人，请菩萨保佑那个惩办张磊的人。。。。。。”
　　我听了肚皮眼都想笑，但我看着房顶硬是把笑顶了回去。。。。。。
　　“姑老爷！听丽荣说，你在朝鲜战场立战功了？”我看着丽荣老爸那黑黝黝的脸。
　　丽荣爸登时来了精神：“不说那时的苦哦！打长津湖就有我！中国兵缺的就是吃和穿，在冰天雪地，你知道那是零下好多度？”
　　我看着他，他用手指比着四，我道：“零下四度？”
　　他睁大眼睛：“吓死你，零下四十度，天上还飘着雪，又没有饭吃，那就更没有体温了，我们为了取暖都挤到一起，等到冲锋时，在边上点的早就是冰条子了，一掀开他们，手脚都是脆的，“咔”地一声，脚手都在一边。美国鬼子见我们扑上去了，他们老远就开枪了，死的人太多了，美国人的武器好，打得远，我们冲锋时，上去好多，就死好多，我们杀红眼了，前面的抱住死人就往前冲，后面的就扔手榴弹，那时，根本没有想到能活得出来。只要冲到那些美国人跟前了，美国人就投降了，那些龟儿子最怕死。”
　　等等又说“我在后面扔手榴弹，美国人最死得多的地方，还是在长津湖的湖里，我们部队人太多，把美国人围到湖里了，炸弹一炸去冰就破了，好多坦克装甲车都掉到冰窟窿里去了。”
　　“你那里来的劲啊！”
　　丽荣爸笑道：“我喝人血了，死的人太多，美国鬼子枪炮一响，我们阵营就有大滩大滩的血，要不，靠自己荷包里的两个山洋芋，怎么也活不出来，他们见我喝了，他们也喝，当官的也不反对。还说，如果他死了，我们还可以把他的肉吃了。。。。。。”
　　我见老丈人那漆黑的脸，我突然觉得他好伟大：“没有了？”
　　他看着我：“我们在追赶美国兵时，我受伤了，其实是自己人从后面打的，遭到的是黑枪”。他捞起他的伤疤，正在腹部软组织上，也正在不伤命的地方。
　　“你命还不小啊，再上有点，你的战友就喝上你的血了！”我笑道。“姑老爷，上甘岭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吗？”
　　“上甘岭！那只是朝鲜战场一部分，实际战场上残酷得多，你以为真的有女人能为你唱歌啊？炮弹还在天上飞，女人就会吓出尿，炮弹“轰隆”的一声，她就瘫痪下去了，你还得去救她呢，累赘纯属累赘，电影是写给你看的，骗猴子不吃盐巴，你知道黄继光堵机枪口？你以为他就不怕死吗？是没有办法，有督战队，在战场上是死，下战场还是要被处死，不如硬上，也死个光荣，如果没有督战队，那不全是逃兵了？乱了套？战场上才叫皇法，叫你三更死阎王不会叫你到四更，什么黄继光、罗盛教、邱少云。。。。。。都是胡扯，要是还有一点活的希望，都不会选择死亡，谁不怕死，骗鬼的！你看上甘岭上我们兵躲在猫耳洞里，那是，那是打到没有办法了，美国人的枪好，炮好，打得准，打得远，上面飞机炸，我们没有办法，才挖的山洞，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我想可能他是说的真话，评判是我见他认真的那个样儿。但我始终相信我们的党，相信大大的领导，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对于他们这些思想泛滥的人可能只有用镇压这套手段才实用，我又道：“你不是还会武术吗？”
　　丽荣妈走了出来：“他会狗屁！”
　　丽荣爸争辩道：“老子还是打得赢一个把子人的！”
　　丽荣妈：“打江小萍的爷爷呐！人家是地主，不敢还手。任你打嘛！”
　　“放你妈的狗屁。。。。。。老子看跟你妈一推掌！”
　　我神奇地看着这个打朝鲜的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又道：“姑老爷！你立了功，国家怎么没有想到你呢？”
　　“怎么没有！我们养好伤，上面送我们去过天安门，去过颐和园，去看过火烧圆明园，主要就是特殊时期时，闹派性，我是继光兵团的，继光兵团这边全是当兵的，那边是东方红兵团全是些学生娃，我们为抢一个滩头，我一连打死了二十几个东方红的，说来东方红兵团的这些娃娃兵，又不知道猫腰，我都杀到他们手软了，我看他们父母难得把他们养大，太可惜了，我才放了他们一马。。。。。。”
　　丽荣妈：“转去几年上面都还在调查这个事，吓到屁都不敢放。。。。。。”
　　丽荣妈等了一会又道：“特殊时期时，他以为他是啥，还夹起皮包，在乡政府去上班去了。”
　　“嗨！特殊时期没有闹成，闹成了，你娃娃就跟着我享福了，”他对着丽荣妈。
　　我微笑道：“你夹着皮包去政府干什么啦？”
　　“他们让我当武装部部长，我没有读书，但我打仗行，练兵行，都知道我是有功之臣，如果我读过书，我还要当几天柏树乡党委书记给你看看呢!"丽荣爸得意扬扬地看着我。
　　“那人家怎么喊你文排长啦？”我又道。
　　“那有啥!生产队副队长!生产队喊出工，干笨活嗱！得罪人的活。”丽荣妈抢先说。
　　“北京漂亮哦！颐和园的风大。慈禧太后那死婆娘亡国了都还在过好日子哟！”
　　“你那时多美哦”。
　　我见丽荣母亲进去了，又见丽荣爸正高兴：“姑老爷，丽荣就要生了，家里活路太多了，还是让嬢嬢回来帮帮忙吧！你看丽荣不是要到预产期了，还去割苕藤，背苕藤，我见她摔了几次跤了。”
　　我期求的看着丽荣父亲，丽荣父亲道：“看她嘛！她说她累了几十年了，也该耍耍了！再有，她算八字，今年也打不过。你们也其心何忍。”
　　我难受道：“你老人家也相信有神吗？”
　　“你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在朝鲜战场我就求过神，望我祖宗保佑我，她丢挂丽荣也怀的破屁股（女人），扛仙也是破屁股，睡着了梦见送子娘娘也给她送的破屁股，喊你把娃娃打掉打掉你不干，生下来，别人口水都要把你淹死，我们跟着你也遭殃。”
　　我认真地说：“我摸脉像儿子。。。。。。”
　　“你摸得来脉哦？！”丽荣父亲盯视着我。
　　也是，我和丽荣结婚已是一年多了，他们确实没有来拿过一次药，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信任二字，我再解释也是对牛弹琴。
　　霎时间，他在我心中的英雄形象没有了，我叹气的走到堰塘边，见江小萍正在堰塘边洗猪草。小萍蹲下去，能从裤头看到小萍雪白的屁股上的那条缝。
　　小萍回头看着我，小声道：“你们和好了？”
　　我摇摇头：“刚才说到他在朝鲜的那点事，他高兴了五分钟，说到家里人手少就就牛头不对马嘴了！”
　　“他们不知道我们干的吧？”
　　“那天你是怎么给张磊说的：”我说。
　　“我说我妈给她讲婆娘！他高兴极了！呵呵，那个笨猪。”
　　“谢谢你爸妈！”
　　小萍眨巴眨巴她那美丽的大眼，浅笑道：“我爸说，他知道怎么应付，就要你们口要稳。做事千万要小心。还说真看不出你，你太有谋略了。”
　　“谢谢！”我傻笑着。
　　天，一连下了好几天的细雨，我看书看到头昏老涨，我真想看看丽荣老爸的功勋章，想把丽荣爸爸这段故事写成小说，听丽荣说，他爸的勋章就放在里屋的楼上的一口箱子里。我爬上楼，真有一口小木箱，我轻轻拉了下，指头大的锁就开了，原来锁早寡了（坏了）。我一看，里面有我的卖-身-契、户口本、和一张丽荣父母的合影，还有些小钱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没有什么勋功章。我没趣的刚下楼梯，丽荣妈妈回来了，她见我神态有点异常，她急急忙忙爬上楼梯，打开小盒子：
　　“天啊！我的银项圈被盗了！贼娃子！贼娃子!这次我是捉到你的哦？贼娃子，偷我的银圈子啊！”
　　我遇起鬼了！我捶着头，走出矮房的大门。
　　丽荣妈撵出大门，哭闹地指着我：“贼娃子！贼娃子，你偷银圈子。。。”
　　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怎么解释啊！嗨！霉！真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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