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妖

　　第十六章
　　心跳的速度让他有些害怕，僵持着任由他抱着自己，听着那人霸道的有些无理取闹的警告，心里暗暗的笑着，这话，真像是吃味了，玄魇王也有吃味的时候，不过，这吃味要是冲着他的，就百般别扭了...
　　“这样的事不用你的允许。”
　　“可以不要我的允许，那可就别怪我杀光所有入了你的眼的人。”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冷莫离有一种追悔莫及之感，交友不慎啊，“你也忒霸道了！我怎会与你共处一室！不与你讨论这些了，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正困的紧，你快回吧。”
　　钟离奡桀低笑一声，将他搂得更紧。“原来莫离生气只会打发本王回去，今夜本王就睡在你这里，莫离可千万别嫌弃了。”说完变脱下外衫将自己与怀里人用薄被盖紧，那人似乎知道对他反抗无效，便认命似的不在说话动弹。
　　许久之后手臂中的身体依旧还是那么僵硬，连翻身都不敢，暗自叹息，将手臂挪走，一会儿便感觉有人一点点拉开两人距离。

　　晨光射进来的时候，冷莫离慢慢转醒，身上热的隐隐冒着汗，张开眼，眼前是一人胸膛，在往上看钟离奡桀正慵懒的看着他。立刻睡意全无，鲤鱼打挺般的坐了起来，不远处房门外落月引着粗使丫鬟端着洗脸的热水进来，见他惊慌的样子，别有深意的甜甜一笑，冲王爷行了个礼。“王爷公子起来了。”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钟离奡桀睡在这里。
　　钟离奡桀还是那一惯的冷漠表情，好似在自己卧房一样让人服侍着更衣洗漱，要不是看见他从自己床上起来，还真以为昨夜就是一场梦而已。
　　冷莫离接过落月递过来的发梳，正要理理睡乱的发丝，中间被钟离奡桀拿走，“我来给莫离梳。”
　　冷莫离没有拒绝，转过身去，让这霸主般冷傲的人为他梳头。
　　“上次听你说你已经到了加冠年纪，怎么没见过你束发？”
　　他似乎思考了很久似的，才淡淡开口，“我离开家时不及加冠年纪，后来也没有长辈为我行加冠礼，就一直这样了。”
　　欣赏似的用手轻抚那头泛着光亮的乌黑长发，钟离奡桀爱不释手，几缕青丝调皮的在冷莫离曲线姣好的莹白颈部缠绕着，惹人沉醉于那种过于完美的诱惑。
　　“落月。”
　　“是。”
　　“将库房把那金兽纹羊脂白玉发冠拿来，另外，那些发簪挑好的拿来。”
　　“是。”落月立刻去了。
　　“我不是女人，不要男人送的发饰。”冷莫离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钟离奡桀。
　　“我大你七岁，理应算是兄长，你只把我当作你的亲兄长。想来身份也是够的，没有人为你加冠，我来。”
　　冷莫离蓦地转过身来，无人可比拟的一双紫色眸子闪着晶亮的光晕，亮的惑人。仿佛无法理解眼前人语气中的坚决，决定的突然，还有自己心中无法形容的情愫。
　　“你来为我加冠？”他不知为何要问这样没用的话，只觉得心中酸楚如洪水般汹涌的充斥全身，当初爹说他要为他举办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加冠礼，高朋满座，胜友如云，他说他要他成为全天下人都羡慕的人。
　　而今日，他漂泊数载，身边没有一个至亲，就连斩蛟也在三月前被自己弄丢，娘亲也没有找到，可谓是原本拥有的全都一丝不落的失去，没有人能够听他诉说惊变带来的悲痛，唯有忍耐、坚强的抬起头来放弃那些琉璃梦境一般的过往，化身今日的‘冷莫离’，同一个自己，不一样的心境，全然崭新的身份。
　　而今日，有人说让自己将他视作兄长，为他行他以为一辈子也没人替他想着的加冠礼，没有盛大的场面，没有如云宾客，却能激起他许久不能开启的思念之情。
　　“本来是我父亲要为我行加冠之礼。”
　　“父亲不在，兄长如父，本王代劳。”钟离奡桀深邃的五官配上深不见底的神色，声音威严沉肃，无形的带给冷莫离无形的依靠，他竟然睁不开眼睛，无法去直视。
　　“你...倒是自诩为我的兄长了？”冷莫离笑道，神色中没有打趣之意，钟离奡桀回望许久，勾起唇角。

　　恍惚中听着钟离奡桀唤来落月等人，指挥着安排一切，刚刚要拿来的东西也没有送来。
　　然后是恍惚中过了几日，才在又一个清晨被落月叫醒，早早起来准备一切，实则根本没有让他准备的，只是被告知一些楚易加冠礼数，便等在那里，冷莫离不知别人加冠时是什么心情，只觉自己心里异常平静，好似家常便饭。
　　快到午间，才被指引着，听着不只是谁曼声长奏，不知四周宾客何人，只看得见华堂之上一人身着王室正装，举手投足无不显威严迫人，他的存在让这宾客并不太多的冠礼加上一层冷肃。
　　都是一些较为熟悉的面孔，所有人都或是面色庄重或是含笑的看着王爷最为上心的人走到堂上，冲正坐上人跪拜，目光沉静如水，与生俱来的仙气伴着轻柔和煦宠辱不惊的气韵令人有些炫目，。
　　钟离奡桀庄重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后亲自为他梳发，及其轻柔的挽起一捧及膝青丝。
　　如今，并非父亲亲手加冠，没有娘亲在一旁欣慰之余泪眼朦胧，没有兄弟姊妹的祝贺。物是人非事事休，唯有身后玄魇王替他挽发，给他一个宽厚胸膛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他知道，自己需要他的势力，他的遮挡，不管是为了什么......
　　思虑间，钟离奡桀已然为他戴上那金兽纹的羊脂玉冠，插入发簪。
　　冷莫离回望着他，看着为他加冠之人鬓若刀削，鼻梁笔挺，一双本该多情的丹凤眼时常冷漠骇人。轻轻敛目...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本王赠你一字，璇羲，愿我莫离如美玉，令世人称赞。如晨曦，脱胎换骨，朝气蓬勃。”他郑重其事，字字沉着浑厚。
　　“莫离，唯有站在高处不会为人所俯视，唯有令人畏惧才可令人无法觊觎你的一切。得到你所追寻的，保全属于自己的。”
　　从此，他冷莫离多了一字‘璇羲’，被他告诫这许多，喉间哽咽无法开口成句，你可知高处不胜寒......

　　加冠礼毕，钟离奡桀摆宴款待一干亲随。众人对冷莫离的态度更加微妙。
　　看着不远处坐在王爷身侧本该早就加冠的冷公子，令狐初喝了口酒，冲秦溟叹道“王爷怕是动了真格了。”
　　秦溟瞥了他一眼，“我早就料到，王爷从未对任何一人动情，现在虽然也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咱们是王爷多年亲信，想必在座的都看出来了。”
　　“呵呵，可我瞧咱莫离公子可没看出来。”
　　“嘿！二位谋士，本将军可是头回发觉。”接话的是李贤烨，喝酒多了点儿，面上很红。平时胆大心细的他也头回看见他们将旁人视作无物的王爷对那位聪慧公子这么在意。
　　“也不赖你迟钝，王爷不是什么事都表露在脸上的。”在府里，文官总是比武将猖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所以各位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将领对他们府里二位从不委婉说话的谋士言听计从，谁让人家脑袋好使，现在成了三个，冷莫离还有望成为他们王爷最上心的人。
　　“是，我前两天去严澈那儿，他也问我这事，我也不敢乱说，这下也不用我说了，他也肯定瞧出来了。
　　三人转头过去，看着离王爷公子最近的严澈，一边喝酒一边偷偷打量那两人，再往那边，刘文聚了几个人不知道嘀咕着什么，三人长叹一口气。
　　“我还听说停云落月那俩小姑奶奶，还有尹墨早就知道，没少给王爷当探子，试探公子意思。”令狐初无害的眯眼一笑，一只手臂不声不响揽上秦溟肩头，立刻就被不声不响的拍了下去。
　　“尹墨也打听这事？尹墨可是府里城府最深的了，哪像...”
　　“话说他与落月？”

　　钟离奡桀好似没听见属下的议论，挥退女婢，给冷莫离和自己斟酒，然后看着尹墨上前。
　　“王爷，啸安王说过几日来府里。”
　　“让他来。”
　　“是。”尹墨心想，那人不知好歹竟真告诉了老啸安王。可惜了啸安王定要为那日那纨绔子弟，来这儿给王爷道个不是。

《麒麟子（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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