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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凤13 向无村
青山常在,碧水依依,自步入深秋,山脚下枫树更是意气风发红叶艳艳,好一派秋日美景,如果刻意忽视不远处一排低矮破陋屋舍的话。果真是人烟稀少,破败不堪,萧益感慨。但是,他内心还是充满了巨大的喜悦,向无村如此破败没几个人,玉人近在眼前啊!想到即将完成任务,他激动的简直不能自持,手微微抖动着。这些天,他们驱车赶往柳村与和荣村打探消息,所幸两个村子都不大,人虽多但也不过几十户比起曾村来小了一半。村民很热情,见他们急于寻人问清缘由后,都非常积极。柳村有户外来人家姓王,王家大哥有个小妹年前嫁到了和荣村,而和荣村紧邻向无村,中间不过隔着条大河。王家大哥见来人一路风尘面露疲色,便热情的邀请他们在自己家中暂住。然后,他让自己那半大儿子给和荣村的妹妹带个话,问她自九月以来有没有什么生人到过村子,向无村也顺便问问去。
王家大哥太过热情,萧益虽然急着找人也不好不领情抬脚就走,只得耐着性子住下,寻人嘛,交给当地村民应该更为妥当。他们这一住便是十天,再过两日便要立冬了。第十一天时,王家大哥那半大儿子回来了,还带来个喜讯说是自九月中旬对河向无村来了个陌生人,年约二十,看样子不像个寻常百姓,说是细皮嫩肉的,莫不是家中遭逢变故的富贵人家?那人现暂住在向无村,几乎每天都会过河去到和荣村与村民那儿做零活换些东西。那人为人和气,虽然说话有些怪腔怪调,但村里还是有不少姑娘心仪他呢。据说,那人独自一人,想是与妻儿失散了吧。萧益听完心中大喜,接着问他后来又来过什么外乡人没,那半大儿子回忆了下,说没听他姑姑提起,想是没有吧。他们三个村,就柳村离官道最近,要来人,也先来他们这,没理由会先到和荣村啊。所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乡人很是奇怪,但大家都没太过深究。得了消息,萧益便给了王家大哥些银两然后匆匆告辞。
一帆风顺,连萧益自己都没料到找人居然这么简单,随便几句话就八九不离十了。当初,他都做好深入深山寻人的准备,没曾想倒是自己多虑了。王家大哥那儿子乃是步行,所以走得慢。他们驱车快上不少,不出四日便赶到向无村。举目望去,风景甚佳,但人烟稀少,村中十屋九空破破烂烂。从王家大哥儿子的话中,他们得出玉人没受过苦,气质与村野匹夫有很大不同,只要看他一眼,定能将他认出。马车缓缓驶入向无村,村口只坐了个老头,村中三三两两没多少人。“吁~~” 刁永将马车停下,翻身下车走到老头跟前做了个揖。“敢问这位老者,村中可曾住着位年约二十的异乡人?” 老头正眯着眼晒太阳,听见人问话慢慢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几位是?” “哦,几月前家中遭逢变故,我家老爷得知自己外甥有难,便专程赶去救援。没曾想,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故此与外甥失散。我家老爷重情重义,一路打听寻人才到此地。听柳村王家人说你们村前不久来了个外乡人,形容外貌与我家小少爷相似,这才专程赶来。” 老者听完点点头,枯瘦的手指指着村西头说:“喏,他就住在那。” “多谢。” 刁永又做了个揖。
得到信息,刁永赶着马车没几步便到了村西头,这只一间可住人的屋子,还塌了大半。其余的,全塌了,很是好认。三人下车,萧益整理好仪容,还顺便帮刘一抹了把脸,来了,终于要来了!他们很激动,刘一更是紧紧攥着拳头,一路艰辛只为他一人,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人到底何种模样。萧益更是激动不已,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怎么深呼吸都没用。“老爷。” 刁永出声提醒。萧益赶紧整理好思绪,提起一口气,朝前迈步。叩叩叩,轻敲门三下。“敢问主人家可在否?” 萧益问,里面毫无动静。叩叩,“敢问主人家可在否?” 萧益又问,还是沉默。“他去和荣村啦,太阳快下山才会回来。” 过路一老妪道。“多谢。” 跟人家道了谢,他们三人便重新做回车上等待。这种滋味非常折磨人,本来就忐忑,结果还要再来一遍,寻个人真是不容易。
他们赶到向无村时已是晌午,正好,三人随便吃了点干粮便眯眼小憩。待一觉醒来约莫酉时了,此时,红霞满天,天地尽披红衫,艳丽无双。夕阳西下,整个村子熠熠生辉。萧益几人下车,站马车前朝村口张望。不多时,村口慢慢出现个人影,那人被落日余晖笼罩,金灿灿的。来人越来越近,他们甚至听见他笑着跟村民打招呼,透着股和气,王家儿子果然没骗他们。萧益紧张起来,眼见那人离他们越来越近。是了!是他!就是他!不会错,绝对不会错!萧益简直被喜悦淹没,激动得无法言语。刁永与刘一都张大了嘴,看着这人朝他们走来,这,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杜启明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今天还是像往常那样去隔壁村换些吃食。想来他一个城市人,哪儿种过地呀。
再者说,他初来此地已经入秋,看这里的生产水平那么低下,更不可能冒出什么三季稻之类逆天的玩意。好在他是男人,听说隔壁村人多,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那个村子给人打杂做零活。唉,真是不容易啊,养活自己至今。当初,他莫名其妙的被个强大力拽入,浑身疼得已经晕厥。等再次睁眼,好么,荒山野岭眼前还蹲着只兔子,真是衰。他刚动了动脑袋,小兔子嗖的不见踪影。你问他然后呢?然后啊,他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被那种强大力量拉扯,没被从中拉断都不错了,命还真大,那时的他,需要的就是睡眠。等他再次醒来,还是这片地,浑身依然剧痛毫无力气。可他不能死,正常人都有求生欲。他动了动手指,随便抓起一把不知什么草就往嘴里塞,饿坏了。说他命大真不是胡吹,他吃的刚好是一种可以果腹的草,萧益路上有时就吃它呢。要是歹命的吃到毒草,早嗝屁了。就靠着这草,他硬生生的又挺过了一晚。在他到来的第三日,才勉强坐起来。不是他好了,浑身仍然疼呢,而是不能躺在这喂野兽啊。
就这样,凭着定要活下去的强烈愿望朝前走。其实根本没走多久,他便看见远处破烂的村庄,没错,就是向无村。他正赶上秋天,这村也没什么壮劳力自然没人收粮了,要是有人他早就被发现了。他躺的地方根本没离村子多远,远远就能瞧见呢。所以,他才没有迷路。要不然正常情况下,谁能顺利走出深山啊,除非你是贝爷的粉外加天文爱好者。就这样,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村子挪,村头坐着个老头,那老头年老体弱根本干不了什么活,索性天天坐在那儿打发时间。他见着有人走过来,似乎不是村中人,便大声呼喊,这年头不太平,谁知道来的是福是祸?村里不多的人全被他喊了出来,年轻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被村民围观,他想,会不会被杀啊?村民看他那样子,头发居然短短的可相貌却不是夷人,那他头发又是如何断的?怎会断?再看看他身上穿的,什么东西?难道真是夷人?琥国的?
村民没见过琥国人,他们也是听人说起,虽然对方头发不像他们不能剪,可也没听说过这么短的啊?村民见年轻人细皮嫩肉的,大概是家中遭逢变故才落得如此,老头活了一辈子了,看了看他觉得没什么危险,当下就点头让他进村又给他找了间屋子住下。这一住,便住到现在。杜启明刚到时,很头疼。因为他发现,他根本不能跟他们交流。这里人的口音他很陌生,只零星几个字能听得懂。其实他们的语言还是有些普通话发音的,但此地是农村,乡音自然重些。村民也纳闷啊,这人说话怪腔怪调,他们只得连蒙带猜很是费劲,这后生到底何许人也?琥国人都这么说话的?乡村小,平时也没个大事,其实挺无聊。这下子,好不容易发生点稀罕事,立马的就传遍了对河的和荣村。和荣村里有位医者,柳村人看病都得找他呢,他是这三个村子中唯一会点医术的人。村民赶紧将他请来,呼啦啦的,还跟来了许多和荣村人,都是凑热闹的,想看看这人何如怪。
杜启明欲哭无泪,敢情他这是被人当成猴呢!那医者还像那么回事,望闻问切的,当然,问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沟通有问题嘛。等检查完,医者开了个方子,说是他不久前体内受创很麻烦,幸好没伤及内脏要不然早就见阎王爷了。当然,他这是说给村民听,杜启明他听不懂。医者告诉村民,他得静养吃些好东西补补,药的话,如果有人参最好。这可难坏了村民,还人参呢,他们连粮食都靠着人家和荣村。就算是和荣村与柳村的人,吃上顿鸡都不错了,谁吃得起人参啊!可,他们见这后生面色发青嘴唇发白,总不能见死不救看他一日虚弱过一日吧。一咬牙一闭眼,村民们合计,此人被他们所救也是彼此间有缘,如若不伸以援手会遭天谴,便商量着每家出点粮食把人救活。后生嘛,也不是老年人,挺挺应该可以的。
就这样靠着百家饭,杜启明活了下来。身体没说恢复到原状吧,总算死不了。等他可以起床下地时,就跑到村民家里给他们帮忙以报答救命之恩。村民见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也都愿意继续跟他往来。他白天到和荣村做活换吃食,晚上回到向无村。和荣村有个大婶,还无偿捐助他一只鸡。他又跟人讨了个公的,正好凑成对养起来,几个月来,他靠着鸡蛋补营养,多了吃不完还会给村里和对村送点过去。慢慢的,迫于交流压力,再听不懂到现在也能猜出一二,而且简单的打招呼之类的用语已经会说了。这就是环境的影响啊,杜启明想。想当年,他同班同学有个英语白痴,后来被父亲送去国外姑姑家待了一年多。回来时,满嘴洋文特溜!他想,过不了多久,他大概也能像那同学一样掌握语言了吧。
杜启明一大早就给对村何婶子家送鸡蛋,她儿媳妇儿昨夜生了个大胖小子。虽说人家家不缺这个,但这家人一直待他不薄,两只鸡都他们家给的呢,略备薄礼以示心意。对方见他提着鸡蛋来,很是高兴,还把刚得的孙儿让他抱抱,很善良淳朴的一家子。忙活了一天,换了点吃食,太阳下山他便回来。向无村如今算是归到和荣村底下了,没办法,多是老弱病残啊。他们村也有女儿嫁去和荣村,自己老父也不能不管,所幸,他们就归了和荣。所以,向无村里的人虽然没啥地可种,可也饿不死。和荣村村长建议他们干脆搬过来得了,可向无村人说毕竟从小长在这,再破再烂也是家,不搬。对方没强迫,随了他们的意。杜启明忙活了一天,腰酸背痛,他是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劳动人民的辛苦啊。就这几月,他手上都起了层薄茧,头发也极肩了。要不是这里社会落后,古代,他恨不得剃光!头发半长不短最难受了!
想着有的没的,杜启明慢慢朝自己破屋走去。咦?马车?外乡人?杜启明眯着眼打量萧益他们,落日余晖洒满他全身,有些微微刺眼。外乡人在自己家门前站着算怎么回事?他一头雾水,就算投宿也不该来找他呀,他家都榻了一半!“是你大舅来咧,还不赶紧过去?” 那老妪提醒道,她家离杜启明不远。大舅?杜启明一惊,莫不是认错人了?他狐疑上前,刚要开口询问,对方却抢先一把抓住他的手,简直声泪俱下:“可找着你了,可找着你了!” “我。。。” 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对方拉着他就进了门。他家破烂,没有锁,到了晚上最多横个棍子。再说,这偏僻地方穷得叮当响,来了偷什么?他被萧益强行拉进屋子,发现对方手劲有点大,松开时他手腕上起了红印。刁永最后进来,回身把门关上插好。屋里特别简陋,只一个案几两张草垫,一盏油灯。
来者是客,也不能黑灯瞎火说话,杜启明忍着肉疼把油灯点上,他现在万分怀念爱迪生啊。“请坐。” 他让萧益他们坐下。刁永刘一无所谓,就地而坐,把唯二的垫子让给萧益。杜启明见这情况,有点不好意思,便要起身再将自己这个让出去。哪知还未动身,萧益突然匍匐在地对他行大礼。吓了杜启明一跳,这个是什么情况?等等,借着昏暗灯光,他发现,对方腰上戴着剑,剑啊!凶器啊!天!杜启明苦笑,他到底做了什么生生惹来几尊大佛啊!由于事出突然,对萧益行大礼杜启明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是该说请起还是要说不必?拿不定主意。不必这俩字要怎么发音啊?他急得都快揪头发了。刁永看杜启明不知错所非常吃惊的样子,只得出声提醒萧益,他低低唤了声大人。在玉人面前,他们无须隐藏。大人?这俩字杜启明居然听明白了。因为和荣村村长家中有人在隆城为官,他们说话时经常说某某大人之类,次数多了就懂了。
杜启明细细打量萧益还有刁永刘一,发现非常明显,对他行礼的人是他们的头,刁永只是手下而已。但是,对他为什么要行此大礼?他记得电视剧中,这种礼仪通常是对着诸侯王以上的人所行吧。至少,也是身份高贵者,可他一介草民,这。。。礼毕,萧益起身端坐在案几前。杜启明见对方神色严肃也不敢怠慢,学着萧益坐姿坐好,就是脚那么绷着生疼,希望不要谈太久。“老臣此行特来迎皇后回宫。” 额。。。啥意思?杜启明一脸问号,他没听明白,语速太快了。萧益见对方莫名其妙,以为没听清遂又重复一遍,杜启明还是一头雾水,睁着双眼睛不知所谓的望着他们。萧益皱眉,怎么玉人是这种反应?他千算万算,甚至算到玉人大惊之下落荒而逃,偏偏没算到这样。“大人,想是玉人没听。。。懂?” 刁永问的小心翼翼,问完眼神还看了杜启明一眼。杜启明也回望他,勉强憋了个笑容出来。
萧益又将刚才那话放慢语速说一遍,结果,杜启明歉意笑笑,摇头。果然,听不懂!萧益简直眼前发黑,他根本不曾料到玉人居然听不懂他们的话。无法交流,难道强行绑人?至少给个解释吧。萧益觉得还是先沟通比较好,突然,萧益眼前一亮,听不懂不代表不识字,试试看!正好,案几上摆着个茶壶,萧益拿起来晃晃,有水。他倒了点出来,就着这水写起来。耶?这是,这是楷书吧!杜启明眼睛发亮,上帝,总算有他熟悉的东西了啊,还是字!多重要啊!“老、臣、此、行、特、来、迎、皇、后、回、宫” 萧益写完一个字,杜启明在心里默念一个,然后,沉默。他突然想起暴走漫画里的经典台词:这TM是在逗我。他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学着萧益的样子写起来:我是男的。字虽然写得不如人家好看,起码也是繁体,差不多吧。他目前不知道自己所处年代朝代甚至地点,所以不敢确定,但繁体应该无太大出入。好在自己平时聊天喜欢简体繁体换着用,要不然也写不出来。萧益见杜启明居然识字,大喜,心里大石总算落了地。然后,他在桌上快速回复:此乃天意,也为圣意。臣夜观天象,九月以来天象大异,臣曾私下推演。臣虽不才,但此等大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明日您且随臣回宫面圣,如有差池,老臣以死谢罪!写完,萧益目光灼灼的看着杜启明。
杜启明一脸扭曲,神展开,绝对神展开。不管什么地方什么人种,这种话从古至今都不可乱说,是要出大问题的,再加上萧益此刻严肃期待的神情,杜启明觉得他们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他还是觉得莫名非常,说到底,突然出现的这三人根本就是陌生人啊!还是谨慎些好。杜启明写到:不信,大人莫要再胡言乱语。萧益见对方态度坚决,想想也是,任谁听到这话都不可能相信。他这么说,不过给对方一剂强心针而已。横竖,这人都是将来的皇后,不做也得做。那颗诡异的星星落入的天宫,按星相学来说,就是象征着母仪天下的皇后啊!凡是真凤,此星必出。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再也没出过,他有记忆以来,还是他父亲健在,先先帝在位之时。
说此星诡异,是因为运行。平常它的出现代表着真凤降临,再无其他。可现在,他却多出一样,兵灾,群雄四起,国之将倾。如此,真凤降临又有什么用?国已亡。但怪就怪在,它们偏偏一同出现,互相矛盾。萧益推演完也很是不解,晚上躺床上细细想来,如果做个大胆的假设,假设国家兴亡与真凤有关呢?祸?福?不管是什么,此人定不能落入敌手。到隆城时,他最后一次推演,星星位置与以前大体相同但还是略有改变,如果不是经常观星的人很难发现,萧益却注意到了。他发现,此星代表的还是真凤与兵灾,只是,真凤是个男子,所以,位置与往常不同。既是男子,就不似女人不得当政不懂政事,萧益想,老天也不会安排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吧。如此,兵灾与真凤之间似乎也不是那么矛盾了。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此人能识文断字。这个年代也只有士族子弟能识文断字。再者,就是些商贾巨富了,他们能买得书请得起夫子。按理说,贫民百姓是禁止读书的,但先先帝突然取消了这项禁令,也由此引得士族不满,继而让王家有机可乘,算是导火索吧。
萧益见杜启明直白不信,并不恼,而是换了个方向,他写道:公子乃天所定,必有因。如今,国家危若累卵,战火连绵四起,天子大权旁落被歹人所持。容肆、陈霸开、吴熊厚虎视眈眈,意图谋反。太尉王演之挟天子以令天下,天子身边能臣谋士尽遭迫害。先帝更是被鸩杀,何其悲哉!自开国以来,历代天子皆励精图治爱民如子,无有大错。此祸,乃人起,是欲也,天子何错之有?杜启明看到这,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曹操的样子。如果所言非虚,那么现在就是个群雄四起主弱臣强的时代?不会吧。。。杜启明觉得自己有点倒霉,和平时代就算了,他这要是跟着回去是个什么后果?简直不敢多想。
萧益故意顿了顿,瞥了眼杜启明的神色,对方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萧益见对方看完了,抹掉字迹接着写,案几大小有限,写不下那么多字。他写到:贼人王演之知臣外出寻觅公子,便派人跟踪甚至刺杀,一路艰辛不再赘述。怎奈天意如此,臣幸不辱命找到公子。臣来此地,王演之的探子也一路跟随,想必此刻他定埋伏在外。如今,他见臣面见公子。。。萧益停手没再写下去,后面就不用说了吧。探子不管萧益是真的找到了,还是故布疑阵,凡是他面见的人必定遭殃,不死也得脱层皮。王演之信中暗示可刺杀萧益,但没说不能杀死萧益找的人啊。太守派出探子前,那绢书上就写着盯紧萧益抓住他找的人。等人找到后,他去信给王演之再行定夺,之前也免不得受牢狱之苦。杜启明自然明白,现在他是走得也走,不走也得走,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半路逃脱,他死得更快。所以,最好选择就是跟他们走。这不是变相的强迫嘛!杜启明有些怒了,就凭所谓星象逼他到如此境地,无冤无仇的。
这是要他命啊!萧益一直仔细观察杜启明的神色,见对方有些妥协但面上怒容显露,他快速写下:王演之以为臣寻的必是能臣谋士。得了,不用说了,杜启明气急,对方刚就说过人家被一路追杀,为什么啊,后脑都想得到还不是那个王什么的怕他找到能臣谋士呗!好永除祸患。锵!杜启明突感眼前寒光一闪,再抬头时就见萧益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自己。我靠!XXX!杜启明不受控制的爆粗口。对方意思很明白,对方宁愿亲手了结也不会将他送与敌人突生变故。王演之是要杀玉人没错,可也只是想啊,万一对方又不杀了拿着他掉头对付自己怎么办!萧益决定,如若玉人真不从,他便杀了他割下头颅抱回陵城,再以死谢罪!这样也算是个交代。
杜启明见对方眼中闪着厉色,知道是来真的。而且对方可是有三个人呐!他势单力薄怎么反抗?大喊救命?谁来救他,难道要村头那老翁么,说不定还连累他人。情况紧急,人家都逼到这份上了他再不同意真就是个死,所以非常无奈的点了点头。萧益松了口气,剑重新入鞘。既然大事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再将情况说得更明白些。萧益知道,现在他只是完成了第一步,强行把对方的性命跟他们绑在一起,以后断不会出现半路逃命的状况,起码暂时不会。现在要进行第二步,激起对方的正义心。何为正义,正义乃天意,乃天子!他必须让对方加入他们阵营,至少也要站在天子一方。
再说,王演之容肆之徒确实以下犯上,天子也并非昏君啊!这个晚上,几人将近天亮才沉沉睡去。他们秉烛夜谈一整宿,多是萧益写,杜启明看。萧益口才虽不及名满朝野的卫褚,但也爱好清谈口才俱佳。萧益说的有理有据,有血有肉,从国家大义说到个人安危,从天意说到民心,又从开国君王说到当今天子。容肆、陈霸开与吴熊厚的崛起他都略有涉猎,以便让杜启明有个大概是非曲直。这晚,杜启明除了震惊就是震惊,他没想到形势如此复杂,萧益身居高位本可袖手旁观也可归隐田野,却偏偏以己之力与王演之抗争,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为丁点希望奋斗,这点令他非常钦佩。虽然他暂时体会不到血雨腥风,但杜启明明白,从明日开始,恐怕要以此为伴了。
说起来,他如今身处险境全拜萧益所赐。可人家也是事出有因,其他不说,光是为了国家存亡就够了,此乃大义。言语间,萧益也表露出将他拉入险境的无奈和歉意,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至少对方有句话,这令杜启明心里好受不少。这个世界,不是他所知的,无亲无故。他觉得萧益有句话说的很实在,大意是:现在你已经被我拉下水,木已成舟。就算不为国家天子,也得为自己活下去。就是这句话,杜启明不再挣扎。
建功立业,男儿志向,他小时候倒是向往。如今,他只想好好活着,活着就有无限可能,说不定哪天还可以找到回家的路。日后他贵为皇后,能人异士只要他真心去请,谁会不来。如果他不跟着萧益走,退一万步说,人家不强迫他回去了。他一介草民,上哪里找能人异士?谁又必须理会你呢?事情匪夷所思,他已经来到此地,不管能不能接受,都是现实。杜启明躺床上,看着睡在地下的萧益几人,心情复杂。为了活命,不仅要保全自己,还得想着法的壮大。事情一夜之间变得脱离控制,偏偏却是现实。杜启明握紧拳头,他想,既然老天把他带来,所幸拼上一回,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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