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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一爷聪明绝顶,岂是奴婢等可轻易蒙蔽的。”这个十一爷大事犯浑小事却决计明断,真是难唬弄,“不过钟布雅和景轩却有活计要做,只是奴婢空闲解答十一爷疑惑可好?”我说着便向雅姐姐她们摆摆手,她们即刻请退,十一爷也没多做阻拦。
“你想作何解释?”十一爷严肃道。
“十一爷恕罪。刚刚雅姐姐说的是真话,奴婢没什么好解释的。”
“真话!”十一爷抓住我的胳膊,“果真如你所言,那装蝴蝶的容器在哪里?”
我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真要将私自使用“蝶醉香”的事宣之于口,“瓶子难道不知景轩手里吗?奴婢没有注意。”我决定嘴硬下去。
十一爷歪嘴一笑,“不过是怕本贝子将你们私自施巫的事情禀告罢了。死鸭子嘴硬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法。”
“十一爷为难奴婢们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看你焦头烂额,本贝子就开心!”
这个嚣张跋扈的十一爷!不过,做奴婢的便是主子们的出气筒,我亦没什么好反驳的,“只要十一爷开心,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我从袖子里掏出了复颜膏递了过去,“谢十一爷美意。现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十一爷探了探身子,“这么说你没用过?”
“奴婢小伤实在用不得如此珍贵之物暴殄天物。”
十一爷接过我手中盒子,紧紧攥在手里,半响,从牙缝挤出了几个字,“奴婢永远是奴婢!”
我将烛火拨的旺了些。脑海里浮现了十一爷脸上那抹恶狠狠的表情和他轻贱的话。虽然我一直知道他以身份压人,自命天潢贵胄,却没见过他那般愤怒折辱我。心中便像扎了根刺一般,不由的长舒了口气。
“怎么哀声叹气的?”
我回头看到瓦克达翩翩走来。
“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叹息’到帘栊。”我笑了笑,“消失了数个日子,怎么今儿想起来到我这里坐,莫不是又有皇明压身不能自持了?”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还记仇呢?”他嬉笑找来垫子做了下来。
记仇!他也知道他日前的行径是卑劣的,“不知道咱俩之前还有什么仇恨?”
“本就没有仇恨,不过是你自己斤斤计较罢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打开了屋中的窗户,空气中微微浮动着花草的沁香。
“真会明哲保身,撇清关系……”我愈发不悦起来。
“你别动!”他忽然紧张一语,“妍姿巧笑,瀔水流盼,怎得蝴蝶翩舞。”
“什么?”我摇头一望,便看到一只白蝶萦绕我身边飞行,想来是为避更深露重便飞来温暖的室内,趁着刚刚窗扇通开时飞进来的,因嗅到了我身上的残余的蝶醉香,因而萦绕我不去。
“舞衫招戏蝶,歌扇隔啼莺。曾闻懿靖贵太妃曾经如此,艳动四方,不想今日竟在你身上瞧见了。”
“仅一双蝴蝶罢了,怎得有传闻的经验场景!想来阁下是闲来无忧,才会关注那些子脂粉俗世上来罢。”我垂下头,作戏谑状,“貌似皇上已经没有什么困扰了,才至于你如此清聊。”
“皇上公务缠身,怎会没有烦恼……”他打了个哈欠,缓缓打开了手中的书本,“肃亲王不肯交兵权,单这一样就够皇上烦思一阵了。”他摇了摇头脑,瞄了我一眼,“这次你不会还有解惑之法吧?”
“难道肃亲王真有谋朝篡位之心吗?”我此话一出,瓦克达顿然颦眉,“以奴婢拙见,肃亲王早年与摄政王争夺王位,两败俱伤,如今天下落定即便他再有不臣之心亦无可作为,他深知若交了兵权定任人欺辱,不过是自保之策罢了。”
“你所言并无不妥。可皇上现在想收他兵权为己用。”
如他所言,皇上已然按捺不住,想整肃皇权了,“还得请摄政王相助了。但我觉得皇上按兵不动最好,这三分的权利如同战国时魏蜀吴那般稳定,这样和平的局面也是好的。”
“在下明白了。若想夺取其中一人权利,必须联合另一个人。如同当年孙刘联军合力抗曹一样。不过你可要清楚,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皇上可不想当曹操。”
“只怕皇上想当曹操也没有曹操所向披靡的枭雄本事。”
我随口一说,不想瓦克达怒声斥责道,“不想要命了!”声音如同仓木倾倒、巨石落水,着实吓住了我,须臾,他静了心气儿,安抚道,“若这话被人听了,你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所言甚是,入宫这么久,我怎得把沐青神妪常叨念的“谨言慎行”给抱住脑后了!“我本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我将蜡油滴在自己的袖口上,希望盖住蝶醉香的气味儿,“每日每日过着昼伏夜出的日子,自然是见不到白昼之光的。”
“你累了?”
我笑了笑,拿起了铃铛。这就像约定俗成的默契,瓦克达整了整衣袖扬长而去。
昏蒙一觉已是下午。沐青神妪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端坐在桌子前。我起身跪地行礼。好在这时春日,若换在深冬,定要伤寒一番。
“起来吧。”沐青神妪神色宁和,将桌子上的吃食向前推了推,“今儿不必拘礼,快吃些东西吧。”她虽没有沅琪姑姑那样盛气凌人,也没有神妪娘娘的冷若冰霜,但这般不断架子和蔼可亲还是头一遭,让我有些头脑发蒙。
“是奴婢又犯了什么过错劳沐青神妪费神了?”我拖开红橡木椅子坐了下来,今天的饭菜比以往清淡素菜多了些荤腥,遂食髓知味了些多。
“从今晚起,你可歇息些时日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沐青神妪这般客套,到让我觉得像黄鼠狼给鸡拜年一般惴惴不安,“都是奴婢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不错。是谦卑知礼些了。”沐青神妪轻轻点头,“明天开始,教你些占卜之术。旁的巫女占卜的法器都是入宫时带的,偏你没有,看来你得出宫置办些东西,这些神器是你自己的,得自己选合心意又通灵性的才是。”
也就是说我可以出宫?入宫许久,从未出门半分,我自然喜不自胜,马上跪地谢恩。沐青神妪放下宫牌便飞身离去。
天还没亮,我便悄身离宫但到达父亲宅邸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离家大半年,府里看门的下人已经认不出我,幸好范伯伯今天来家里做客,不至于闹出大笑话来。
虽有些日子不见,父亲待我依旧热络,母亲也殷勤,一切都没变,包括那个窃时肆暴瑾秋姐姐也在问过范伯伯安后便步入深闺。虽然旁人看上去驳了面子,可于我处也好,那样子惺惺作态反倒赚得我恶心。
“雪月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托子墨打声招呼,咱们好多备下些佳肴。”母亲埋怨道。
“是呀。”父亲一边将蓝田玉嘴的烟斗靠向火苗一边附和道,“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被赶出来了?”
范伯伯畅怀一笑,“雪月是个聪明孩子,何至于此!”
我也清甜一笑,“范伯伯说的是啊。母亲莫要胡忙了。雪月是出宫办货的,父亲,雪月已经升为司香妇了,可以研习占卜了,一家人团聚便指日可待了。”
“如此,甚好!”父亲笑眯眯的,半年不见,觉得他衰老了些,却还中气十足了,“你刚出宫便急匆匆赶回家,可有何消息要带出来的?早前得信儿还是你子墨哥哥带来的,让为父疏远摄政王。”边说着父亲叹了口气,“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父亲无需着急。”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喉,“依雪月之见,皇上不会即刻处置摄政王。若雪月有能力,定帮您和范伯伯表忠心。父亲,雪月不便久留,您跟母亲要保重啊!”边说着,眼眶觉得酸疼,一阵热泪涌来。
父亲随即进了趟屋子,取了些银钱,“宫里不比家里,穷家富路。为父还有好些事指望你打点呢……”
虽是收养的女儿,父亲待我也是真的好。感激涕零之余,再拜了拜,方才离去。虽然新得了许多银钱,但是占卜的物件我还是没舍得买上等货,毕竟占卜事小,我心心念念想的还是学会放煞。回到宫里,见景轩巴巴徘徊在坤宁宫门口,魂不守舍,见我身影高兴的冲了过来陪我走回舍屋。
雅姐姐见我归来,嗔笑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咱们轩儿最是牵挂你,非要在宫门口迎你,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她哪里是想我,不过是想着沁香斋的点心罢了。”说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薏仁儿酥、莲蓉糕、豌豆黄,挑着捡着样儿的,但每样没买很多。”
“这些就足够了足够了。”景轩心满意足的说,嘴里塞满了糕点,口齿不清。
“你都宠坏她了。”雅姐姐无奈似的摇了摇头,“若是被瑛绿姑姑和沐青神妪撞见了,还不定怎么教训咱们不懂规矩呢。带回了糕点也不与她们分甘同味。”
“这到不打紧。”我慢条斯理的整理起东西来,“沐青神妪最近对我格外优渥。”
“这个我倒是打听到了原委。”雅姐姐神秘眨了眨眼睛,“听闻承泽郡王因姜瓖反叛有功封了亲王。沐青神妪素知你承泽亲王跟你关系交好,便不再给你脸色受了。”
“姐姐这话当心着说啊。”我紧张的冒出了一脊背冷汗,“姐姐也知道咱们不能同任何王公大臣交好,否则是叛国篡位等砍头的大事啊!怎还这般大张旗鼓的宣之于口呢!”
“呸呸呸。”雅姐姐立刻啐道,“都是姐姐一时疏忽了。”
其实,我与承泽亲王能有何交情可言!不过是他素来尊贵,又戎马干练,无人敢攀附,而我曾冲撞他让他留下了印象;不过是他思念额娘之情甚笃,精于画作凑巧被我碰到;不过是他了解我是杨家小姐因而不曾把我当奴仆看待,除此之外,我们有何交情可言!但愿这点所谓“熟悉”不要被以讹传讹才好,否则我真是性命堪虞。
“月姐姐就原谅雅姐姐吧。”见我一沉沉默,景轩以为我真的生气了,急忙起来打圆场。
“本来也没生气,何来原谅之说。”我顿觉表情太严肃随即敷衍了笑了下。
“妹妹早点休息吧。明个就同我一起学习占卜了。”雅姐姐怕冷了场子,赶紧接到。
“哎……两个姐姐都学习占卜了,就我懒惰不可救药!”景轩嗟叹道。
“你年龄小,自然要等你心智成熟了才能传授给你啊。”我安抚道,“倒是雅姐姐,妹妹愚笨。自前没有资格学习便克尽规矩不敢问姐姐。如今妹妹有了资格,还望姐姐不吝赐教呢!”
“这是自然。你素日轻狂惯了,一时间还不习惯你的客气之言呢……” 雅姐姐笑了笑铺被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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