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于明与暗

　　虽然勾斛说过什么技不如人，死了也该死云云的话，但是空照毕竟是他从小就宠溺大的宝贝儿子，暗地里他还是给了星耀警告，在空照没有伤害到萤火时不要随便动空照。星耀即使心里不甚舒服，但她也知道要真是把勾斛给惹急了，谁知道她这位反复无常的父王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出来。所以星耀明智地选择了妥协。

　　经此一役，值得庆幸的是空照在王孙中一家独大的格局被打破，勾斛越发喜欢星耀，有时甚至亲自指导星耀武技，或者看星耀练得起劲也技痒地和星耀切磋几下，每一次切磋都能让他惊异于星耀的进步神速。星耀在武技上的杰出才能完全超出了空照的级别，也完全超出了勾斛的想象。可以说，如果星耀不是女儿身，勾斛早就毫不犹豫地把王位传给星耀了。另一件幸事当属空照再没主动在萤火面前出现过，即使偶尔两人碰巧遇见，空照也会自发躲得远远的。看来星耀的威吓，已经深深地影响了这位在逐日王宫横行无忌多年的天才王子。

　　可是即便如此，星耀马上就快八岁，历练之期一只手都可以数出来，她可不会傻到勾斛也会像宠爱空照那么给自己什么特别对待，一声令下便可免去历练之行之类。所以星耀有点后怕空照会在自己不在王宫的那段日子里对萤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明天星耀就要动身去密林历练了，萤火特意提早结束了训练，想帮姐姐打点打点，顺便最后陪陪这个自己最敬最爱的姐姐。星耀见萤火抢着要整理自己的包袱，便也没多做阻拦，只是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萤火的小身体为自己跑这跑那，冥思苦想有没有落下什么的小大人的可爱摸样。微微翘起嘴角，这就是自己用心看护的小弟，不知道自己得历练多久才能回来，回来后萤火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想及此，一股热流止不住地涌向双眼。她看了看自己撑得鼓鼓囊囊的包袱，拉住萤火的小手，宠溺地刮了下萤火的小鼻子，说：“够了，萤火，难道你想让姐姐把家也一起背走不成。”

　　萤火从刚才收拾包袱的时候就一直沉默不语，其实他是在强忍落泪的冲动，他怕自己嘴一张泪水也会跟着下来，怕自己的哭泣会影响姐姐历练的心绪。但是他真地舍不得让姐姐走，从他开始有了自我意识开始，就是姐姐在身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自己被欺负了永远会有个同样纤弱的身板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自己承受不了训练强度全身酸痛也总会有那么一双小手熬着几个时辰不睡地给自己拍打减少痛楚。在萤火稚嫩的心灵中，姐姐便是他在世上最重要的人，其他什么母亲、父亲、兄弟姐妹的，他都不稀罕！他只知道他要快点长大，要快点变强，他要拥有一身无人能及的武艺全心全意地保护姐姐不受任何的伤害和委屈。姐姐想要什么，他便去争取；姐姐想让自己强壮，他就每天比别人训练得更疯狂；甚至姐姐讨厌的人，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取了那人的性命。总之，只要是姐姐想的，他都会努力做到！

　　星耀见弟弟没有回复自己，只是低头，她把萤火拉近，抚上萤火的头，问道：“怎么不说话，再不说，明天姐姐可就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我的宝贝弟弟喽。”

　　一句话彻底扯断了萤火的坚持，泪水哗啦啦地就爬了个满脸，萤火一把扑到姐姐的怀里，哭喊道：“萤火不想让姐姐走，呜呜呜……”

　　星耀哄了好一会，萤火才止住哭泣。星耀就势把萤火抱到腿上，看着弟弟眼角犹存的晶莹，嘱咐道：“以后姐姐不在萤火身边，萤火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男子汉可不能老哭鼻子哦。”

　　萤火两手环住星耀，小脑袋也深埋在星耀身上，尤带哭腔地“嗯”了一声。

　　“还有以后要是空照欺负你，你尽量忍着，知道吗？不到万不得已别去招惹他，以前姐姐还能拦着点，这之后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了。”说完星耀也安静地流起了眼泪，姐弟俩相拥许久，谁也舍不得先松手。

　　这一夜，星耀并没有拒绝萤火想要和她一起睡的请求，萤火也暂时停止了深夜的独自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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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耀走了，萤火没哭，他答应过姐姐以后要做男子汉，不能哭鼻子。他每天都要比别人更加认真地训练，即使只是最基础、最简单的训练，晚上更是抱着星耀手写的技能书或是练到半睡夜或是看到半睡夜，有时候甚至一睡夜不睡。星耀给他做的小木剑早被他磨损断了，他小心地把断了的木剑包起藏好。后来萤火凭着灵敏快捷的身手在精英训练场上偷了一柄长剑继续他的苦练。

　　就这样过去了两年多，萤火的剑术武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但究竟达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且不说他是偷偷修炼不便告知他人，就是别人知道，身边也尽是些不懂武功的兄弟，连个切磋的对手都没有。这两年多来，刚开始空照并没有来打扰萤火的生活，但是一年后他找萤火麻烦的频率逐渐增加，当然再没像上次似的要人命，只是隔三差五的皮肉之苦是不会少的。对此萤火完全按照星耀的嘱咐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来回应空照。许是长时间坚持不懈的锻炼，许是空照经常性的殴打，让小萤火原本孱弱的豆芽身板也逐渐高壮了起来，只是由于伙食不佳，面色稍显蜡黄。
　　今天像以往一样练剑到半睡夜回自己的矮房，离家不远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亮着灯。平时是不可能有人来造访他住的这所破败的矮房的。唯一的可能就是——

　　萤火飞野似的地奔进家门，看到一个瘦高的女孩坐在他姐姐的床上，他心花怒放地冲上去就要抱住女孩。谁知刚刚陷入沉思的女孩被萤火的动静惊扰举剑就要刺进萤火的胸膛，电光石火间看到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庞方才剑势一转，躲过了刚才的致命一刺。

　　萤火愕然地看着那女孩，不敢确信地小声询问：“姐姐？”

　　女孩手一软，哽咽道：“萤火，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是你，我……”女孩泣不成声。

　　萤火猜到姐姐一定是在历练中经历了许多不开心的事，像以前他见过的每个从密林中活着回来的女孩，他们的眼神像极姐姐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虽然萤火也不知道是什么使他们的痛恨嫌恶那么明显地表现在眼中。萤火不敢再上前抱姐姐，他只能任由姐姐一个人蹲着抱腿埋头哭泣。

　　也不知道星耀哭了多久，她抬起头认真地问萤火：“萤火，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不管女人愿不愿意，就对她，不，是她们做禽兽之事啊？”

　　萤火大概猜到了星耀经历过什么，萤火蹲下身，郑重地像是在许一个誓言：“倘若是萤火，萤火只会喜欢一个人，萤火会对她很好很好，等她认可了我，再行夫妻之事。”

　　“萤火，如果有一天你也变成他们，姐姐，姐姐真是杀了你的心都有了。”星耀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她好像又回想到什么，又哭起来，“对不起，萤火，姐姐刚才失心疯了，你别在意，姐姐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弟弟，永远不会伤害我的萤火。”说完伸手抱住萤火的头，依然哭得伤心欲绝。

　　睡夜过去，明夜到来，星耀才勉强睡下，只是即使睡觉，剑也一直在手中紧握。萤火没出门，他只是一直保持着凝视星耀的姿势，默默地守护，好似守护着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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