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

　　研究生第一公寓，女生寝室405房间。
　　“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卢默默一进门就嚷嚷起来。
　　湛兮放下包，发现卞琳不在房间里，她的桌上依旧空空的，似乎也根本没有回来过。
　　“屈哲真的是认识狄魄？不可思议！狄魄居然也有主动跟人打招呼的时候！太难以想象了！”卢默默抓过杯子走向饮水机。
　　“他叫狄魄？”湛兮问。
　　“对啊！嗨，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怎么说呢，文学院的女生我认识得不多，不过男生嘛，我基本上都能叫上名字来！哪怕不熟呢！”
　　“那个人……好像成绩很不错的样子，还有点……”湛兮说道，她想起清晨的燕归园，那令她震撼的口语发音。
　　“他？你开玩笑哪？！他成绩很不错？你——”卢默默刚把水杯送到嘴边，一听湛兮这话，立刻停住了。
　　“嗯？……”湛兮吓了一跳，难道不是吗？
　　“他那成绩哪叫‘不错’呀？简直——简直——唉！说出来叫人难以置信！这么跟你说吧，咱们从小老师就教导要好好学习，总是夸那些学习好的同学，叫咱们把他们当榜样都向他们学习，你也知道的吧？哼！我还记得那些被表扬的，一个个小脸翘得老高，眼睛都飞天上去了！他们都算什么呀？真该把他们都揪过来看看，让他们知道究竟什么样才叫学习好！”
　　“……？”
　　“嘁！若是他们真能见见狄魄，不当场羞愧而死就算他们命大了！”卢默默一口咬住杯子，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确实。”湛兮说道。今天清晨她已经深有所感了，他的口语令她硬是不敢开口晨读，而不敢开口的最大原因就是——惭愧！还有不得不承认的叹服……
　　“真是没法不说他成绩好，你知道吗？当年他是以最高分考入N大的，那成绩在N大历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分，这纪录到现在还一直无人能够打破！从他本科到现在，学校的奖学金快被他得遍了！还有这个称号那个称号……”
　　“厉害……”湛兮叹道。
　　“喂，你还敢不敢听我说下去？”卢默默抓着杯子冲她一笑。
　　“噢，你说，你说。”
　　“你听过一句话吧，形容某个人成绩好，就说‘倘若他（她）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听过。”
　　“觉得这话夸张程度有多少？”
　　“这个……这句话是很令人鼓舞，但实际操作起来……确实很难做到。”湛兮实话实说。
　　“那我告诉你，在中文系，狄魄就是这句话不折不扣的实践者！”
　　“啊！”
　　“中文系历次考试冠军纪录的保持者，绝对的不败神话！”
　　“啊……”
　　“你还要不要继续听下去？”卢默默又是一笑。
　　“……你，你说吧……”
　　“他在我们文学院已经是够厉害的了吧？还不止呢！他呀，光拿一个学位还不甘心，他现在不仅是文学院的在读研究生，还是计算机学院的呢！”
　　“双学位？”湛兮惊叹道。
　　“对啊！我们N大除了中文学科全国闻名外，还有计算机科学也是一流的！”
　　“这么说，他把N大最优秀的两个学科都揽了？”湛兮问。
　　“一点没错！他在计算机那方面也是一样出色！”
　　“真是太厉害了……”湛兮点头叹道。
　　“人家不光学习好呢，家里还有钱，你瞧瞧人家那坐骑，宝马呀！没钱开得起吗？唉！都那么富了还得那么多奖学金，好上加好啊，怎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碰上了……”卢默默开始发愁了。

　　……

　　N大食堂。
　　石激涛呆呆地对着那杯奶茶发了半天愣，终于缓缓起身，打算离开这里，可是他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又愣在了那里！
　　一袭黑衣的狄魄，正向这边走过来！
　　石激涛一激灵，本想躲避开来，可狄魄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狄魄，就坐那边吧？”屈哲跟在他身后，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说道。
　　狄魄和屈哲在桌边坐下。
　　“你不喝点什么？”屈哲笑问。
　　“没必要。”
　　“我去买两杯饮料怎么样？不喝点什么光坐着多没意思！”屈哲起身欲走。
　　“我说不必了。”
　　冷冷的声音。
　　屈哲一怔，回头看着狄魄，他双目直视，冷冷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叫人反驳不得的力道。
　　“……狄魄，你怎么啦？”屈哲愣愣地问。
　　“你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就赶快说吧，我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狄魄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狄魄，这……这是干吗，我们俩……算起来十几年不见了，我只是想……只是想和你叙叙旧嘛……”屈哲满腔热情顿遭风吹雨打。
　　“……十几年了……”狄魄轻轻地吐出这几个字。
　　“就是啊！”屈哲连忙坐下，“当初要不是我爸妈调工作，我家也用不着搬走，我也就能够继续在雏鹰幼儿园待下去，还能跟你，还有铁蛋黄牛大饼老九他们在一起玩了！哎你还记不记得——”
　　狄魄的手指微微一动，眼中掠过一丝光亮，仿佛屈哲的话也勾起了他心中的某些记忆。
　　“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几个是班上出了名的捣蛋鬼，带咱们班的那个老师天天拿眼睛盯着咱们，就怕出乱子，就连园长奶奶都说怕了咱们几个了！哎，对了，我可还记得，那时候你是我们的头儿呢！一大堆鬼点子可都是你想出来的！那一次……”
　　屈哲沉浸在童年往事的回忆里，不经意地一抬头，不觉愣住了，剩在喉咙里的话，也再无法说出口。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黑衣男生，就那么端坐着，动也不动，冷漠的眼睛里，不见丝毫欢喜。
　　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屈哲呆望着他，记忆里记载着儿时欢乐往事的画面被一幅幅地调出脑海，在眼前浮现，那些画面上的捣蛋鬼小队里的孩子头儿，那个和他们一样嘻嘻哈哈，调皮捣蛋，鬼主意总比别人多的小鬼头，和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黑衣男生，却没有一丁点儿能够重合的地方……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
　　屈哲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光阴荏苒，十几年过去了，他的相貌比起小时是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他还是依稀能够从眼前的这张脸上辨认出当年的影子，尤其是他那双褐色的瞳仁，这应该是不会错的啊！可是——
　　他的神情……
　　太冷了……
　　昔日里调皮捣蛋鬼点子多多的小孩子头儿，和如今眼前这个冷得让人难以置信的黑衣人……
　　这两个形象，实在是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他实在无法把这两个人重合起来。这使得他在已经确认了眼前人身份的前提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怎么会这样呢？
　　屈哲一时无话。
　　狄魄也不动声色。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良久，终于狄魄说了这么一句话。
　　“狄魄……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
　　“你家里人身体也都好？”
　　“……该怎样，就怎样。”
　　“……”
　　“还有什么吗？”
　　“噢……没，没什么了……”
　　狄魄站起身。
　　“啊，等一下！”屈哲也忙站起来，“还没问问你呢，你住在哪个寝室？”
　　“寝室？”
　　“对呀，我住一公寓111房，你呢？”
　　“我不住在寝室。”
　　“什么？你不住在学校吗？”
　　“是。”
　　“……”
　　“没事的话，我走了。”狄魄经过屈哲身边。
　　“啊，狄魄！”屈哲追上一步，叫道。
　　“什么事？”狄魄的头微微偏了偏，身子依旧是背对着他的。
　　“我住在111寝，有空过来坐啊！”
　　狄魄走出了食堂。
　　屈哲透过食堂的大落地玻璃窗看着他。
　　他走到外面一处可以泊车的地方，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宝马？”屈哲眼前一亮。
　　车子开走了。
　　屈哲一直注视着那辆车在视野里消失，才回过头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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