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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第十六章风止之后·空鞘春晓
一 玉门关·春风度
赤天原火熄第三十日,三人抵达玉门关。
关外黄沙仍寒,关内柳枝已青。
沈无咎把最后一枚“风”字碑立在关墙阴影里,碑上无字,只留一道被风削出的斜痕。
守关老兵眯眼瞅了半晌,笑问:“将军立何功?”
少年答:“无他,借春风一度,熄火而已。”
老兵不解,却抚掌:“好一个借春风!”
关门吱呀而开,像替风收鞘。
二少林·归骨
入关第七日,至少室山。
空忍已在山门外,依旧灰衣,却新剃度小沙弥空念,眉心朱砂重现。
沈无咎递上一只布囊——内贮赤天原黑琉璃碎片,及一缕白烟(以空壳封住)。
“佛火重燃,可用此作引。”
空忍合十:“塔已新,砖已齐,只等风停之后,把‘空’字刻上。”
少年笑:“空字不用刻,风过即留痕。”
语罢,他把空壳剑丸递与空念:“替我保管,直到下一个需要熄火的人。”
小沙弥双手捧过,透明壳内,已无风无心,只余一道极淡春影,像柳色。
三洛阳·分曹
洛阳钟楼,一年之约又至。
段无笙卸镇武司袍,换青衫,腰悬断剑,剑已无锋。
他把“蛊炉清册”最后一页撕下,投入火盆——
页上写:“赤天原,焚心炉,已熄。”
火舌卷纸,化成白蝶,飞出窗外,与满城柳絮混为一体。
沈无咎举杯,两人对饮,盏中仍是雪水,却带柳香。
“此后去哪?”
“江湖已无炉,”少年答,“却有余烬,我去做拾烬人。”
“镇武司呢?”
“我做裁烬人。”
两人相视一笑,杯盏轻碰,像风收鞘口,脆而空。
四江南·柳生
暮春,苏州河畔。
阿阮以柳枝插地,浇无垢血一滴,枝发芽,叶如剪,风一过,“沙沙”作响,像替谁练剑。
她抬头,笑问沈无咎:“还走吗?”
少年倚柳树,举掌承风:“风停就走,风起就停。”
话音落,柳枝忽自断,落他掌心,化一支小小柳笛。
阿阮以指尖削孔,吹之,笛声清亮,像春水初融。
远处,有孩童闻声跑来,围绕二人,笑闹成圈。
沈无咎把柳笛递给最小童:“送你了,学会之后,可熄火,也可点火,
但记得——
先问风,再问心。”
五 空念·来信
夏初,少林空念来书,笺上仅一行:
“塔已安,空壳已藏经阁,
夜有风过,壳自鸣,
鸣如柳笛,如远钟,
僧梦不惊,反觉清凉。”
少年阅毕,笑而不复,把信纸折成小船,放入苏州河,
船随水远去,像把最后一段故事,交予流云。
六余生·春未央
此后年岁,江湖再无“空鞘行”新碑,
却偶有人于大漠、于江南、于雪岭,
见一少年一少女,以柳枝为剑,以风为刃,
所过之处,有余烬被春风覆灭,
有残蛊被柳笛吹散。
他们不留名,不留痕,
只在某个黎明,于无字碑旁,插一枝柳,
柳生,春生,风生。
七尾声·空鞘春晓
又一年清明,苏州雨细。
沈无咎独坐河埠头,手执空杯,对水而照——
杯中无酒,却映柳色,也映少年眉目,
眉目比当年柔和,像被春风吹钝的剑。
水面忽有风过,杯内柳影碎成一圈圈涟漪,
涟漪扩散,所到之处,
雨停,云散,花自开。
少年抬眼,轻声道:
“空鞘行,至此真正终了——
此后,
风是我,柳是我,春也是我,
却再不需要‘我’。”
他把杯轻扣于碑旁,
碑上无字,只一道风削斜痕,
痕内,生出第一株春草,
草心,空无一物,
却随风而晃,
晃成整个江南的绿。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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