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亲密

　　　　回北京的飞机上，汪柏舟一直握着冯清野的手。商务舱的座椅很宽，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扶手，但汪柏舟的手就没松开过。

　　冯清野试着抽了一次，被汪柏舟攥得更紧。

　　“汪先生，”他小声说，“手出汗了……”

　　“没事。”汪柏舟闭着眼，像是要补觉，但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回去让你好好洗。”

　　冯清野耳根发热，扭头看舷窗外的云层。飞机正在下降，北京灰蒙蒙的天际线渐渐清晰。

　　他低头看看两人交握的手，意外的不排斥。

　　“汪先生的手宽大修长，手背上的青筋明显，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冯清野想。

　　“想什么呢？”汪柏舟突然问。

　　“……没什么。”冯清野顿了顿，“就是觉得，这次出差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汪柏舟睁开眼，侧头看他：“怎么不一样？”

　　“我以为会是学术交流，”冯清野老实说，“最后变成了……旅行？”

　　汪柏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不满意？”

　　“不是……”冯清野低下头，“就是……太贵了。酒店，餐厅，还有机票改签……”

　　“我付钱，你操什么心。”汪柏舟打断他，“再说，哄好我不比想这些强。”

　　最后那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带着点调侃。冯清野的脸更热了，不说话了。

　　飞机落地，取行李，上车。回公寓的路上，汪柏舟接了个电话，是工作上的事，语气很快恢复成平时的冷硬果决。

　　冯清野坐在旁边，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里莫名踏实下来。

　　回到公寓已经下午四点。一进门，汪柏舟就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对冯清野说：“收拾一下，晚上出去吃饭。”

　　“去哪？”

　　“见几个朋友。”汪柏舟往卧室走，“他们知道我回来，非要聚。”

　　冯清野愣了一下：“我也去？”

　　“不然呢？”汪柏舟在卧室门口回头看他，“你是我的人，不该见见我的朋友？”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冯清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好。”

　　他去次卧换衣服，打开衣柜时犹豫了一下。汪柏舟给他买的衣服大多偏正式，但见朋友……应该不用太正式吧？他选了件浅灰色的毛衣和黑色长裤，正要去换，卧室门被推开了。

　　汪柏舟走进来，已经换了身衣服——黑色高领毛衣，同色系长裤，衬得人越发挺拔。他看了眼冯清野手里的衣服，皱眉：“穿那套米白色的。”

　　“这套挺好的……”

　　“听话。”汪柏舟走过来，直接从衣柜里拿出那套米白色的羊绒衫，“穿这个。”

　　冯清野只好接过。换衣服的时候，汪柏舟就靠在门框上看他，目光直白得让冯清野手都有点抖。

　　“汪先生……”他小声抗议，“您能不能出去等……”

　　“都是男人，讲究什么。”汪柏舟说得理直气壮，“快点，六点要出门。”

　　冯清野咬咬牙，背过身快速换好。米白色的羊绒衫很软，贴身穿很舒服，但领口有点大，露出一截锁骨。他整理好衣服转身，看见汪柏舟的眼神暗了暗。

　　“过来。”汪柏舟招手。

　　冯清野走过去，汪柏舟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蹭过他锁骨处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

　　“好了。”汪柏舟收回手，上下打量他，“还不错。”

　　冯清野松了口气：“那现在走吗？”

　　“急什么。”汪柏舟转身往客厅走，“先去接思敬。我姐晚上有事，把他送回来了。”

　　汪思敬是保姆送来的。孩子一周没见冯清野，一进门就扑过来：“老师！我好想你！”

　　冯清野蹲下抱住他：“老师也想思敬。这一周乖不乖？”

　　“乖！”汪思敬用力点头，“舅舅说老师去学习了，学好了吗？”

　　“学好了。”冯清野笑着摸摸他的头，“思敬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六点半，车开进朝阳区一家私房菜馆的院子。地方很隐蔽，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四合院，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服务员领着他们穿过回廊，走到最里面的包厢。

　　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看见汪柏舟进来，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先吹了声口哨：“哟，汪总可算来了！这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冯清野身上。

　　汪柏舟很自然地揽住冯清野的肩膀：“冯清野，思敬的老师。”

　　又对冯清野说：“这几个都是我朋友，随便。”

　　冯清野礼貌地点头：“你们好。”

　　“老师？”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框，笑得意味深长，“汪总现在好这口？”

　　“陆明远，”汪柏舟瞥他一眼。

　　被叫陆明远的男人举起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我闭嘴。”但眼神还在冯清野身上打转。

　　汪柏舟带着冯清野在主位坐下，汪思敬乖乖坐在冯清野旁边。服务员开始上菜，都是精致的创意菜，摆盘很讲究。冯清野不太会吃，小口小口地尝，尽量不发出声音。

　　席间几个男人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股票、并购、政策变动……冯清野听不懂，就专心照顾汪思敬吃饭。

　　“冯老师平时工作忙吗？”坐在对面的一个男人突然问。这人叫周赫，看起来比其他人沉稳些，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温和。

　　“还好，”冯清野回答，“幼儿园工作比较规律。”

　　“教孩子挺辛苦的吧？”周赫说，“我姐家孩子也上幼儿园，天天闹。”

　　“就还好。”冯清野笑笑，“孩子其实很好哄，对他们好，他们都知道的。”

　　汪柏舟在旁边听着，没插话，但手很自然地搭在冯清野椅背上，是一个占有意味很强的姿势。

　　陆明远看到了，笑着问：“汪总，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上海了？怎么，北京待腻了？”

　　“办事。”汪柏舟言简意赅。

　　“办事还带着冯老师？”陆明远挑眉，“汪总现在出门标配啊。”

　　这话里的调侃意味太明显，冯清野有点着急想辩解又不知道这种场合该怎么开口。

　　汪柏舟看了陆明远一眼，声音冷下来：“陆明远，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开个玩笑嘛。”陆明远举起酒杯，“来，敬冯老师一杯，感谢你照顾我们汪总。”

　　冯清野不会喝酒，但这场合不好拒绝，正要端起酒杯，汪柏舟先一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他不能喝。”汪柏舟说，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

　　说完一饮而尽。

　　桌上安静了一瞬。周赫笑了：“柏舟，护得挺紧啊。”

　　汪柏舟没接话，放下酒杯，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冯清野盘子里：“多吃点，别理他们。”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后半程汪思敬困了，靠在冯清野怀里打哈欠。冯清野小声问：“要不我先带思敬回去？”

　　“不用。”汪柏舟说，“快结束了。”

　　果然，又过了十几分钟，饭局散了。几个人在院子里告别，陆明远临走前拍了拍汪柏舟的肩，压低声音说：“认真了？”

　　汪柏舟看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陆明远笑笑，又看了冯清野一眼，转身走了。

　　回程车上，汪思敬已经睡着了。冯清野抱着孩子，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想起刚才饭桌上的那些目光和话语，心里有点乱。

　　“在想什么？”汪柏舟问。

　　“……没什么。”冯清野想了想还是开口，“您那些朋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没有。他们说话就这样，别理他们，越理越来劲儿。”汪柏舟说，“以后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以后。冯清野在心里重复这个词。所以汪柏舟是打算让他融入自己的朋友圈吗？至于吗？

　　车开到公寓楼下，汪柏舟抱过睡着的汪思敬，三人上楼。把孩子安顿好后，冯清野回到客厅，看见汪柏舟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杯水。

　　“汪先生，那我先去洗漱了……”

　　“今晚睡主卧。”汪柏舟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明天早餐吃面包”。

　　冯清野愣了一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汪柏舟走过来，“在上海不也一起睡的吗。”

　　“那是酒店……”

　　“家里床更大。”汪柏舟打断他，“都是男人，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冯清野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可也觉得十分不对劲，但汪柏舟已经朝卧室走了：“去洗澡，记得用我买的沐浴露。”

　　冯清野站在原地，心里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去次卧拿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走进主卧的浴室。

　　洗澡的时候，他盯着那瓶淡绿色的沐浴露看了很久。茉莉花香，很淡，但留香持久。他挤了一点在手上，泡沫绵密，香气在蒸腾的水汽里散开。

　　洗好澡出来，汪柏舟已经躺在床上了，正靠在床头看手机。男人换了深灰色的丝质睡衣，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小片胸膛。

　　冯清野站在浴室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站那儿干嘛？”汪柏舟抬眼看他，“过来。”

　　冯清野走过去，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床确实很大，两人中间还能再躺一个人。他侧过身，背对着汪柏舟，闭上眼睛。

　　灯关了。

　　黑暗笼罩下来。冯清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能感觉到身侧传来的体温和气息。他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汪先生……”冯清野小声说。

　　“嗯？”

　　“……这样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汪柏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笑意，“你知不知道我汪柏舟的陪睡有市无价？”

　　“我……”冯清野转过身，在昏暗里对上汪柏舟的眼睛，“就是……不习惯。”

　　汪柏舟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把他揽进怀里：“那就习惯习惯。”

　　冯清野整个人陷进汪柏舟的怀抱里，脸贴在男人胸前，能听见沉稳的心跳。这个姿势太亲密了，亲密到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放松。”汪柏舟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我又不会吃了你。”

　　冯清野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汪柏舟的怀抱很温暖，睡衣的质地柔软丝滑，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渐渐地，他的眼皮开始发沉。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汪柏舟低声说：“明天开始，你就住主卧。”

　　冯清野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汪柏舟继续说，“你的东西明天搬过来。”

　　“……好。”

　　“还有，”汪柏舟顿了顿，“以后见朋友，你都要跟着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有我在。”

　　冯清野眼皮重的睁不开，往汪柏舟怀里缩了缩：“……嗯……好……”

　　汪柏舟似乎满意了，没再说话。他低头在冯清野发顶亲了一下，很轻，轻得像错觉。

　　“汪先生……”他呓语。

　　“嗯？”

　　“别闹……”

　　汪柏舟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还敢和我提要求。”

　　又把冯清野揉了揉。

　　“睡吧。”汪柏舟把他的头按回胸前，“明天还要上班。”

　　冯清野已经睡着了，手不自觉地揪了汪柏舟的睡衣。男人身上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在网里，却不想挣脱。

　　第二天早晨，他是被阳光晒醒的。

　　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半个身体压在汪柏舟身上。

　　汪柏舟还在睡，眉头微皱，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晨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冷硬的轮廓。

　　冯清野看了他很久，然后悄悄伸出手，用指尖很轻地碰了碰他的眉毛。

　　汪柏舟动了动，没醒。

　　冯清野笑了。他收回手，轻手轻脚地想从汪柏舟怀里退出来，但刚动了一下，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就收紧。

　　“别跑。”汪柏舟闭着眼睛说，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再躺会儿。”

　　“该起床了……”冯清野小声说，“我还要去幼儿园。”

　　“请假。”汪柏舟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今天在家陪我。”

　　“不行……”

　　“没有不行。”汪柏舟睁开眼，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霸道，“我帮你请好了。”

　　冯清野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样赖床的汪柏舟有点可爱。他抿了抿唇，小声说：“那……就请半天。下午有家长会，我必须去。”

　　汪柏舟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行。”

　　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冯清野无奈挪了下身体，从压着汪柏舟到躺在他怀里。阳光越来越亮，房间里的一切都清晰起来。他能看见汪柏舟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能看见男人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

　　冯清野心跳有点快。

　　冯清野闭上眼睛，往汪柏舟怀里靠了靠。

　　那就再躺一会儿吧。

　　反正都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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