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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
树林离道观有一定的距离,更为幽暗,甚至还能看到零星的鬼火飞扬。
龙祁害怕凌夕再生心障,想要将她护在身后,但凌夕一心担心江梨月的安危,跟在“江梨月”身后并不理会龙祁的保护,只一心劝鬼能不能先从自己朋友的身上下来。
“江梨月”不堪其扰,发出似鬼哭的声音:“我是鬼,你知道吗?”
凌夕:“知道,但你先从我朋友身上下来,你在她身上很久了,我担心她出事。”
龙祁茫然:怕蛇竟然不怕鬼。但他还是不敢放松,跟在凌夕身旁,生怕鬼一个不愿意给凌夕吃了。
“江梨月”十分烦躁,挥手将凌夕推远:“老头,到了没有。”
周东延:“快了。”
龙祁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凌夕:“她是鬼,你多少小心些。”
凌夕眼睛不离“江梨月”:“但那是我朋友。”
“这里就是了。”周东延指着树下的一个坟堆,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墓碑上的字,蹲下指着墓碑上的字,“沈婉之子。”
“沈婉?”凌夕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沈辉的女儿吗?这么说墓里葬的是那个鬼胎?
但是沈婉不是已经不在了吗?沈辉那么大的引魂阵都没能引出她,她是怎么躲过的?还将林叔他们都骗过了。
龙祁也很惊讶:“竟然是她。”
周东延看他二人一眼,摇摇头,仿佛在说:没出息。
他看向沈婉:“前几天趁我睡觉打碎我茶盏的是不是你?”
沈婉点头,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我好不容易进来道观,只是想进你的房间问几句话,就被震了出来。
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我孩子藏到哪里了?我想再见见他,抱抱他,即便他在这里,那你就下去陪他吧。”
刹那间,树林上空死黑一片,星月无光。
周东延叹气:“你想杀我?”手机的手电筒同时打开,“都什么年代了,人类早已不靠月亮和星星照亮夜空了。”
沈婉:“……”
龙祁将凌夕挡在身后,塞给她手心一张符:“这是引路符,它会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凌夕盯着被沈婉占据意识的江梨月,“我要带梨月一起回去。”
龙祁急了:“你咋这么犟呢?她是鬼,你是人,万一你有个好歹怎么办呢?”
“不会,我命硬,算命的说了我天生克鬼。”凌夕将引路符塞回了龙祁的口袋里。“你体弱,你回去。”
让她留下梨月一个人逃跑,她做不到。
龙祁:“……我真不体弱。”
周东延对沈婉好言相劝:“你死去到现在不过五年,不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活着受了很多苦,若你能放下的话,我可助你转世投胎,那将会是你新的开始。”
沈婉冷笑:“你帮吴韧做事,能是什么好人?”
“这事我有苦衷。”周东延解释,“他找我时,我并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沈婉不听:“留着跟我的孩子解释去吧。”
话音刚落,沈婉消失,带着江梨月的身体。
凌夕冲到沈婉刚刚站着的地方,对着夜色大喊:“你要去哪里?你把我朋友还回来。”
沈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等你们能走出这里,再同我讨价还价。”
“鬼打墙。”周东延查看四周,“姑娘,你来这里,林亦川那花孔雀知道吗?”
“不知道。”凌夕打开手机,给凌姨的信息是发出去了,但凌姨没有回,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收到,而这会儿的手机又没有信号,“这是鬼打墙?沈婉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手机也没有信号,求救信息也发不出去,这鬼比信号屏蔽器都好使。”
周东延摸着旁边的树干:“许是吧,这东西从外面极好破,在里面是要废些功夫。”
“也就是能破?”凌夕看向周东延,“那赶紧破吧,她在我朋友身上多一秒,我朋友就多一秒的危险。”
“急不得,你那朋友我看了,天生的纯阴之体,虽然易碰邪祟,但也承受的住,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等。”
“等?”
“对,等。”
“等什么?”
“等有人从外面来救我们。”
凌夕很是无奈:“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曝尸荒野吗?”
周东延摇头:“不用多久,你肯定扛得住。”
“是,我扛得住,但是我看你的徒弟龙祁不一定扛得住,他那个娇弱的身子骨撑得到过夜吗?”
本来在四处检查的龙祁听到这话,大声反驳:“我不弱,撑的过。”
周东延席地而坐:“你们就不对这个沈婉好奇吗?”
凌夕垂着脑袋坐到周东延对面,歪头看她:“老师父,现在是该好奇的时候吗?”
龙祁走到二人旁边坐下,三人呈三角之势。
“师父,自从上次我们从山谷回来之后,你就自己将这鬼胎超度,不让别人插手,为什么啊?”
凌夕看着师徒二人,提起了一点兴趣,按林叔所说:沈婉应该早就魂飞魄散了,怎么反倒在游云观出现了呢?
“左右也无事,我就给你们两个不省心的讲一下。”周东延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们当时带鬼胎回来之后,第二天我就远远的看到了她,她散着头发遮住了左边脸,所以我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是谁。孤魂野鬼进不了道观,只要她不惹麻烦我也就随她去。
虽然阴魂不该出现在阳间,但这个世界是有bug的,阴魂不愿如轮回留滞人间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他们乖乖的不惹是非,时辰到了自有阴间鬼差来清算,所以我一般不愿多管闲事。
但后来我超度鬼胎的时候,将沈婉的照片放在鬼胎面前,才突然想起这个阴魂没遮掉的半边脸与沈婉一模一样。
阴魂死后若不特意改头换面,便会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样子。
她是坠崖而死,坠落过程中难免撞到凸出的山壁或者巨石,我查看过她的尸骨,左半边头骨已然塌陷,即便有血肉包裹的左边脸也应该是血肉模糊。
她遮住半边脸想必也是因为如此,毕竟谁也不想整天面对一张血肉模糊,五官错位的脸,即便是鬼也不例外。
那时我才惊觉她可能是沈婉,我们都以为沈婉转世投胎了,但谁都没有亲眼看到不是吗?
我就去道观外面找了她,但我没有找到,恰好我要下山,我就顺道又去了沈家一趟。”
龙祁:“师父,你下山怎么不带我?”
“我当时是打算去给你办退学的,带你干什么?”周东延瞥一眼龙祁,继续道,“我到沈家之后,找到了沈婉小时候的日记,她在日记里写了她对父亲的恨,以及对自己不敢反抗的嗤之以鼻。
她有一个弟弟,在她八岁那年和弟弟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二人先后掉入了一个暴雨后的深水坑。
幸运的是,她们被路过的人救了。但是,经过抢救之后,她活了,她的弟弟死了。
姐弟二人一同外出,一死一生,这个生的人便成了罪人。
尤其是在那个重男亲女的村落,都在说是她克死了她的弟弟。
从那之后,父母就将弟弟的死怪罪在她身上,对她冷嘲热讽,将生活中的不如意都撒在她身上,非打即骂。
她在日记中写:若是她也死在八岁那年的水坑里就好了。
她的父母后来也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但始终没能如愿,最终母亲在她十二岁生日那天因抑郁跳楼走了。
她的母亲走的时候,她正在一楼写作业,母亲就摔在她眼前,血溅在她身上,她当时就发疯一般的尖叫。
尖叫招来了邻居,也招来了父亲。
父亲对她怒目而视:“你为什么没能看好她?”
她恐惧的看向爸爸的眼睛,不知所措,但爸爸的巴掌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页纸上有阴干的血迹。
我感觉自这之后,她有了自残的倾向,日记里都是消极的话语,以及无关紧要的旁人对她的谩骂;还有画,画的最多的就是八岁那年的水坑。以及一些红色毫无章法的线图。
后来,她爸又娶了一个女人,但没过多久就又离了。
她在日记中写,二人一起去了医院后,她爸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开始关心她,带她去市里买好吃的,好看的衣服。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今天是我十三岁生日,我爸要带我去市里了,我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她好像脱离苦海了。”凌夕问出心中的疑问,“她爸爸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因为他不能再生了。”沈婉平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因为我会是她唯一的后代,他要传宗接代只能靠我。”
凌夕沉默。
龙祁:“传宗接代这么重要?师父你要传宗接代吗?”
周东延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师父的事,徒弟别管。”
凌夕:“听说道士能结婚?道长你私下里有妻儿吗?”
龙祁震惊的看向师父:“师父,你?”
周东延:“你俩闭嘴。”
“你们都闭嘴。”漆黑的树林里瞬间安静不已,沈婉的声音隐含怒意,“你们是真不担心你们会死在这儿吗?”
凌夕:“我不会死在这儿。”
她说的是实话,傀儡体不吃不喝耗上几年不是问题,她相信这个时间足够凌姨找到她,她唯一担心的是江梨月。
龙祁:“我也不会死在这儿。”
他说的也是实话,他能打出去。
但是凌夕不信,她看向龙祁:“你不要硬撑。”
龙祁急道:“我没有硬撑。”
周东延连忙压下龙祁要有动作的手:“闭嘴,显着你了。”他回头看向身侧一点,“你十三岁之前的日记本,我带来了,只是不知道后来的你有没有再写过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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