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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韵
暮色四合的时候,雾湖居二楼的展厅终于安静下来。最后一批访客是三个背着画板的少年,他们趴在石桥照片前临摹了半晌,铅笔尖在画纸上沙沙游走,时不时停下来对着照片琢磨光影的层次,临走时还缠着沈雪问了好些关于逆光拍摄、雾景对焦的技巧,直到陈姐笑着从楼下上来,手里拎着他们落在桌边的画板,提醒说天色已晚,再不回家,家里的大人该惦记了,三个少年才红着脸道了谢,恋恋不舍地告辞。
沈雪送走他们,转身靠在雕花的木栏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晚风从落地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拂过她汗湿的额角,带着湖面清冽的水汽,瞬间驱散了一整天的疲惫。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握相机时的薄茧,以及贴胶布固定相框时蹭上的一点白漆,指腹摩挲着那片微凉的白痕,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乎乎的,满是踏实的暖意。
林砚正蹲在地板上收拾散落的卡纸,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在她浅蓝色的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晚风拂动的窗帘轻轻晃动。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温柔,指尖拂过那些写满文字的卡纸,将它们一张张理齐,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橡皮筋,扎成一捆放进背包侧兜。听见沈雪的动静,她抬起头,眉眼弯弯:“累坏了吧?陈姐说楼下炖了银耳汤,放了冰糖和莲子,糯糯的,去喝一碗?”
沈雪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是午后喝到的桂花乌龙,清冽里藏着一丝回甘。她摇摇头,抬脚往展厅中央走:“不急,再看看。”
墙上的照片在暮色里渐渐柔和下来。雾裹着的老巷褪去了白日的明艳,多了几分朦胧的诗意,青石板路在照片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是浸了岁月的酒;檐角的风铃在晚风里轻轻晃动,玻璃相框反射着最后一点天光,像是有细碎的星子落在上面;还有那张镇馆之宝的风铃照,此刻正安静地挂在正中央,风掠过的时候,竟像是真的能听见叮铃叮铃的声响,清脆得能落进人心里。那些压平的落叶也染上了暮色,金黄的银杏叶像撒落的星光,红褐的爬山虎叶则像晕开的晚霞,深绿的香樟叶边缘泛着浅黄,和照片相映成趣,把整个秋天都妥帖地藏在了这方小小的展厅里。
沈雪走到那张石桥照片前,指尖轻轻拂过玻璃表面,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照片里,石桥边的小白花正开得热闹,雾像轻纱一样绕着桥身,远处的青瓦白墙若隐若现,像是水墨画里晕开的笔触。她想起布置展厅时,林砚就站在这里,低头握着马克笔写字,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晕出一圈柔和的绒毛,笔尖落在米白色卡纸上,沙沙的声响和着窗外的鸟鸣,那画面,竟比照片里的风景还要动人。
“在想什么?”林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薄薄的水珠,递到她面前。
沈雪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林砚的手指,微凉的温度,像清晨沾着露水的青石板。她心里微微一颤,连忙收回手,指尖攥着温热的杯壁,仰头喝了一大口温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在想,”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林砚,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在想今天早上,我站在门口,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林砚笑了,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的余光掠过墙上的风铃照:“我知道。那时候你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些。”
“你怎么知道?”沈雪有些惊讶,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明明背对着林砚。
“我站在你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林砚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湖面的涟漪,“那时候我就在想,别怕,你的照片那么好,把小镇的魂都拍出来了,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沈雪看着她,忽然说不出话来。暮色里,林砚的侧脸柔和得不像话,眉眼间的温柔,像是这小镇酝酿了一整个秋天的雾,缠缠绵绵,漫进了她的心底。她想起初见林砚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雾蒙蒙的清晨,她背着沉甸甸的摄影包在老巷子里迷路,拐过一个弯,撞见蹲在桂树下捡落叶的林砚,穿着素色的棉布裙,头发松松地挽着,鬓边别着一片刚捡的银杏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她时,眼里的笑意,像桂花一样,甜得恰到好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安静的南方姑娘,会成为她这次小镇之行里,最意外的惊喜,也是最温柔的光。
“对了,”林砚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信封的边角被磨得有些柔软,递到沈雪面前,“这个,给你的。”
“是什么?”沈雪接过信封,触手微凉,似乎里面装着硬硬的东西,隔着信封能摸到纸张的纹路。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林砚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她别过脸,看向窗外的暮色,远处的湖面已经融进了夜色里,只剩下几点渔火,“是我这些天画的速写,都是……都是关于你的。”
沈雪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只小鹿撞了上来,撞得她心口微微发烫。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的封口,指尖都在微微发颤,生怕扯坏了里面的纸。一沓厚厚的速写纸从信封里滑出来,落在她的手心,带着淡淡的铅笔香。
她一张张地翻看着。第一张,是她背着摄影包,站在巷口张大爷的早点铺前,手里举着一根刚出锅的油条,嘴巴微微张着,笑得眉眼弯弯,阳光落在油条上,泛着金黄的光;第二张,是她蹲在青石板路上,举着相机对准檐角的风铃,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沾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第三张,是她爬上梯子挂照片,左手扶着相框,右手拿着锤子,陈姐站在下面扶着梯子,眼里满是笑意,梯子脚下的布垫,被阳光照得透亮;还有一张,是今天早上,她站在展厅门口,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眼里带着紧张和期待,而她的身后,林砚正站在那里,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手里还拿着一杯温热的豆浆。
每一张速写的线条都很细腻,带着林砚独有的温柔笔触,像是把那些细碎的、连她自己都没留意的时光,都一笔一划地定格在了纸上。沈雪翻到最后一张,是她躺在石板路上拍照的样子,阳光透过香樟树的枝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手里的相机举得高高的,而速写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雾里的光,是你眼里的模样。
沈雪的鼻子忽然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有温热的水汽在眼底打转。她抬起头,看向林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你什么时候画的?”
“就是……就是你忙着拍照,忙着布置展厅的时候。”林砚的声音更低了,耳根都红透了,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目光落在窗外的渔火上,“我觉得,你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晚风从落地窗吹进来,拂动着两人的衣角,也拂动着墙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展厅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渔船归港的悠长笛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诉说着小镇的故事。
沈雪看着林砚泛红的耳根,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忽然觉得,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像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在胸腔里翻涌着,快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林砚,我……”
“沈雪!林砚!”楼下传来陈姐的声音,带着笑意,隔着木质的楼板传上来,格外清晰,“银耳汤熬好了!再不来喝,就要凉了!凉了就不糯了!”
沈雪的话哽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微微发闷。她看着林砚,林砚也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眼里都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像是心照不宣地,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又悄悄藏回了心底。
“走吧,”林砚率先开口,伸手轻轻拂去沈雪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指尖的温度,像春日里的暖阳,转瞬即逝,“别让陈姐等急了。”
沈雪点点头,把速写纸小心翼翼地放回信封里,贴身收好,像是揣着一整个秋天的温柔。她想,没关系,还有时间。这个小镇的雾那么长,这个秋天的桂花香那么浓,她总还有机会,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慢慢说给林砚听。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木质的楼梯发出咚咚的轻响,像一首温柔的歌,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楼下的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亮着,陈姐正端着一碗银耳汤从厨房里出来,白瓷碗里的银耳汤晶莹剔透,撒着几颗红红的枸杞,看见她们,笑着招手:“快来快来!刚盛出来的,放了好多冰糖,甜得很!我尝了一碗,糯得很!”
客厅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映着桌上的银耳汤,像是盛满了一整个秋天的月光。陈姐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给沈雪:“对了,那个城里来的摄影师,叫老周的,临走前留了个联系方式给我。他说,你的照片很有灵气,把小镇的烟火气拍活了,正好有个全国性的摄影大赛,主题就是‘人间烟火’,很适合你,让你试试。”
沈雪喝着银耳汤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银耳汤的热气氤氲在眼前,模糊了她的视线:“摄影比赛?”
“嗯。”陈姐点点头,指了指纸条,“上面有地址和截止日期,他说要是你愿意,他可以帮你看看投稿的照片,给点建议。这老周,以前也是拍风景的,现在在杂志社当编辑,眼光毒得很。”
沈雪接过纸条,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心里五味杂陈。她来这个小镇,原本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采风,逃离城市里快节奏的生活,躲一躲那些催着交稿的电话,却没想到,不仅收获了满屋子的照片,还收获了这样一个意外的机会。
“你想去参加吗?”林砚放下碗,看着她,眼里带着鼓励的笑意,碗底还剩最后几颗莲子,“我觉得你的照片,很适合这个主题。”
沈雪看着她,又看向窗外的暮色。湖面的雾又升起来了,像一层柔软的纱,裹着远处的青瓦白墙,也裹着这满室的温柔。她想起老周说的话,想起自己握着相机时的初心,想起那些定格在照片里的,小镇的雾,小镇的风,小镇的烟火气,还有……身边的林砚。
她忽然笑了,眼里闪着光,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想。”
想把这个小镇的温柔,带给更多的人看。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在南方的某个角落里,有这样一个雾蒙蒙的小镇,有青石板路,有檐角的风铃,有飘香的桂花糕,还有……让她心动的人。
“那就去试试。”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像是一阵温柔的风,吹进她的心底,“我相信你。”
陈姐也笑着点头,拿起桌上的桂花糕递给她们:“肯定能行!到时候获奖了,可别忘了回小镇来,请我们喝桂花酒啊!我这还藏着一坛去年酿的,等着好酒的日子开坛呢!”
“一定!”沈雪用力点头,眼里的笑意,像盛满了星光,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软糯香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带着浓浓的桂花香。
夜色渐深,小镇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地的温柔。沈雪和林砚告别了陈姐,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桂花香,拂过她们的发梢,路边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说着悄悄话。偶尔有晚归的行人走过,脚步轻轻,生怕惊扰了这小镇的宁静。
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沈雪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砚。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映着她眼里的光,像一汪清澈的湖水,泛着细碎的涟漪。“林砚,”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明天,我们去拍日出好不好?去湖边,看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的样子。”
林砚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月光一样温柔,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旧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十点:“好啊。那我们得早点起,四点钟?我去煮早饭,小米粥配桂花糕,我们吃完正好出发。”
沈雪笑了,用力点头,眉眼弯弯的,像夜空中的月牙。她推开门,小院里的桂树在月光下影影绰绰,落了一地的桂花,像铺了一层金黄的绒毯,踩上去软软的。她转头看向林砚,林砚正站在月光下,看着她,眉眼弯弯,嘴角的笑意,比桂花还要甜。
沈雪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大概是她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光。
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没亮透,窗外的天空是墨蓝色的,缀着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林砚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生怕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沈雪。陶锅里的小米粥已经熬了半个多小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淡淡的米香,她掀开锅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粥已经熬得软糯粘稠,米油浮在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盛了两碗粥,放在餐桌上,又从橱柜里拿出昨天剩下的桂花糕,摆在一旁,桂花糕上的桂花,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金黄的光。
刚做好这一切,就听见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床板吱呀的声响。沈雪揉着眼睛走出来,头发睡得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耷拉着,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像只没睡醒的小猫,脚步还有些虚浮。“早啊,”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角还挂着一点生理性的泪花,“我没迟到吧?”
“还早。”林砚笑着递过一杯温水,杯子是温热的,“先喝点水,醒醒神。吃完早饭,我们正好出发。”
两人坐在餐桌旁,喝着温热的小米粥,吃着香甜的桂花糕。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墨蓝色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远处的湖面,雾霭沉沉,像一片望不到边的云海,和天空连在了一起。偶尔有几声鸟鸣从窗外传来,清脆悦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吃完早饭,沈雪背上摄影包,里面装着她的相机和备用镜头,还有几张空白的存储卡。林砚则拎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两条薄毯,还有一壶温热的桂花茶,茶是昨天泡的,用保温壶装着,还带着暖暖的温度。两人锁上院门,沿着青石板路,慢悠悠地往湖边走去。
清晨的小镇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还有风吹过檐角风铃的叮铃声,清脆得像是能敲碎这清晨的薄雾。青石板路上沾着露水,湿漉漉的,踩上去湿滑滑的,带着微凉的触感,裤脚掠过路边的野草,沾了几点晶莹的露珠。沈雪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像个迫不及待的孩子,时不时停下来,对着路边的雾景按几下快门,相机的快门声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脆。林砚跟在后面,看着她晃动的马尾,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走到湖边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湖面的雾比想象中还要浓,白茫茫的一片,像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和天连在一起,分不清界限。远处的渔船还静悄悄地泊在岸边,像一叶叶沉睡的扁舟,船帆耷拉着,在雾霭里若隐若现。沈雪兴奋地举起相机,对着湖面一阵猛拍,快门声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清脆,她的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发现了宝藏。
“别急,”林砚走过来,把一条薄毯披在她的肩上,薄毯带着阳光的味道,暖暖的,“日出还没开始呢。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吧。”
她们沿着湖岸,找到一块干净的青石板,青石板被露水打湿了,泛着温润的光。林砚从帆布包里拿出纸巾,仔细地擦了擦石板上的露水,又把薄毯铺在上面,两人并肩坐了下来。沈雪靠在林砚的肩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心里忽然变得无比安宁,像是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停靠的岸。她转头看向林砚,月光还没完全褪去,落在林砚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林砚,”沈雪轻声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生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你说,太阳会从哪里出来呢?”
林砚抬手指着远处的雾霭,那里的雾比别处更浓,像是一道白色的墙,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说悄悄话:“应该是那里。等雾散一点,就能看见太阳从湖面升起来了。”
沈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白茫茫的雾霭里,隐约透着一点淡淡的金色,像是雾霭后面藏着一个发光的宝藏。她点点头,把下巴搁在林砚的肩上,手里握着相机,镜头对准那片泛着金光的雾霭,心里充满了期待。
林砚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壶桂花茶,拧开盖子,淡淡的桂花香飘了出来,在清晨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她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沈雪,茶杯是陶瓷的,带着暖暖的温度。温热的茶水带着浓浓的桂花香,从喉咙暖到心底,驱散了清晨的凉意。两人捧着茶杯,坐在青石板上,看着湖面的雾霭,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这样的时光,温柔得不像话,像是一首无声的诗。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雾霭里,忽然透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像是有谁用一把金色的剑,划破了这层白色的纱。金色的光芒从雾里钻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暖,把周围的雾霭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沈雪瞬间精神起来,她直起身子,举起相机,屏住呼吸,对准那道金光,手指轻轻按在快门上。
雾渐渐散了,像被风吹散的纱,一点点地褪去。太阳一点点地从湖面升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球,把湖面染成了一片金红色,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跳跃着无数金色的光点,像是撒了一地的星星。雾气像轻纱一样缓缓流动,绕着远处的渔船,远处的渔船扬起了白帆,在金红色的湖面上,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沈雪不停地按着快门,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她要把这一幕,把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这湖面的金红,把这流动的雾霭,都定格在相机里。她要把这温柔的瞬间,永远地珍藏起来,藏在她的镜头里,藏在她的心底。
林砚坐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暖而明亮。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速写本和铅笔,低下头,开始静静地画着,铅笔尖在画纸上沙沙游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阳光越升越高,湖面上的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清澈的湖水,湖水泛着淡淡的蓝,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沈雪放下相机,长长地舒了口气,肩膀因为长时间举着相机,微微有些发酸。她转头看向林砚,看见林砚正低着头,笔尖在速写纸上沙沙作响,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晕出一圈金色的光晕,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你在画什么?”沈雪好奇地凑过去看,鼻尖几乎要碰到林砚的发顶,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林砚抬起头,脸颊微微泛红,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她把速写本递给沈雪,指尖有些发烫:“没什么,随便画画。”
速写纸上,画着的是她举着相机的样子,背景是金红色的湖面,还有缓缓升起的太阳,她的头发被风吹起,眼里闪着光,像是盛满了整个清晨的阳光。而速写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你是清晨的光,也是我眼里的光。
沈雪的心猛地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绽放,暖暖的,甜甜的。她抬起头,看向林砚,林砚也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像这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她的心底。
湖面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湖水的清冽气息,拂动着两人的衣角,也拂动着林砚的碎发。远处的白帆在阳光里缓缓移动,像一首流动的诗,渔歌声从远处传来,悠长而婉转。
沈雪放下速写本,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砚的手背,像是试探,又像是小心翼翼的靠近。林砚的手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她看着林砚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林砚,和你在一起的时光,真好。”
林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抬起头,看向沈雪,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了温柔的笑意。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指尖也轻轻碰了碰沈雪的手背,像是回应,又像是默契。
阳光洒在两人相触的手背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湖面的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地的星星。沈雪看着林砚的眼睛,眼里的笑意,像这清晨的阳光一样,灿烂而明亮。
她想,这个雾蒙蒙的南方小镇,这个温柔的秋天,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遇见。
后来,沈雪的照片真的获奖了。那张雾里的风铃照,在全国摄影大赛上,拿到了金奖。颁奖典礼那天,她站在台上,手里捧着沉甸甸的奖杯,看着台下的林砚,眼里闪着泪光。她说,她要感谢一个人,感谢那个南方小镇里的姑娘,是她,让她找到了摄影的意义,也找到了心底的光。
颁奖典礼结束后,沈雪牵着林砚的手,走在城市的街头。路灯的光洒在她们身上,像撒了一地的温柔。沈雪转头看向林砚,笑着说:“林砚,我们回小镇吧。”
林砚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好啊。”
回到小镇的那天,恰逢桂花盛开的时节。雾湖居的桂花树下,陈姐摆了一桌酒席,张大爷和老伙计们都来了,大家笑着闹着,喝着桂花酒,吃着桂花糕。桂花酒的香气和桂花糕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像是一首温柔的歌。沈雪和林砚并肩坐在桂花树下,看着飘落的桂花,像一场温柔的雨,落在她们的发梢,落在她们的肩头。
沈雪靠在林砚的肩上,闻着淡淡的桂花香,心里满是安宁。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有小镇的雾,小镇的风,小镇的烟火气,还有身边的这个人,陪她一起,看遍岁岁年年的桂花,看遍朝朝暮暮的日出。
而那些定格在照片里的温柔时光,那些写在卡纸上的诗意文字,那些画在速写本里的细碎瞬间,都会像这小镇的雾一样,缠缠绵绵,岁岁年年。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也会在时光里,慢慢沉淀,慢慢发酵,像桂花酒一样,越陈越香,越陈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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