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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露心事
“都过去了。”
盈娘坦然一笑,要不是那日刚好想要逃跑,后头也不会有徐家的事。
她将点燃的香递给冯康平:“哥哥,咱们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那就够了,现在咱们先给爹娘上柱香吧。”
说着,盈娘将带来的一小壶酒水倒在坟前,笑吟吟道:“咱们还是头一次带酒水给爹娘尝。”
这些都是她自己挣的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买酒水祭祀就买酒水。
冯康平看着的妹妹圆润了不少的脸庞,笑道:“是啊,爹,娘,盈娘出息了!”
兄妹俩在坟前说起各自的事儿,冯康平跟着做木工时,师傅会在他做错事的时候骂他,也会怕他饿着,特意给他留吃食,还有师傅家的小娘子格外心善...
盈娘则说起徐府太太的慈善,徐家伙食好吃,在徐家的见闻…
两人说着话,那坟茔里头的父母仿佛也听到了似的,只见石碑前头的纸灰纷纷扬扬地打着旋飞到天上去。
等到祭扫完毕,两人收拾停当,日头也缓缓移到了正中,两人俱松快了不少,回去路上都哼着小时候爱哼的童谣。
盈娘不过在舅家里待了两日,便回到府里上工,每日申时继续抽空跟着徐觉超学识字画画。
在徐太太院里待的时间越久,她每日干活儿也越发熟练,做起事来也愈发快,到比从前多了更多的空闲温习徐觉超教她的东西。
不过跟她同屋的桃露就有些反常,时常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每日去干什么。
有时徐太太有事叫人,桃露也不在,更多的活儿便落到她身上,盈娘也因此开始注意起桃露的变化。
却说小满这日阳光明媚,盈娘搬了小凳坐在回廊的栏杆旁边做针线,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正盛,粉嫩娇艳,暗香浮动。
桃露从外头回来,面上满是红霞,头上簪了一支崭新的珠花,手上拿着一个盒子,隐约还能闻到里头传出来的馥郁香气。
见她这样子,盈娘忍不住调侃:“怎的笑得这般开心,莫不是出去会情郎了?”
桃露眼神躲闪,却还是下意识反驳:“哪有,我不过是托采买的人给我带东西。”
“是吗?”
“不信你瞧,这是我托他们给我带的胭脂。”
说着,桃露当着盈娘的面将盒子打开,里头果然就是泛着桃粉色的胭脂。
盈娘眼前一亮:“这颜色倒是新鲜,真好看。”
“是吧,也不枉费我让他特意带的,这胭脂的颜色正适合我们这般年岁的女子用。”桃露的笑容渐渐变得自然,也恢复了往日眉飞色舞的神态。
自打到了徐家太太跟前伺候,盈娘也见过太太的不少好东西,蹙眉道:“咦,你这盒子倒是不像寻常的市卖货,倒是跟太太的脂粉盒子有些像。”
桃露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强装镇定:“这自然是我花了大价钱托采买黄妈妈给我买的,足足花了我五钱银子!”
她特意把价格报高,须知寻常丫鬟在市面上买一盒几十文钱的胭脂都觉得肉疼,何况是五钱银子?
见她这般,盈娘虽有疑惑,却也不再追问,再加上里头的徐太太又叫她去外院打探徐老爷是否归家,这事儿也就这般过去。
盈娘走后,桃露这才松了口气,回忆起今日去翠荷院的事,耳根又开始发热。
翠荷院便是上次她和陈少爷相遇的地方,因着头一次相遇时,陈少爷唐突了她,后头便托人给她送赔礼,起初送的是上好的花软缎,可那般好的东西她一个做丫头的哪里能穿?
若说给家里父母,可她父母是寻常乡下人,那般好的料子传出去,别人会如何想?恐怕夜里就得有人上屋里偷。
因此,她也不是那起子贪东西的人,便想将东西送还回去,联系上了送东西给她的那人,可那人死活不收,只让她亲自送还给陈少爷。
没过几日,陈少爷再次进府,两人怕人多眼杂,便去翠荷院里说话,她顺势将东西还了,却不想,陈少爷又送了一对耳环给她。
“知晓你不喜太过贵重的东西,这对银耳环也不算贵重,上头点缀的石头也不过是普通的碎宝石,不值什么钱的,还请妹妹收下才是!”
说着,陈少爷又向她赔礼。
其实陈盼景原就生得一副好样貌,长眉如墨,一双眸子如寒潭,鼻子高挺,再加上他的儒雅姿态和穿戴气度,可比寻常男子更易让人着迷。
桃露哪里受得了这个?
陈少爷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送东西,还特地来寻她赔礼,她早将头一次相遇的不快忘到脑后头去了。
“这...婢子哪里能...”
话还未说完,陈盼景就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面上,丝丝缕缕的,她感觉有些痒。
“这般漂亮的脸,就该拿这些东西点缀才是,可别辜负了。”陈盼景嘴角噙着笑,轻柔地撩起桃露耳朵,将上头的柳枝给捻下,随后便把耳环戴到她耳朵上。
“你耳朵上戴着的柳枝太素淡了,妨碍你的容色,丢了才好。”说罢,直接将取下的柳枝丢到外头的池塘里。
“陈少爷!”起先桃露才反应过来,那柳枝可是她折了柳枝剥皮晒了一阵后打磨出来的,如今就这么丢了?
“你往后戴这个耳环就极好,往后也不必戴什么柳枝了,留着干嘛?”
陈盼景的话音带着几分鼓动,叫桃露从失去原来东西而转为欣喜,是啊,她耳朵上还戴着一对精美的新耳环。
“可...”
桃露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盼景打断:“好姑娘,前儿是我孟浪了,你就收下吧,可好?”
不知为何,今日的陈少爷虽看着斯斯文文的,可他那双眼睛里仿佛带着无数钩子,能将她吸进去狠狠扣住。
“陈少爷怎的这般霸道起来了!”
听着桃露嗔怪的语气,陈盼景便知她是收下了,笑道:“霸道就霸道,姑娘既收了,可就算是原谅我了。”
自此,陈盼景隔几日就寻机会给她送些东西,还假称是她家里人送来的,两人一来二去就熟稔了不少。
想到今儿陈少爷送她胭脂将胭脂盒递到她手里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腕,此刻手腕的那处仿佛还带着陈少爷身上的温度,不禁抿嘴偷笑,将胭脂盒放到休息的厢房里。
等她从屋里出来时,正好撞上月萍。
“你今儿都哪去了?半日都不见人!若不是方才路过时听见这头的动静,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月萍姐姐,我方才就在外头走走,大小姐寻我说话...”
徐淑鸾确实叫她过去了,只不过中途又去了翠荷院,她倒也没胡说。
“你呀,下次可别出去这么久,仔细太太骂你。”说完,又道,“太太叫我去厨房瞧瞧饭菜做的如何,你去外院看看老爷何时回来,盈娘去了这半日也没个消息。”
“哎,我这就去!”
桃露答应一声,立马往外头去。
按照规矩,小满这日就可以开始砍嫩竹造纸了,富阳的纸户们都会在这日在竹林里祭山,祈求今年也能顺利。
当然,这日除了要祭山,也得请纸坊里的伙计们将去年腊月里封存的工具清洗一遍,而后招待纸坊伙计们吃饭。
不过这些事儿都是由着徐老爷在外院招待,徐太太只需吩咐厨房的人将招待的饭菜给做出来也就是了。
且说盈娘被叫到外院去探听消息,才走到二门外就撞见了一个熟人,叫她吓得愣在当场。
“盈娘,我...”
时隔多日,焦和再次见到盈娘,自是喜不自胜,他欣喜地走上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盈娘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徐家的新伙计,嘿嘿,许久未见,你打扮起来倒是更好看了...”焦和今日穿着褐色短打,发髻梳得锃亮,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痞气。
“纸寮的新伙计?既寻了正经营生,就该好好去做活儿。”
焦和还欲上前,盈娘心中警铃大起,挥手警告:“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却不想焦和反应不及,仍旧往前,不小心被盈娘扇了一巴掌。
不妨自己打了人,盈娘呆愣,焦和趁此机会拉住盈娘手腕开口。
“之前那事儿,是我对不住你,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才说了那些混话,我只是过过嘴瘾,没想到他们竟传成那样...”焦和暗暗观察盈娘的面色,试探着上前,“你放心,我已经将那几家传闲话的人给揍了!叫他们再不敢胡说!”
“你放开我。”盈娘挣扎,见掰不过,便也不再挣扎,方道,“这事儿也算过去了,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作不认识!”盈娘如今在徐家过得好好的,可不想跟焦和再有什么瓜葛。
“那怎么行!”几乎是与盈娘同时出声,这些日子见不着盈娘,他都不知道有多难熬,心里空落落的。
焦和却不知,如今他在盈娘眼里就跟瘟神没甚两样,听他还不死心,忙道:“我现下有事,你休要拦我!”
两人拉扯间,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盈娘拼命挣扎,焦和慌忙松开手。
“咦,盈娘你怎的在这外头?”徐觉超看见盈娘,眼睛一亮。
“给大少爷请安!”盈娘屈膝行礼,同时感觉手腕处有些火辣辣的,“太太让婢子来外头瞧瞧老爷回来了没。”
“不必多礼!”徐觉超赶忙摆手,他教了盈娘这么些日子,两人也算熟稔,又道,“刚回来,我正要去院里回太太话呢。”
这时候,徐觉超注意到旁边站着的焦和,见他穿着纸寮伙计的衣裳,便开口询问:“你们这是?”
孤男寡女在一处待着,倒是不大好解释,盈娘有些恼,刚才她示意焦和走,没想到焦和那般不上道,走不掉也不晓得躲起来。
只得道:“是从前村里相识的,给我带家里的消息。”
焦和勉强扯了一抹笑,道:“是啊,我跟盈娘是老相识。”
说到老相识这三个字的时候,盈娘暗暗剜了焦和一眼。
徐觉超点头,随意瞥了焦和,又将目光移到盈娘身上,笑道:“既是要去给太太回话,我正好要向太太请安,那咱们就一块儿去吧。”
“哎!”
盈娘跟在徐觉超后头离开,不再给焦和眼神,恨不得见不到他才好。
见两人走后,焦和恨声道:
“哼!不过是一个小白脸,看盈娘的眼神都不大干净,指不定怀着什么龌蹉心思呢!”
刚才他站在旁边可是瞧得清楚,徐觉超总是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盈娘,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温柔。
更可气的是,盈娘也笑眯眯地同徐觉超说话,那般的神态,盈娘从未给过他!
可恨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般打扮斯文的小白脸,只看外表光鲜,岂不知内里的禽兽行径。
就像那姓陈的,看着斯斯文文,背地里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如今盈娘被这些膏粱子弟盯上,那结果能好?他得让盈娘回心转意,护住盈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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