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兴师问罪
宋榕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井底之蛙,一出生就在深深的洞底里挣扎,无论耗费多大的力气也不能够跳出来。
直到巧元出现,她带着一朵玫瑰花形状的云停留在井洞上空,他才开始了解到了世界的形状。
门外的门敲了敲,玫瑰花的云朵四散开,几声“咚咚咚”的闷响像来自异世界,直到宋榕开口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算撕开了来自异世界的一道口子。
他听见他带着冰碴的哑涩声,在房间中回荡。
“进来。”
门没有锁,可是外面的人还是先敲了敲门,可见他的涵养。
异世界的门开了,阿谨的脸显现出来。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他关照地问,自然地走到了宋榕身边坐下,仿佛对于宋榕那时候一个人离开的事情,完全不责怪。
他的关照,他的温和都没让宋榕安心,反而升腾起一股相反的力量,他开始害怕,想要逃避,这些情绪都因为他没做好伪装的准备而暴露出来。
他的心直打鼓,里面住着一个野兽不断撕咬他,一直觉得阿谨这样招女孩子喜欢的面容和性格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现在却有种危机感,以一种过分柔和的力度不断试图敲碎他。
阿谨从未出道时期就一直热衷于和漂亮女孩谈恋爱,当他第一次看到巧元的那个眼神再次出现的时候,宋榕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哥,莉莎问我,那个助理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告诉你。”
宋榕的声音还算平稳,先像头嗷嗷待哺的小猫一样示弱。
阿谨的脸色僵了一下,又恢复平常,他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是我喜欢的人,哥,你不能和我抢。”
虽然叫着“哥”,但敬畏完全没有,他眼里的坚决像把利刃划过阿谨逐渐玩味的脸颊上。
在重京大学,巧元那久久徘徊于阿谨身影的眼神让他无法忍受,他当时就渴望着立马告诉巧元,她应该多多将视线留给他自己,旁的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才对。
接着,他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不断犹豫的“好”字,发送了过去。
就算不能和巧元在一起,他也要揭露阿谨花心的底色,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恶趣味还是想要和巧元多相处一段时间的劣质理由。
阿谨低头笑了笑,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表态,而是步伐轻快地走了出去,看上去与进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这种并没有表态的态度,让他直抓狂。难道在阿谨眼里,他连对手都算不上吗?
那些臣服于记忆里许久的自卑压抑再次浮出水面。
留给他独自面对现实种种的时间总是接二连三被打断。
莎莉说的对,他们从地下室一直拼搏到舞台上,是五个人一起的功劳,他一个人擅自离开,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后果,可终究是一种无法挽回的错,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他们在娱乐圈风头正盛,有多少双眼睛仔细盯着他们,他不是一个人,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站到最高点是为了让巧元看见,可他也还没任性到觉得事不关己的程度。
接下来几天,良好的认错态度,对接下来的安排超出平常的乖驯都是他对此做出的弥补。
在枯燥重复的录歌排练中,他总时不时查看手机有没有她的信息,可惜自从那天说见一面后就再没有了后续。
一是,他知道越是急切地靠近她,她就越是要躲,二是他也有自尊心,无法总是像条狗一样求巧元的爱。
查看有没有信息时,他冷着脸,心却不受控制砰砰跳,然后不耐烦地熄灭手机,以此往复。
对此他也有做出反抗,那就是将她的备注由“小白兔”改成“周巧元”,以此往复。
本该习惯于这样日子的宋榕,因为巧元的出现而在次焦躁不安,他上次看到巧元以助理的身份出现时,就是这种心情,才引发那么大火气,却没想到他同时也是渴望的。
他渴望在录音棚一出门就梦撞见她,渴望买咖啡时看见排队的她,渴望一次次推门而入的人是她。
直到在一次演出的中场休息时,他再一次熄灭手机,一抬眼望到了丽姐正训斥一位新入职的小姑娘,那时他心中的怒火不知道从何处噌一下爆发。
几乎是没有犹豫,他猛地站起来,跨步走去,站定在两人面前,以优越的身高带来极具压迫感的视觉。
丽姐显然对他那次漠然甩开她的事情还保留阴影,原本趾高气昂的态度一下减弱了不少,那红着眼眶的小姑娘直不敢看他。
以往他总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可是那留在巧元脸上的小小淤青却像道挥之不去的阴影,在暗处紧紧攥住他。
“讲完了?”宋榕横眉冷对,蓦然冷涔涔地说:“你是在搞职场霸凌吗?”
一旁全是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丽姐扶不下面子,又惧怕着他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气场,只能期期艾艾小声否认。
“对新人多点包容,知道吗?”他说完,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伸出手来,那仿佛天生该拿来弹吉他的纤细手掌,直直伸向丽姐艳红嘴唇旁的腮帮子上。
一放,一拧,一用力,死不松手。
丽姐疼得呲牙咧嘴,却碍着一双双眼睛不敢发作,只能眼冒泪花,脸颊已经麻木时,宋榕松开了手。
无数双眼睛缄默着执着着盯着他们瞧,有人没看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抬手捂住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一时窃窃私语像浪花滚滚在看不见的地方炸开。
那红着眼眶的小姑娘离得近,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对宋榕又惧怕又感激。
末了,怯怯说了声谢谢,像只小白兔。
……
当初帅气地甩下“我不干了”的代价就是赖在沈然家,手指不停划动招聘软件。
当手机弹出什么广告或是信息总让她的心瞬间提起,忐忑着猜测是不是宋榕发来的信息,想着她一直对这段感情擅作主张,便觉得不能总是一味迁就她,这次要换宋榕约定时间与地点才显得公平些。
可没想到宋榕工作这么忙,或是经历了那些曲折早已经不想再和她周旋了。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从窗户外钻进来的风让两侧的窗帘荡起涟漪,棉柔的打在巧元脚踝处,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刻,一通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吓得她一激灵。
她颤巍巍拿起手旁的手机,又小心翼翼看向来电人昵称的地方,当看到来电人是谁的时候,就像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叹气的声音揉杂在风中,电话铃声扔不依不饶纠缠她,她便只能认命般按下了接通键。
“爸……什么事?”
果然,他还是提出了那件事。
算算时间,大概是从两个月前开始,就一直用命令的口吻叫她去相亲,她体验过宋榕对她无微不至的爱,又怎么可能轻易屈服于包办婚姻呢,何况她才22岁。
爸妈看好的舞蹈家这条路已经不能走了,便又开始摆弄她的人生,“为了你好”这种话,就像一捆扎人的草绳,捆绑着她。
她想也没想拒绝了。
“周巧元!你现在除了结婚还能干什么,就凭你的学历,有大公司能要你?早点结婚生孩子比什么都强……我们也不逼你跳舞了,你怎么这么任性!”
跳舞?难道他们强迫她跳,她就能继续跳吗?这种交换条件,实在太狡猾了。
“除了结婚,你什么出路也没有了!”
末尾,甩下这么一句话。
坐在床上的巧元身体渐渐塌了下去,她开始怀疑,怀疑父母又怀疑自己,最后什么都取得不了她的信任了。
她将脸埋进手里,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落日最后一点余光流连在她脚边,那最后一点暖意,让她的身体渐渐又像个竹竿般挺直了。
沈然的话突兀的在耳边回荡。
“既然已经没办法改变,至少不让以后变得更糟。”
她不知道未来走哪条路才是对的,结婚还是过像主管那样的后半生,都不能让她的心轻松起来。可她为什么非走对的路呢,为了父母还是别的什么,何况定义“对”的标准又是什么?他们就一定“对”吗?
22岁的她在父母的期望中第一次长出了自己的影子,她将双手缓缓放下,一张乖巧的脸上浮现出令她自己也感到陌生的抵抗神情。
她捞起手机,打算坚决回一个“不”字。
却先看到了通讯录里添加陌生好友有一个红点,底下一排灰色小字是对方发过来的验证语。
——我是卓霖。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爸妈要给她介绍的对象是卓霖,这个具沈然说对她有好感,却在演唱会后毫无音讯的男人。
卓霖说他们的爸妈住在同一小区,又因为都是本地人早加上了联系方式,也在很早以前卓霖就知道了她这位相亲对象的存在。
当他看出巧元是同事的好友时,他也在感叹着命运的奇妙,本也想推拒这场相亲的他在看过她照片之后有所动摇。
最终选择先迈出一步,选择了不用双方父母干涉这种没有压力的方式与她约会。
他是个心思细,长相端正,在相亲这一团体中算是挑不出毛病的对象。
只是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这不能怪他,也许只能怨宋榕出现的太早。
卓霖发过来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他对待这段感情是无比认真的,可他越是这样就让巧元越喘不过气来。
巧元抚着额头,边叹气边皱眉,委婉地说一些拒绝的话。
卓霖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却摆出不放弃也不坚持的态度。
——“不用有负担。”
——“像朋友一样就好。”
巧元心说,这样说也没有减轻她的负担啊。
她耷拉着脑袋想着怎么回复,正是脑袋大的时候,又一条信息弹出,让她的头更加大了。
B.shark的阿谨为什么要加她呢?
是代经纪人兴师问罪来的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