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飬婴兽
清禾三人始终默不作声听着刘才之声泪俱下的描述,沈听秋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目失神望向远处,石雨垂眸无声,不知作何表情。
片刻之后,清禾转身让出一条路来,微微颔首和刘才之说,
“趁天色还未亮起,你便先回去吧。我们不会去找府尹,只是若有一日事情暴漏,你终究是要承担罪责。”
刘才之闻言怔愣在原处,半响之后才缓缓起身,透过一层泪光看向清禾,郑重点了几下头,一边向远处走去,步履并不稳健,脊背却尽力挺的很直。
目送刘才之走远,三人站在原地。
“他能承担什么责任,” 如今虽是一身女装,石雨手中仍握着那把扇子,不经意在手中敲打,看着刘才之的身影说道,“九枝灯可是皇室的象征,它能引起的乱遑论是刘才之,便是魏敬崇,恐怕也不是他能承担的。”
“皇室朝堂文武群臣若只因一场风雨就摧之即毁,乾正殿的那位不如趁早歇歇,让贤退位。”沈听秋提步走在两人声旁,不轻不重吐字。
石雨闻言诧异望他一眼,折扇开展,挡住半边脸颊,一双桃花眼满是揶揄。
倒是清禾,闻言若有所思,盯他看了半响,却只干脆笑了一声,转身往前走去。
天际泛白,又是昭昭一日。
路上被街边铺子绊住脚,清禾要来豆花包子寻个位置坐下,沈听秋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坐在对面位置。
倒是石雨,站在街边左右相望,无论如何都不愿往前走这一步。
“石老板倒是不食人间烟火了?”
她的表情沈听秋过于熟悉,想来自己也是经历了这番起伏如今方能算是平静坐在这里,此刻细长的手指随意敲着桌面,好笑地看着站在街边的人。
清禾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包子在嘴里,见石雨原地踟蹰,手舞足蹈招呼她走过来,口中含糊嘟囔,“和闻着一样香,石雨快来”。
沈听秋好笑看向不明状况的姑娘,狭长双眸轻轻眯起来,将手边的茶壶向前推去。
待石雨犹犹豫豫终于坐了下来,清禾早已是两个包子入腹。
“刘才之自己定然也会想明白自己于此事的轻重,你们说,他会向魏敬崇如实相告吗。” 石雨此时手中握着羮勺,咽下一口豆花,问向两人。
沈听秋:“这便要看他的胆量了。”
清禾此时食过饭饱,精力恢复大半,抬眸扫过两人,“只是,这位魏府尹真的不知吗?我虽只是一个无名小派的江湖人,”说道无名小派目光定在对面玄色身影上片刻,
“却也知道如今大梁尚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便是管家,窃取堂堂府尹的东西不引一丝波澜,也过于随意了。”
石雨闻言如梦初醒,面目紧上三分,这便意味着,他们或许,落入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沈听秋缓缓站起身来,借着晨阳看向对面,“怎么样清禾大侠,阴谋诡计、刀山火海本就密不可分,还要继续吗?”
清禾抬眸与他直视,她并不意外少年早已捕捉到刘才之一番话的漏洞,只是心性被洞察,对于行走于江湖的高手来说,可不算是件好事。
“乐意之至。”
石雨见这二人在打哑谜,平日里瞧着一个天真烂熳,一个随性懒散,到了这时却都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危险来。
“那怎么,是要闯一闯府尹宅邸吗,罢了,反正无人知晓望星楼老板真容,便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也不会误了我做生意,那我们......”
“为何要闯,我们没有相信府尹不知蓝火被偷,难道他们便相信我们所言的灯种失踪?既然互相装着糊涂,我们为何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清禾行事向来追求简单,如今安知不是府尹在行方便,至于代价,总归会自己找上门的。
那么接下来,便只有一件事了。
张夫人的尸身。
张员外昨日种种诡异之处历历在目,虽此时或许真的与灯种并无关系,她却不愿让一位女子不清不楚消失在这世上。
*
重山之外,奉京城内。殿宇辉煌,烛光闪烁。
一位华衣女子端坐在梨木雕像案前,缓缓翻动手中书页,竟是一本兵法。
丫鬟轻手轻脚走进来,欠身行礼后便静静站在身侧。
待女子放下手中书本朝她颔首,方俯首轻轻开口,
“娘娘,灯种已经到了他们手上了。”
女子闻言轻啜一口清茶缓缓开口,语调温柔却威严不可冒犯,“知道了,他们可怀疑了?”
“不曾,他们并未如实说灯种在自己手上,想来应是未曾怀疑的。”
上首的女子此时摇头浅笑,目光看向远处,
“你太小看惊烨了,十三岁便称得奉京第一少年的人,当真如何好骗吗。”
“娘娘是说王爷他......”
“他可没认自己这王爷之名。罢了,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只找到了这一支,如今他并非孤身一人,便看他的选择吧。”
丫鬟缓缓点头,想起这位行事洒脱的王爷,这件事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若是皇上知道了,会不会......” 丫鬟又抬眼欲说出心中顾虑,却唯恐冒犯,犹豫不言。
女子闻言半响没有言语,片刻之后才轻轻吐.出一句,“他欠惊烨的够多了。”
夜半已至,又是一日中最为寂静之时。
如今已近春日,逐渐回暖,只是子时寒风,依旧吹刮得人睁不开眼。
两道身影齐刷刷翻墙而过,落入院中。
白日来时,府中格局已在心中,沈听秋此时稍稍站定便提步走去。
清禾跟在他身后,识路这件事自然不是她来做。
几转之后,便是张府的花园,面积不大,却怪石异草,应有尽有。
按照来时商定,沈听秋提气至高处,借着月光仔细观察院中角落。
清禾则四处摸索,甄别院中机关。
走至一处龟纹石前,细细端详其中纹理,总觉几分眼熟,正在脑中思索,沈听秋便落在身边。
抬首用下巴点向石头旁的泥地上,示意清禾观察,
“这里位处院中地势高处,且那边的曲水东西流向,可其位于北部却土地湿松。”
话至此处,清禾明白其中含义,二人对视一眼欲要行动,弯腰垂眸时撇过那石头,清禾突然想起来。
这是走峰纹,她曾在清玄师弟的房中见过。
师父如今共有四个徒弟。
师妹花樱入门最晚,师父并不苛责其习武,故而身手尚算可用自保。
两位师弟是在她如山之后的第三年相继上山的。
大师弟莫兰善药理,常常拿着捣鼓出的稀奇古怪药粉去山中捉些鸟儿兔子“试毒”,有时会使鸟雀如死状酣睡五日再醒来无半分异处,有时使得兔子三日胃口大开,体重突增。
更不乏使上天者入海,擅跑者可飞的离奇东西,是故山中的动物们见他便一溜烟窜不见影。
而清玄师弟善机关法阵,若是全力布阵,甚至可以将她围困三五时辰不成话下。
师弟的法阵是向师父学的,而机关术却是上山前便已学会,据师弟所说是他在族中便学会的本领。
清禾对机关术好奇,常常跑去清玄师弟院中看他研究,这纹理,她曾在师弟记载机关术的法门技巧的竹简背面看过。
那竹简,是师弟从族中带过来的。
清禾伸手止住沈听秋的动作,猛地攥上少年根骨明显的腕部。
沈听秋感受到清禾指间凉意,霎时便止住动作,抬头望去。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箭矢袭身铺面。
二人同时腾身而起,在空中对视一眼,看来张员外早有防备。
两道强烈的剑气几乎同时而出,将袭来的箭矢齐齐斩下。
“周大理的士官,便可随意进人家宅吗?”
张员外自暗处走出,身旁站着十余个蒙面黑衣人,来势汹汹。
“张楼业,你莫不是做鬼心虚睡不着觉才日日守在被你害死的亡妻坟前。”
张员外闻言一改往日神情,面目霎时冷了下来,喝出一句,“休得胡言乱语!”便不再多言,招手令下,十余人尽数掠身而出。
清禾自眉眼间挤出轻蔑笑意,抬首挥剑,轻松便斩杀为首两人。
其余人见状再不敢踟蹰,一哄而上。
沈听秋同时迎身而上,两把剑快做一柄,教众人无法分清其中虚实,剑光晃眼而过,便已见血封喉。
张楼业见十余名高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殒命,深知对付眼前两人切不可大意,从袖中取出指骨,一声哨响,便见庞然大物直冲而上。
他极速回身按下机关,天旋地转间,清禾二人便与那巨兽一同置于一间密不通风的铁室内。四方传来张楼业的声音,
“既然是周大人亲自提拔的釆狱官,那拿出这头飬婴兽来,便不算亏,阿音,陪他们好好玩玩。”
听张楼业竟把这凶兽取做和发妻一样的名字,清禾心中万分恶心。手中提剑冷冷站在飬婴兽面前,眼神仿佛在看一样死物。
那巨兽似乎被清禾的眼神激出斗意,嘶吼着向她冲去。清禾却在它过来的一瞬,将剑猛地掷向远处,飬婴兽被吸取注意力,见无人持剑,被戏耍出怒意,转身欲攻。
不它必前去,清禾早已空拳袭来,趁它分神一刹那,一拳直直砸向面目,那巨兽尚未反应便迎头一击,脚步晃着退后些许。
“都说剑士剑不离手,但打你,脏了我的剑。”
见飬婴兽步履紊乱,二人并未打算让它清醒过来。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持剑翻转,两人多高的巨兽在二人的一招一式间眩晕失重,竟是连一招都未使出。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戏弄,飬婴兽猛地跺脚,将二人稍稍震远,张口吐.出一口浊气,味道熏天。
“是兽毒。一些凶兽以人为食,吸收了不少无辜之人临死前的怨念,久而成瘴,故而身体积有兽毒,成为他们最有力的攻击手段之一。”沈听秋将方才清禾掷出的剑捡回递给她,示意其接下来不可大意。
“真够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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