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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柱与继子①
往常,狛治对于入梦池并不非常积极,这很好理解,毕竟梦池的时间刻度不一样,对于他来说,仿佛每次入内都要独自渡过数十年。
只不过,为了赎罪,他也从不抗拒,总是认真执行。
发觉我或许也一同下梦池后,狛治好像期待起来。
在地狱中,不用进食;少了一日三餐,对于时间的感触不清晰起来,每日也呈现出无所事事的状态;
而狛治每次出梦池,为了使他精神放松,我们会一齐闲逛;逛得再远,也不用担心迷路,不用想着要“及时回家”——现在我们没有“家”了。
好处也有,地狱中的相处填补了我们分别二百年的生疏;刚重逢时狛治过于珍视我,连接吻都害羞和无措;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很自然地做出亲昵的姿势,比如我没走稳,他手扶上我腰间,十分自觉地亲亲我的耳畔。
还有一点,狛治不再那样患得患失,他刚从猗窝座的身份解脱时,紧紧拥着我痛哭,我们之间最多的互动,不是亲吻,反而是拥抱,和面对面的牵手,每次狛治拥抱我的力度都好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如今终于放松了不少,可以跟我并排牵着手,慢慢地聊些什么,我说,他听。
生前,其实狛治也会对我说很多事。那时我们还不是很熟,我的身体也没好到能外出的程度,便央求狛治多和我说些什么,他会随父亲外出,总会见到各式各样的人。
起初狛治也不知该如何跟我说,他觉得那些人那些事都没有意思。我便说,街坊邻居吵架也好,只要是外面发生的事情,我总是想听的。
狛治想了想,一边擦地板,一边慢慢说:“庆藏师傅做活遇到的人,可以吗?”
或许是那时我的眼神充满渴望,他受到鼓励,继续说,有个雇主很是麻烦,想短缺工钱,父亲笑眯眯地抓住人不放等等……慢慢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讲给我听,甚至有的事情听上去颇为好笑,狛治也叙述得一本正经,他专心致志把外边的事情记在脑中,带回给我,不敢松懈。
再后来,狛治也不那么严肃了,见我笑,他也会漏出一点笑意。
到地狱,受困的人变成狛治,他总需要待在梦池里,我却可以随性地四处行走。于是在闲逛的间隙,我也和他分享:
“那个玉壶啊,好像不再下梦池了。”
在我看来,狛治在担任上弦鬼时,主要不想面对的人是童磨童磨,对黑死牟也有些排斥;对其他鬼则是漠不关心了,所以玉壶、半天狗之流是可以当做话题的。
“鬼差说保留人性的亡魂下梦池才有用,半天狗做梦就能产出许多结晶;玉壶不行;于是他们给玉壶换了赎罪的方法,叫他受困在封印之地,没有壶,也没有任何东西。失去了追逐艺术的乐趣,反而收集到了结晶。”
狛治:“鬼差还挺……认真。”
“对啊对啊,半天狗就一直在梦池,不过他每次出梦池都鬼哭狼嚎,要平复好久才不情不愿又被鬼差带进去。”
狛治点头,“那个梦,确实清醒前的感觉最强烈。”
“忘得快吗?”
狛治仰头,慢慢说,“嗯……死亡的场景是不会忘的,但是相处的场景会忘。在梦里死去比鬼受伤要难受,鬼……只不过痛一下,□□很快就会再生,然后完好如初,慢慢连疼痛都习惯,但是在梦里,疼痛很真实,心里会想着从此永远失去手、脚、要永远离开了。虽然清醒后知道自己已经是亡魂,但那种绝望的心情仍然会留下来。”
我点头,难怪会有那么多结晶。
他突然又说:“但尽管那样,我也不想忘……想尽可能多记住些。”
不久后,又需下梦池。
我陪着狛治入梦后,他反而不会失控让猗窝座出来,但我能感觉到“猗窝座”并没有消失——狛治并不原谅做鬼时的自己。
我躺下。
迷迷糊糊时,听见鬼差走过来,站在一边议论:
“唉,他们总算入池了,我刚才看到他们抱了又抱,恋雪小姐送那人入池的时候,还握着他的手,安慰说,醒来见,哦……什么呀,多大的鬼了,还这么难舍难分。”
“少见多怪啦。如果你经常能看到他们散步,就不会觉得惊讶了,手总是要抓在一起的,贴得好近,好像松手了就无法行走。而且那人特别吓人,眼神完全就没从恋雪小姐身上离开过,身上盖满雪花印,也不介意被人看到。”
“为什么烙铁烙出来是雪花的样子啊?”
“人家喜欢吧?那个烙铁,烙出来的花纹,其实不是来源于施刑者,而是来源于受罚者啊。”
“那就是他喜欢身上有雪花了。”
“奇怪的癖好……看起来明明是正经人嘛。”
什么呀……议论我……我还没彻底睡过去呢……
【狛治的梦】
【(恋雪的梦)】
狛治失去父亲,在街头斗殴时,有鬼闯过来。
“你小子抢地盘是吧!”
那鬼以为狛治也是鬼,是不懂事来抢地盘的,施展血鬼术之前,想好好谈判。
狛治理智全无,见有人撞上枪口,抓着鬼就要揍。
狛治出拳,大喊:“你谁啊?你也去死!”
多亏鬼被他的莽撞惊到愣神,不然狛治那一刻对血鬼术不设防,很可能是要死的。
发一通火,激怒恶鬼的狛治,被穿黑色衣服的人救下了。
笔挺的衣服上写着大大的“灭”,而那个鬼被砍了头,在黑夜中消散了。
狛治从此在知道世界上有“鬼”,但那时的他异常气愤,“你也去死!说什么救我啊?谁要莫名其妙承你的情?”
穿得那样体面,就是碍眼,没挥出去的拳头对准了鬼杀队队员,“我刚才本来可以杀了他再自杀!这个烂到没救的世界,我还是杀了你们也去死比较好!”
他犹如困兽,口无遮拦,愤怒中带着点绝望,无意义地发泄力气……他这个人就是空有力气,活在世界上像个笑话。
鬼杀队队员挨了一拳,惊愕不已,发觉这小孩可能疯了,一刀砍了或许可以赢……但哪能随便砍人呢?
思索如何出招的刹那,队员已经被击中腹部,揍飞到墙上,痛苦地吐出一口水来,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那得意忘形的臭小子……不识好歹啊!
“雪之呼吸,一之型。”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轻柔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清脆剑音,“得意忘形”的狛治还在甩拳头活动肩胛骨,跃跃欲试地出下一拳;周身蓦然一凉,刀背滑过他的右臂,竟然结起了冰晶,不能动弹。
下一刻,他的后颈吃劲,竟然是被人劈了一掌。
不大的力道,却要将他劈昏……
不杀他?
“那我醒来之后就会杀了你……”
狛治挣扎着转头,变成仰面倒地的姿势,昏迷的前一秒,还不忘恶狠狠威胁,但是看清那个偷袭他的人了……
她看着不超过二十岁,但肯定比他年长。
她身形不高,也身着那样的纯黑制服,长衣长裤,只多披一件粉蓝色的羽织,手中持剑,面容清丽,下颌和白内衬上都溅了血,面无表情。
她没理会他的挑衅,扭过头去轻咳两声,利落地收剑入鞘,吩咐身边的人:“把他抬回去。”
“是,雪柱大人。”
……雪柱?那是什么?
狛治从昏死中挣脱,竟然已经身处宽敞的房间,一床被褥,只有他静静躺在其间。
狛治不可思议地挺身坐起,有人从门口探出头来,“你醒了?”
“这是哪里?”
“鬼杀队,雪柱的府邸。”
“我要见那女人!”
“没礼貌!”门口那人怕他,但梗着脖子反驳,“那是雪柱大人!”
“我要见雪柱!”他没说“大人”,就要如此失礼。
“你小子没资格!”
狛治被说“没资格”,没耐心再浪费口舌,掀开被子冲了出去。小队员试图搂腰拦他,被轻而易举地掀开,在后面喊:“你这臭小子,急着见雪柱干嘛啊?”
对哦……
为什么急着见她呢?
狛治不知道。
她看起来那样柔弱,却一招就把他冻住,再出手就将他掀翻。
从始至终,他能只躺在地上,尽全力翻了身窥见她半张侧脸,那样眉目低垂,含着慈悲。
她甚至没有看他。
从小到大,狛治没做过谁的手下败将,只会横冲直撞,妄图打碎一切的虚伪和不公平,这世界上叫人不满意的事情太多了——蛮力是他唯一的安全感和倚仗。他只有发泄了蛮力,才不会觉得自己没用。
但被人轻而易举地打败,反而叫狛治彻底迷失了方向,这下连“无能狂怒”都不再是了,他被打回原形,成了十五岁却已犯过罪的破小孩,没念过书,没钱,没本事,也没家人,只会愤怒地流浪——
冥冥之中,只想再见一面那个打败他的人。
可雪柱府邸好大,狛治在花园里也迷了路。
他绕了半天,停下来喘息,终于耳尖地听到练武的声音。
茂密的绣球花丛后,有一片空地。披着羽织的女人就在那里,在粉绣球蓝绣球的缝隙间,熟稔地挥舞那柄细长的剑,寒意卷起花瓣,她垂着眼睛无喜无悲,忽然,她看向躲藏在花丛后的他,原来她轻而易举找到堆叠的花瓣缝隙中,窥视的那一双泛着蓝色的眼睛。
又是熟悉的入鞘声,狛治一惊,和他差不多高的女人已经近在眼前。
他自惭形秽,低头看身上的衣服,新的和服还是这边人帮他换上的,他却赤着脚,刚刚踩了石板和泥土。脚尖没安全感地抓了抓地。
而她衣着整齐,连足袋也一尘不染,扣子扣到领口的最上一颗,张口说话时,可窥见整齐又细而白的下排牙齿,声音温柔。
“——你叫什么名字?”
“要不要加入鬼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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