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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那不就是焦了!
又把食物糟蹋了,米松是真的非常非常愧疚。
在国内的时候还能笑着把电饭锅里保温烫干的米饭锅巴扔掉,在冰岛就算这锅巴掉地了都恨不得冲一冲蘸老干爸当零食嘎嘣脆了。
米松在沈黎川长长的探究视线下也揪了一小块放入嘴里,喉头艰难地滚动了几下。
略……好苦。
灾难程度五颗星,堪比葱姜水了。
刚刚学长是怎么面不改色吃下去的?这就算是刚出锅的也不能食用把。
只见沈黎川端坐在高脚凳上,背脊挺如直松,他执筷的右手平稳而精确像是手握着高端银质刀叉坐在宾客满席的酒会上品尝着米其林三星甜品,手腕轻转,将约莫两指宽的一小块送入口中,下颌线条随着咀嚼的动作流畅起伏,连带着突起的喉结匀速滑动。
他还在吃!
“学长,要不你教我做点别的吧。”米松带着哭腔的声音都在发颤。
吃了不是人能吃到东西,明天学长不会闹肚子吧。
“想学什么?怎么不看中国Leo学。”沈黎川是真心发问,在米松耳中却像是刁难。
“我就是喜欢……喜欢中国Leo的声音而已。其实做饭不动手根本记不住。”其实还羡慕他精壮的肌肉,这个米松不好意思说。
米松这句话刚飘出来,沈黎川正在擦拭最后一点水渍的指尖不可察觉地停顿了半秒,水流声盖住了这瞬间的凝滞,厨房顶灯的光线落在他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错愕。
这错愕转瞬即逝,快得米松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紧接着,沈黎川将餐具轻巧地收纳进消毒柜,转身目光重新落在米松身上时,那深潭般的眼底,仿佛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那涟漪是一种奇异又难以言喻的愉悦。
“拿三块鸡腿肉出来解冻吧。”沈黎川习惯性地吃完餐具就清洁收纳,两只手在厨房里就没有闲下来的功夫。
“三块?”米松手指比了个3,“还要给里斯带吗?”
不好……
心里想什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米松脸颊腾得一下烧得滚烫,整个人僵在那里,恨不得原地蒸发。
学长做几份带给谁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
“给里斯?他凭什么。”沈黎川原本正垂着眼,指尖一边摩挲着刚刚擦得锃亮的料理台边缘,听到米松的话动作一顿,随即整个人微微向后一靠,依在了冰凉的木制橱柜上。
这个动作带着难得的一点放松,甚至慵懒,与他平时严谨的姿态截然不同。
那张冷肃的脸上掠过一瞬无法捕捉的郁闷。
“诶?!他不会闹吗?”米松声调都变了。
昨天电话里不是里斯叫的那么大声吗……这样按道理学长应该去安抚他不是吗。
米松脑袋里闪过海狄伦绘声绘色的描述。
里斯像是会拉一条“沈黎川饿死青壮手下”的横幅挂在实验室大门口的人……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米松头皮发麻。
沈黎川沉默了一两秒,那郁闷被一种更深沉的了然取代,声音恢复了平直:“他父亲是戏剧演员出身,全家都酷爱表演,言语行为夸张是他的本能。”
说着沈黎川目光落在米松手里那三块鸡腿肉上,微微偏了一下头,紧接着用那惯常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做了决定:“既然你这么说,拿四块出来解冻。”
四块?
自己一份,学长一份,里斯一份,这不还是多了一……
不对,难道学长知道自己每天给海狄伦分。
“里斯每天看你和海狄伦互换餐盒吃得非常开心,心里嫉妒不已。”沈黎川在“嫉妒”两字上加了重音,视线扫过米松通红的、还捏着冻肉的手指,听得米松浑身一颤。
怪不得……米松脑子里嗡的一声。
怪不得每次学长给自己的饭盒都格外敦实,他之前还傻乎乎地以为学长是看穿了他饭量大,或者……或者是对他格外关照一点!
住学长的,吃学长的,还要把学长的吃的慷慨他人,最后还被原主抓了个现行!
米松现在腿有点软了。
“那个……”米松的声音又干又涩,慌乱的眼神四处漂移,“她……海狄伦她吃得太可怜了,啊不是!我是说她特别喜欢你……呃,和你做的菜……”
越说越乱,语无伦次得他自己都听不下去,每个字说出口都像是在火上浇油,把他自己架在火上烤。
沈黎川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双臂松松的环抱在胸前,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愠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饶有兴味的目光,像是爹地看着自家玩了一身泥巴回家还狡辩的孩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米松粗重又急促的呼吸声在小小的厨房里回响,巨大的羞耻感像潮水将他淹没:“我错了……学长。”
米松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若蚊呐。
“哦?”沈黎川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沉甸甸的分量,他微微低下头,那姿态像一位耐心引导孩子认识错误的家长,平静地问道:“错在哪儿了?”
那语气的笃定和引导性,让米松瞬间联想到了“爹系”这个词,他不敢抬头,手指抠着冰冻鸡腿肉粗糙的包装袋边缘,闷闷地回答:“不应该慨他人之慷。”
“不对。”沈黎川的否定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松开环抱的手臂,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厨房顶灯的光线被他挺拔的身形挡住大版,阴影将低着头的米松完全笼罩。
米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黎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又蕴含着坚定的力量:“而是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
“分给她,你还吃得饱吗?”
“松松,”那个称呼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柔软,却又像一根柔软的刺,扰进米松混乱的思绪里,“首先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预想中的责备没有到来,这句话像一道温暖的闪电,劈开了米松脑子里的那团乱码。
米松猛然抬起头,眼眶有点发热,鼻尖也酸酸的。
就在他怔忡的瞬间,一只温暖干燥,骨节分明的打手,带着刚刚洗净微凉的水汽,极其随意又无比自然地落在了他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片刻,沈黎川收回手离开了厨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留下米松一个人站在原地,和头顶那被揉过的触感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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