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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盘山公路两侧的护栏挂着彩色荧光棒,在夜色中跳动如鬼火。十二辆改装超跑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震得路边树叶簌簌发抖。
“规则简单。”萧凌则的声音透过路边隐藏的音响响彻整座山,“第一名老路线,谁先到山顶观景台,奖池里的三百万就归谁,还有——我的车。”他拍了拍自己身下的车子。
人群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奖池是今晚所有参与者凑的,但是萧凌则的车却是临时加码的。
梅赛德斯AMG ONE,一辆身价超过 270万美元,全球限量275台,1.6升V6涡轮增压发动机,远远比三百万的奖金吸引人。
本来神色恹恹的参赛者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萧凌则看见他们的眼神的变化,果然只有利益才能让他们认真起来。
呼啸声响起,穿短裙的美女举起了信号枪。
萧凌则瞥向旁边的黑色车子,车子很不起眼,他本来为楚虚淮提供了车子,但是楚虚淮没要反而开了一辆不起眼的改装车。
他勾起了嘴角,这次一定能赢过楚虚淮,这是对车子的自信也是对自己技术的自信。
当信号枪响起,萧凌则率先冲线,凭借车子的性能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车阵如离弦之箭,冲上那盘旋的山路。
第一个弯口,就有车子失控,刹车过晚,车尾甩出护栏,半个车身悬在崖边,惊起一片远程观看的无人机。
不上场的二代下了赌注,围观露天屏幕的实时画面。
“这是哪个蠢货,第一个弯都过不去。”倒彩声响起。
楚虚淮开得很稳,并不起眼,但每个转弯都会超过一些车,要是有人能仔细观察他拐弯的痕迹,会惊叹于他每次过弯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开到半山腰,路越来越陡了,性能较差的车子早早就被甩在身后了。
变故在此时发生,天上下起了下雨,地面开始变得湿滑,萧凌则啧了一声,踩刹车减速。
惜命的人都放低了速度,甚至有几人直接停下了车子弃赛。
“不是说今夜不下雨的吗?扫兴。”细碎的抱怨声响起。
就在这时,一辆车以不起眼的姿态加快了速度,眨眼间就咬住了萧凌则的车尾。
“这谁?这么不要命的开法!”围观者惊奇站起来。
“好像是萧少亲自带来的朋友。”
萧凌则透过后视镜看见熟悉的黑车,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胜利的欲望胜过对死亡的恐惧。
就算没有这场意料之外的雨,楚虚淮也会在这时追上来,他手抓握着方向盘,全防滚架,引擎中置改后置,专门为漂移过弯调整的重心分配。
这是他从职业地下车手那里借来的车子,那群人和富二代玩得可不一样,是真拿命来跑车。
萧凌则看出楚虚淮不要命的开法,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可以在阳光下优雅操纵马匹,可以在灯红酒绿的牌场游刃有余,也可以在夜色驰骋只为追求胜利。
为什么不早点遇见楚虚淮,有了这样的朋友,他就不会无聊。
肾上腺素飙升的萧凌则开始频频变线阻挡,但是楚虚淮总能找出他的漏洞,四两拨千斤跳出他的阻挠。
两辆车在狭窄的山路上并驾齐驱,车距有时不到十厘米,金属摩擦的火花在雨夜中一闪即逝。
最后一个弯道,胜负在此一举。
楚虚淮获得了胜利,不是凭借速度,而是一个近乎自杀式的晚刹车入弯,车尾横扫,精准地卡住内线,逼得萧凌则不得不松油门。
这是一个选择题,要么我赢要么大家一起死。
萧凌则放弃了抵抗,踩下了刹车,安全带勒紧胸腔时心跳在狂跳,死亡的余韵在回荡,只要他晚刹车一秒,真得会死的。
一停下车,萧凌则就兴奋冲向前方的黑车,他撞向从车上下来的身影,湿透的赛车服紧贴着,隔着薄薄的衣料狠狠抱住了他。
颤抖的声音,嗓音嘶哑得厉害:“最后那个弯……你怎么敢的?”
太厉害了,这句话暗藏萧凌则的赞扬。
这招对于真正的赛车手,楚虚淮是不敢用的,但是对这群富二代绰绰有余,因为他们惜命。
最该兴奋的楚虚淮却很平静,他脱下头盔,推开汗啧啧的萧凌则,拿起一瓶水灌下。
“马上十二点了,我该回去睡觉了。”他冲萧凌则挥了挥手机,转身离去。
“可是现在……”才十二点。
对找乐子的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萧凌则没法挽留楚虚淮,因为他只答应比一场。
“萧哥这谁呀?够狂的,连你的面子都不给。”狐朋狗友搭上他的肩膀,“兄弟们准备再开一局,你还上场吗?”
萧凌则推开搭在肩膀上的手,说了声滚,他又变成了喜怒无常的样子。
楚虚淮走了,萧凌则玩乐的兴致降了一半。
总是这样,多热闹的场子也留不住他,他像一颗逆向滑行的水银,在喧嚷中划出冰凉的去路,神秘莫测又虚无缥缈。
楚虚淮回家发现厨房还点着灯,那种暖暖的、蜂蜜色的光从磨砂质地的玻璃漫出来。魏莱推开厨房的门走出来,暖色的灯撤下朦胧的纱变得清晰。
“我刚好学累了,来厨房弄吃的,你要来一份吗?”魏莱举着锅铲问。
看上去只是碰巧,但楚虚淮每次晚归都会“碰巧”遇到魏莱。
米粥熬得浓稠软烂,洁白的米粒间,散落着琥珀色的皮蛋丁和嫩滑的肉丝。葱花碧绿,姜丝金黄,香油提香。
深夜的皮蛋瘦肉粥比早餐时更迷人,多了几分罪恶感。
一碗粥下肚,“老年人”楚虚淮惬意半眯起眼睛,平时这个时间他早该睡觉了。
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魏莱冲他说:“晚安。”
楚嫣然女士最近出奇忙碌,偶像剧也没时间看了,每天早出晚归,她在为了好几个项目奔波,要是能拿下,公司的受益至少翻倍。
今天是一场招标会,她作为老板亲自上场,她有信心自己团队的方案是全场最优,但是没有信心能够拿下这场招标。
因为这是萧氏名下连锁酒店装修的招标会。
投标方有姓萧的小辈,血缘关系像藤蔓连锁住利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萧家会把赚钱的机会交给同样姓萧的人。
“老板,熬了来一个多月才磨出这套方案,我们有可能中标吗?”
“反正我们尽力了,他们不用这套方案是萧氏的损失。”
楚嫣然倒是想得很开,能中标自然好,但没中标也无所谓。
看到招标会中萧家旁系小辈洋洋得意的脸色,楚嫣然就知道这次恐怕又是白跑一套,全然把这次招标会当做是一次锻炼了,派新人上场讲解答疑磨炼经验。
三日后中标结果公示时,萧嫣然神色恍惚,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怎么?老板我们没中标吗?”
“中标了。”所以楚嫣然才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中的。
萧氏旁系小辈扯着一张笑脸上前祝贺:“祝贺楚阿姨拿下项目,你的方案让我学到了很多。”
嘴上说着祝贺,握手时却捏住楚嫣然的手,凑近用大家听不见的声音说:“令郎真的很会交朋友。”
楚嫣然联想住在自己家的萧凌则瞬间有些了然,这是补偿。
结束招标后,楚嫣然立马打通楚虚淮的电话和他讲了招标会的事情,“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掺杂了利益就会变得麻烦,你觉得我该不该接下这份好处?”
楚虚淮放下了电话,笔尖在书本上顿了顿,他敲开了萧凌则的房门。
“你知道萧氏酒店招标的事情吗?”他开门见山问。
“什么?什么东西?”萧凌则显然不知情。
“没什么,萧爷爷最近可以见客吗?”楚虚淮问,“我想见他一面。”
对他人来说见萧爷爷一面难于登天,但是在萧凌则这个孙子的带领下,楚虚淮下午就见到了养病的萧爷爷。
比起上回,他的气色更加红润健康,要不是病床前监听心跳的机器,都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他秉持着见小辈的慈祥姿态,楚虚淮也拿捏着对老人的恭敬。
“萧爷爷,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寒暄结束,楚虚淮神色严肃起来。
“凌则,你先出去吧。”萧爷爷察觉楚虚淮态度的郑重,让萧凌则先出去。
等萧凌则一出门,楚虚淮立刻铿锵有力说:“萧爷爷,你在害萧凌则。”
老人嘴角那抹慈祥的笑意,如同退潮般悄然消失,不是骤然抽离,而是缓慢地沉没下去,整个房间的气场为之凝滞,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忽然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的姿态都未曾改变一分,但一种无形的威严弥漫在病房内。要是站在这里的是普通小辈,恐怕此刻已经瑟瑟发抖连话都不敢说。
楚虚淮神色如常:“萧凌则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仅是因为父母的不管不顾,更是因为你的溺爱。”
“你嘴上责怪他的错处,却次次替他收拾残局,真是因为你萧凌则才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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