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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残阳渐逝,另一边一轮肥胖的满月正吃力地往上爬。
趁着淡金色的夕阳,我无意中发现一件之前未曾发现的事情。
阿仲……他笑起来非常非常地……那个什么……
我有约0.75秒的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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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又写死一个人,罪过啊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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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头顶墨色的云翻涌不息。
我刻意忽略掉挂在马背上的牛皮袋子。要知道里面正装着蟆八的人头。
蟆八严重身首异处,并且他的头正离他的身体越来越远。
为什么非要把这个带走涅?
阿仲告诉我,这样方便认人。
静得要命啊。
枣红马走得不快不慢,我从它脖子后面茂密的鬃毛间抬起头,试图借聊天来转移对饥饿感的强大注意力。
“阿仲?”
我小声招呼在前面牵着马的人。
“娘娘,”他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问我:“您有吩咐?”
“呐……你继续走你的……”我奄奄一息,随便拉来一个话题开扯,“只是在想……你有没有姐姐,或者是妹妹?”
“回娘娘,小人家姊妹有三个。”
“这么多?”
令堂……真的是英雄母亲。
“我猜她们肯定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
“娘娘为什么这么猜?”
是根据你的长相进行的推理……你笑起来很SEXY很桃花你大概不知道。
“猜得对不对?”
“算是吧。……不过,也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远远不能跟娘娘相比的。”
呵呵,讨厌,净捡好听的说……
“最小的一个刚好在娘娘宫里当值,娘娘不记得?”
“是谁?”
“回娘娘,卫子夫。”
卫子夫?当然记得。
“你是她哥?”
“不,我是她弟弟。”
明白他在说什么以后,我差点从正趴着的马背上掉下来。
“阿仲,你全名叫什么?”
见我殷切期期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他回答得颇有些不自在:
“卫仲卿,陛下给起的。若是在平阳公主家时,人都唤我卫青。”
啊?
各位观众,这个厉害了,汉武帝的大将军大司马卫青,现正那儿给我牵马呢。
总的说来这是让人应接不暇,乱七八糟的一天。
阿仲告诉我,刘彻听说池阳夜盗猖獗,昨天心血来潮拨了二十个羽林去剿。(注:羽林,多为战争遗孤,算是汉武帝的死士。)结果到那里狭路相逢,才知道早先的形势估计错误,被剿的比剿的人还多。
“那还不撤?”
阿仲摇摇头,“回娘娘,没有皇命,不能撤的。”
大家骑虎难下,于是乎,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短兵相接结束后,我们骁勇的羽林郎证明了自己不是吃干饭的,最终把问题解决了。
俘虏的盗贼当天凌晨押回驿站。没多久发现,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本来应该住在二楼西厢房的皇后。
“……陛下当即便拔剑斩了池阳驿丞……”
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我想象着驿站木楼梯上的淋漓血迹,大气不敢出地回望阿仲。
那孩子,果然跟我不是一路人。
“阿仲……当皇帝是不是都要这样?”
“娘娘指……?”
“天子之怒,一定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什么的。”
“陛下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一时情急。”
见我突然没了精神,阿仲试着解释些什么。
虽然他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心里却必然在嘲笑着我妇人的仁弱无能,我猜得到。
毕竟这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所以让你出来找我?”
“不是只有小人而已。陛下往东南,韩大夫去了正南面,张侍中回长杨调兵。小人向西,所以能找到娘娘。”
“你向西走了多久?”
“回娘娘,两天。”
真够远的。
这么说,我至少三天没见到一颗米了。
旧社会真万恶。
“娘娘,您看那边。”
阿仲突然停下来不走了,他指着山谷一侧高高的崖壁问我。
我抬头只看得见月亮。
“知道,” 我差不多开始说胡话了,“月亮很皎洁啊……”
“不是那个,娘娘,好象是柿子树。”
柿子树……柿子树上面应该有柿子对吧?几乎饿成个“殍”的我居然还能进行如此有逻辑的思考……
“娘娘,我去看看。”
他这样讲着,从马背上解下了装人头的牛皮袋子,翻过来一倒,里头大东西小东西哗啦啦滚了一地。
“你小心,看起来很陡的。”
“谢谢娘娘。”
让我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柿子树会长到离地面二十米多的悬崖上去了捏?
就长路边多好。
他只拿走了空空的袋子。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夜色黯然,年轻骑奴深褐色的背影和黑黝黝的山融为一体,难于分辨。
但很快我找到了方法。
阿仲经过的地方,间或会有几只受扰的萤火虫从草丛中轻轻飞起来。
他一路走,脚下便腾起一路的流萤,它们发着飘忽闪烁,难以捉摸的细小的光,在陡峭的崖边跳着飘飘然的舞。
流萤是地上的星星。
我忘记是谁说的这句话,或许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但不知为何似曾相识。
我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萤火虫的光没有消失,我于是证实了不是因为自己饿得头昏眼花才看得见星星的。
接着我听到有石头从上面喀拉喀拉滚落下来。这声音多少有些不详,我顿时紧张起来。
“你还好吧?”
我从马背上滑下来站到地上,对着崖上喊。喏大的山谷中只有我发颤的声音在回荡。
“我没事。”
一阵回响过去后,他在崖上大声地回答。
我的心这才又跌回肚子里。
人家过几年还要当大将军。前途无量的人,为了帮我摘几个柿子就死了多可惜。
看到地上散乱的东西,我想了想决定帮他收起来。除了拿羊皮包好的蟆八的头颅,还有一个火折子,一把书写用的刀和一把竹简串成小小的卷轴。
卷轴的绳子跌得松开了。
青绿色的竹简上一个字也没有。
只是当我缓缓展开,发现在它的最深处,竟然藏着一朵压得扁扁的花。
借着微末的月光,看得到那花是红色的,花瓣有些大。
大约是扶桑,或是木芙蓉。
我裹好卷轴,把上面的绳子打了个疙瘩,一转身,看到阿仲已经从崖上回来了。
他望着我手里的东西,神色看起来颇紧张。
“这个,”我把卷轴递给他,“放心,我没看。”
我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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