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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摇过市(二)
帘子一挑,一位身着绛紫色牡丹纹锦缎袄裙、头戴红宝石赤金头面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妆容精致,柳眉细眼,目光锐利如刀,行走间环佩轻响,通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精明干练、说一不二的气场。
队长脸色一变,没想到撞上正主了,灰溜溜带队呵斥闲杂人等一律走开。
大掌柜一见到这夫人,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躬身行礼,指挥伙计关上店门。
“哎哟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怎好劳动您大驾?”
他又赶紧对闫世钰二人介绍,语气越发客气,“二位爷,这位便是我们东家胡老爷的夫人,如今铺子里的大小事务,多半都由夫人定夺。”
胡夫人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先落在身形扎眼的阿达措身上,又在闫世钰脸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还是头一次有异邦人来永昌号做生意,有意思。
“二位远道而来,是要谈生意?”她施施然落座主位,语气不冷不热,扑面而来一股居高而下的疏离感,“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瞧着面生的很。”
她捻起帕子,点了点嘴角,流露出仿佛不耐久坐的疲态。
“实在不巧,我家老爷近来身子骨不适,大夫嘱咐需要静养,早已闭门谢客,外间的事情,是一概不理了。铺子里的事,暂由我来打理,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这胡夫人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一上来久摆足了姿态。
“原来是胡夫人,失敬失敬。在下姓赵,这是在下的护卫,阿达措。我们自西域而来,有一批皮货香料急着出手,品质极佳,量也不少,想寻个长期合作的伙伴。”
闫世钰声音清亮,不卑不亢,面上还是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胡夫人不由得正眼瞧了几分。
“既然胡老爷身体欠安,我等也不便打扰,只是……”
他话锋一转,眼色示意阿达措递上礼品,“这可惜了这批部落巫医调制的安神香,此香用于安神定惊、调理心绪有奇效,还以为胡老爷能用得上呢。”
黄毛小儿就敢在我面前下套。胡夫人掩着帕子偷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她掌管中馈,又接管商行,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她并未立刻接话,仔细打量起闫世钰来,半晌才说:“西域来的?赵公子看起来倒像是中原人,年纪轻轻,口气不小。”
早有预料,闫世钰应对从容,“家母生在湖广,长在京城,在下自幼随父亲兄长在西域行商。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先验看货色。”
这段时间,他把阿达措那股玩世不恭简直学了个十成十。此时嘴角玩味一笑,带着些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暗含激将。
“做生不如做熟,既然夫人暂代东家之职,与您商议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夫人您能不能做得了这个主?”
听到这话,胡夫人果然眉头紧皱。
“赵公子年纪瞧着不大,倒是见多识广。”胡夫人轻笑一声,听不出喜怒,手里攥着的帕子被扯出几道褶皱,面上却还是一片端庄。
“女子当家有何稀奇?这永昌号的账本、库房的钥匙,如今都在我手里握着。做不做得了主,自然要看公子带来的是什么样的货,又是什么样的价。”
话锋一转,又开始诉苦,哀怨的语调也带上几分烦恼,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你们带来的皮货香料,固然是好东西,但如今湖广地界不太平,流民四起,官府也查得严,这样贵重的物品,运输、储存都是麻烦。价钱嘛,恐怕也给不到西北那么高。”
她这话看似抱怨,暗中却是试探着二人的底线。闫世钰心中冷笑,面上故作惊讶。“是吗?我们来时一路还算平稳。”
他接过阿达措适时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借此短暂空隙整理思绪。茶盏磕在桌上啪嗒一声,在略显安静的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至于价钱……”闫世钰抬眸,挑衅般直视对方的眼睛。
“好东西自然有它的价。若是永昌号都觉得难做,我们便去再寻能吃得下的买家。哼,听闻永昌号是湖广头一号的招牌,连你们都畏手畏脚,我看这江陵府的生意,不做也罢!”
这话说的过分,胡夫人被他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
倒是她身后一人忽然跳出来,“夫人,我看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口气也大,说不定是……”
不开口不知道,闫世钰这才注意到这位神色倨傲的管家男子,刚刚竟是随着胡夫人一同进来。只是一直卑躬屈膝伺候在胡夫人左右,难免叫人忽视。
“住嘴!”胡夫人低声斥责了管家一句。多少年了,这蠢货还是没学会收敛。如今湖广局势微妙,老爷又称病不出,万事需得小心。
这位小公子哥,骄纵是真,家底丰厚恐怕也不假。那护卫更非同寻常角色,一身煞气还装的跟狸奴似的腿边打转,只可惜瞒不过她这双见过各色人等的眼睛。
这样的组合,着实奇怪。
胡夫人眼睛一转,心下就有了主意。
这两人,倒像是偷跑出来捞钱的纨绔子弟。这种人最好面子,出手大方,口出狂言,往往也不懂太多行市规矩。
是笔好买卖。
胡夫人忽然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赵公子误会了,并非永昌号无意接,实在是近来多事之秋,凡是都得多加谨慎,免得引火自焚,你说是不是?”
她拍拍手,招呼管家和掌柜接过礼品。
“这样吧,你带来的样品我先收下,请个懂行的老师傅瞧瞧。若真如公子所说,三日后必有人来情公子详谈合作,如何?”
三日时间,足够查清二人的底细了。
闫世钰也见好就收,学着记忆中阿达措那样,略显生疏地行了个抚胸礼。
“既然如此,那便静候夫人佳音了。”
阿达措也微微颔首,自始至终,他除了递东西和必要的眼神交流,几乎像个沉默的影子,无时无刻为闫世钰提供保障。
走出永昌号绸缎庄,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洒在青石街道上。
闫世钰湛蓝眼眸下意识眯成一条线,阿达措不动声色加快脚步,替他挡去些许光线。
两人沉默地走出一段距离,闪身拐进客栈,确认无人跟踪后,闫世钰才轻轻叹了口气,一直挺直的脊背也松弛了几分。
也不知道今日走的是不是道险棋。
拖累已久的寒症总算有了些好转的迹象,今日费心演戏,铁打的身子也难免吃力。
如今只有两人独处,闫世钰难得耍起了少爷脾气。
阿达措就喜欢看他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又笑着凑近。
"方才扯我袖子时,手抖的跟真的一样,吓得我也心肝直颤,只想把你搂进怀里好好哄哄。”
演戏的时候活色生香,配上那副顽皮的小表情,他身上的每一面,都让阿达措移不开眼。
闫世钰耳后那点薄红尚未褪尽,被温热的气息一激,更是蔓延开来。
他强作镇定,睨了阿达措一眼,水润润的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倒像是带着钩子。
“少贫嘴,正事要紧。永昌号……我们得想想办法,尽快见到那位胡老爷。”
这闹上一闹,看似无功而返,实际上早已将西域商队到来的消息,借着路人的嘴,悄无声息地散播出去。
用不了多久,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
“怎么见?”阿达措从善如流地收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托着下巴假装也在认真思考,“直接上门,怕是连大掌柜都见不到,更别提东家了。”
他抬手,替闫世钰拢了拢衣领。小王子眉飞色舞,还沉浸在刚刚的表演里,阿达措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指节轻轻刮过闫世钰正因兴奋而微微发热的脸颊。
闫世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一愣,脸上一直强装的镇定终于破裂,泛起一层薄怒。
拍开他的手,“放肆!你到底还想不想好好干!”
“好,好,不放肆。”
阿达措两只手举在耳边,表示投降。
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造型奇特的骨笛,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发出一串如鸟鸣般的清脆声响。
“这是?”
阿达措很好心地把骨笛借给闫世钰赏玩,解释说:“这还是我猎到的第一只兔子,可惜个头太小,腿骨也只够做支笛子。”
“等着吧小王子,”他的视线投向窗外,日头逐渐西沉,“你想知道的消息,一刻钟内必定送到。”
闫世钰沉默片刻,被隐瞒的感觉有些微妙。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江陵另有帮手?”
阿达措眨眨眼,表情无辜,避重就轻,“我唯一熟悉的中原人就是你。”
没等闫世钰揭穿他,窗外突然传来几声极有规律的鸟鸣,
阿达措神色一变,起身推开窗户。
一道黑影鬼魅般滑入室内,闫世钰面露惊愕,竟然是巴图。那日在地牢分散后,闫世钰几乎忘记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宛侍卫。
巴图还是做中原人打扮,见到阿达措,立刻抚胸行礼。阿达措指指手足无措的小王子,巴图动作干脆利落,也朝闫世钰拱手行礼。
他看也未看闫世钰,语速极快地吐出一段音节古怪的语句。
闫世钰虽听不懂,但从巴图谨慎的态度也能感知出情报的分量。
他侧过头,期待阿达措能与他分享。
“巴图。”阿达措打断汇报,“你说你碰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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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it一下,修文发现bug了,后面存稿我改一下,前面有的章节可能也会替换一下,俺会提前嗦一嗦滴,感觉这个排版也不太好,但是用的是一键排版,不知道jj怎么排比较好,等我回头对照着一章章研究一下,感觉这本能签上的几率比较渺茫,水平不太够,从心写起来很顺利,但想根据干货来修文的话又感觉畏手畏脚,在想下一本开奸臣还是妖妃,写完一本也有点心得了,希望下一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