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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
第十六章
“殿下，我明白预言之子只可能是那个人的后代，但恕我冒犯。”卓玉却将手中的平板掉了头摆到路远洲面前。
昏暗的取药室内，那闪着幽光的屏幕上赫然呈现的是凌霜和林先生初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周老头办公室见面的场景！
拍着角度十分刁钻，前面还有几片树叶遮挡。
路远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殿下，有人已经开始着手接触那孩子了。”卓玉指尖点了点屏幕上戴着口罩的男人，“林先生，omega，共助会高官，底细不详，出生家世一概被抹去了，不过我查到他这些年一直暗中寻找预言之子和……智脑的主控密钥。”
“共助会的人什么时候也掺和进了这件事里？”
“从对话来看，他的这个行动似乎与共助会无关，而且自从新任共助会会长上任后，便将一众高官架空，也许林先生并不知道真正的预言之子已死，只根据第九区这个线索选了凌霜，又或者……”卓玉抬眼看了看路远洲。
“他们掌握了一些当年的内幕，接触凌霜是刻意为之。”
“接触又如何，他的戒备心很强。”路远洲目光扫过屏幕上的两人，冷冷道，“没了周老头这个中间人，他不会信任这个姓林的。”
“可……可若是对方许诺让他留在上城呢？”
路远洲沉吟片刻，站起身打开了取药室的大门，冷笑一声。
“我看上的人，自然是我来留。”
-
周老头走后，数学逻辑课便换了一位年轻老师，捧着书讲得一板一眼，整节课没有升降调。
凌霜不爱听，下了课迅速收拾东西走人，急急忙忙赶到餐厅三楼。
走廊尽头就是极具情调的私厨餐厅，后台员工区域却是简陋拥挤，十多个人的共用一个临时更衣室，今天凌霜到得晚了，里面空无一人，柜子里早已堆满了其他服务生的便服。
他刚找到自己的服务生制服，换衣间的门便被唰的一下打开了。
来人没有敲门，看见凌霜衣襟的扣子还没扣好，露出前胸一大片皮肤，不免打量了他两眼，道：“动作快一点，你负责的区域已经来人了。”
“好，马上来。”
大厅里，路远洲穿着高年级深蓝制服，微微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沿，指尖有节奏地敲着。
餐厅后门被轻轻推开，在舒缓钢琴背景音的掩盖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他抬眼望去，只见凌霜穿着白色衬衫，下摆塞进了黑色西裤里，腰很细，腿笔直修长，微长的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上。
路远洲敲击桌面的指尖不由快了几分。
初见凌霜是在第九区城门口，那时少年的脸颊还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削，在上城住了几个月饱满柔软了些，而那双清亮的眼睛倒是没变，只显得人更加清俊精致。
也许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待在上城，养尊处优地养着。
就算是个beta。
“晚上好，这是今天的主厨推荐，需要我帮您介绍一下菜单吗？”凌霜见到路远洲，微笑着将菜单递了出去。
这笑容和他见到同事、经理的表情并无差别。
路远洲挑了挑眉，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度，随手点了几道菜，凌霜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全场十分专业得体地介绍每到菜肴的特色，最后又微笑着收走了菜单。
回到后厨，凌霜将菜品报给后厨，靠在走廊更衣室的门背后，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私厨餐厅每一道菜都要现场烹饪，等待的时间也较长，按照规定服务生是要站在负责的餐盘附近随时待命的，但他此时却躲了懒。
这还是第一次在私厨餐厅碰见路远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似乎是有意选了他的负责的区域，从进入大厅开始，那一束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那天钟浩的质问让他从晕乎的梦境中恍然惊醒，已经决心与路远洲保持距离，但工作场合也不想怠慢，于是只能摆出十分标准的职业微笑。
正当他想得出神，裤兜里的通讯仪震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哥哥】
弟弟又发来了消息，现在凌阳已经能打简单的字了，但是每回都会以【哥哥】作为对话开头。
凌霜刚想回复，更衣室里却传来了低低地交谈声。
“你听说了吗？出事了！”
是两个高年级的beta学长，平日里喜欢拿着学长的架子，有他们在更衣室里便上了锁不让别人进去，凌霜怔了怔，微微朝门缝挪了挪，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侧耳听着。
“哎呦，你消息一向灵通，别吊胃口了，到底什么事？”
“你可别到处传啊，我也是听我相好的那个alpha说的，他爸是治安官，上城马上就要封锁了，说是第九区天灾，不过依我看，那种垃圾场么烧了就算……”
哐！更衣室房门一声巨响，说话的beta声音卡在一半，慌忙在桌上按灭了吸了几口的香烟，惊恐地望向那扇被撞开还在吱呀吱呀摇晃的简陋木门。
只见与他们同为服务生的一年级beta站在门外，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又十分颤抖。
“第九区，天、灾？”
少年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门框，指节都开始泛白却浑然不觉，俊秀的脸上是隐忍过的面无表情。
那高年级beta反应过来对方比自己了低一级，自己却慌慌张张灭了烟一副做贼的样子，如此丢了面子，于是赶紧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年级的，连敲门都不会么？有没有家教……”
话还没说完，一阵白色的身影迅速从门外逼近身前，随即领口倏地一紧，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只看见一双眼睛猩红，直勾勾地盯着他。
“天、灾？”
少年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生硬，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
高年级beta霎时被震住了，冒着冷汗开口道：“是，是的，我也是听说，是闪电引起的火灾，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到整个第九城区了……”
这时通讯仪又传来了新消息，凌霜瞳孔微缩，
小小的一方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行字。
【着火了，哥哥，救命！】
凌霜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几乎是用气音问道：“我要回去，你们知道怎么回下城吧，告诉我，告诉我！”
那声音宛如丧尸一般，解离了全部的情感，却又显露出压抑着的愤怒与恐惧，令人不寒而栗。
“找，找欧阳老师，他负责……”
没等对方说完，凌霜猛地甩开高年级beta的领子，夺门而出。
“老师也很理解你这个心情，但是校方刚刚接到的通知，上城的天穹已经封锁，非救灾需要不得出城，学校的飞船也被全部管控起来了，”学生信息管理办公室，欧阳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为难道，“就是怕你们这些学生关心则乱嘛。”
天穹是上城的屏障，平日里若无通行证便不能随意出入，一旦封锁那更是重兵把守，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
因此欧阳老师这话便是要断绝凌霜在这个节骨眼上回第九区的念头。
“老师，我必须回去，我家人还在第九区！”凌霜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着拳以抑制身体的颤抖。
他紧紧盯着办公桌后的欧阳老师，眼神却没有聚焦，通信仪那黑白屏幕上冰冷的信息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烙印。
现在第九区到底是什么样？难道大火已经烧到家里了吗？母亲和弟弟现在情况如何？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是弟弟发来的信息？母亲去了哪里？
无数念头，无数臆想的画面不断从他眼前闪过，凌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欧阳老师继续道：“放心吧，上城的救灾指挥已经到达现场，你要相信帝国一定有阻止这场灾难继续蔓延的能力，你的家人会平安无事的。”
“可……”凌霜深吸了一口气，将通信仪递到欧阳老师面前，“老师，我也想相信帝国，可，我家人给我发了求救信息！这让我如何，如何冷静下来。”
他的手不住颤抖，连带着通信仪也不停晃动，欧阳老师看了好半天最终握着他的手才稳住了屏幕，看清上面的信息后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师，第九区街区杂乱，我的家人一定是遇险了，我必须回去，”凌霜眉头紧皱，眼神里却已经是坚定万分，“如果您不帮我的话，我只能一个人硬闯出去了。”
“胡闹！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欧阳老师揉了揉眉心，“这样吧，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给你找到一个出城救灾的队伍混进去。”
说罢便开始着手联系。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漫长无比，十分钟之后，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打开了。
凌霜满怀希望地转过身去，却霎时愣在原地，心里微小希望瞬间熄灭。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窜了上来。
门口站着的，是那个将他锁在厕所，按在水里几近窒息的alpha。
肖余。
怎么会是他……
“欧阳老师，听说有学生想出城？”肖余眯眼笑了笑。
欧阳老师起身去迎接：“对，凌霜同学是从第九区来的，现在家乡出了事，他想回去看看，肖余，你父亲手下的供水部门应该会抽调人去第九区协助救灾吧。”
凌霜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你不是急着要出城吗？”欧阳老师推了推凌霜，继而恍然大悟道，“啊，我都忘了上次你们之间的小摩擦，这不碍事的，是吧，肖余？”
“那肯定的啊，凌霜，虽说我因为你背上了一个处分，但是我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想出城么，”肖余走到凌霜面前，“想的话就跟我走。”
凌霜垂着眼没说话。
肖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哼笑一声：“不想去的话就算了，我正吃饭呢跑过来一趟，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想出城。”凌霜双手紧紧攥拳又缓缓松开，最终低下了头，声音干涩颤抖，“麻烦你了。”
肖余脸上逐渐显出邪笑，凌霜看在眼里，可他心乱如麻，眼下已是病急乱投医，无暇顾及许多了。
不料，两人刚走出教师楼，前面几重人影旋风似地闪过。
竟是直接将肖余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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