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陈记事

　　想着和陈亦森的约，梁子乐一个早晨都心神不宁，眼睛时不时瞄一眼手机时间，当手机上显示的数字跳到11:00时，她拿起电话，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播出了昨晚存进手机里的那串号码。

　　同一时间，陈亦森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墙上的挂钟，他推掉了一个会议，从十点开始，就维持这个姿势坐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

　　“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同时响起他最熟悉的音乐。他身子一僵，拿起电话，看着屏幕上闪烁的一串号码，他没有存入名字，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这串号码，尽管昨天才拿到的这13个数字他已经烂熟于心了。

　　音乐响过一遍，停了几秒，正要响起第二遍，他才接起电话，状似不经意地说出一句“你好”。只有放在桌上微微颤抖的那只手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那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梁子乐的心还是很没骨气纠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用小芳教她的所谓带着微笑的声音开了口。

　　“陈总你好，我是凯德财富的梁子乐。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说。”

　　“是这样的，之前您说关于金石的项目，您想要面谈。我想要问一下您下午有空吗？我可以去您公司拜访您。”

　　“我下午没有时间。”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声音。

　　“那...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明明是他说要她打电话给他的，现在又说没有时间。梁子乐有些气结。

　　“晚上八点，等我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梁子乐看着手机，感到很沮丧。他难道已经这么讨厌她了吗？连说一句再见也不肯？

　　挂上电话，陈亦森一拳捶在桌子上。一口一句陈总，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这个称呼。那些公式化的话语，听得他火冒三丈。如果不挂掉电话，他怕他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揉揉眉心，拨通内线电话“Nancy,今天的行程。”

　　秘书Nancy敲门进来 “陈总，今天下午有一个上周六推迟的和美国那边的电话会议，还有一个季度财务会议，晚上是和历勤黄总的饭局。”

　　“我知道了，和黄总说，今晚的饭局改天再约，他上次提的那个方案，我会认真考虑。”

　　“好的。”

　　看着秘书关上门，他闭上眼睛靠上椅背。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都能控制得很好，包括他自己，只除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笑起来的模样，两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忘记她丝毫，反而越来越清晰。

　　开完季度财务会议，他抬手看表，七点半。拿起手机想要打给她，犹豫了一下，始终没有拨出去。只写了一条短信 “八点，登良路上岛咖啡。”

　　梁子乐下班回到家，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个脸就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着。他说八点等他电话，现在才7点，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让她坐立难安。

　　虽然一页一页地翻着书，但是书上写的什么内容，她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靠在沙发上她有了些困意，自从重遇他以来，她每晚睡得都不安稳，总是做很多很多的梦，醒来又不大记得梦里的内容。昨晚好像也做了梦，梦里好像有他，梦里的他还和当年一样，会温柔地对她笑，摸她的头发，轻轻地低语“傻丫头”。想着那些过往，她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

　　一觉醒来，梁子乐有些懵，现在什么时间了？按开手机，就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再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还有些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就睡着了呢？他会不会还在那里等她？打电话过去，却提示已经关机。他应该已经对她不耐烦了吧，居然爽约。

　　垂着头站起来，到房间拿了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在关门的一瞬间，她忽然又冲进客厅，拿起包包手机就往外跑。

　　他约的那家咖啡厅离她家很近，步行只需要5分钟。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她已经跑进了咖啡厅。一眼就看在坐在窗户边的他，他还是那样，总是一眼就能抓住她的视线。不过现在的他，比那时更加冷漠，也更加成熟。

　　看到他的那一眼，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在。

　　平复了一下因为跑步而引起的气喘，她走到他的桌前。

　　“陈总，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没有看到您的短信就。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他抬眼看她，小心地掩饰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带来的喜悦。看着她眼底出现的青黑，她应该休息地很不好吧，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恼怒。

　　“你们凯德的员工就是这么工作的？”

　　“不是，陈总，真的很对不起，我们真的是很有诚意地来介绍这个产品给您。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失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看着她又委屈又卑微的态度，他觉得一阵心疼。其实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一个多小时等待里的恼怒，哀怨统统都化作烟尘，终于她还是来了。

　　“坐吧。”他缓和了语气

　　梁子乐看他忽然变化的态度，有些惊讶，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你吃东西了吗？”

　　“吃过了。”下意识的回答。他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她来了？应该只是客套吧。他们之间只剩这种疏离了吗？一丝苦涩在她心底蔓延。

　　还好，她还不会饿着自己。是啊，没有他，她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哪里还需要他来为她担心。内心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
　　“说吧。”他恢复了一开始的冷漠。

　　“啊？”她看着他，一脸茫然。

　　“说你约我要谈的事情。”

　　“噢，对。是这样的，之前我和小芳姐已经和您初步沟通过关于金石项目的一些内容，包括收益和期限等。上周的路演，周总也关于这次私募的具体条款等一些内容作了解释，我不知道您对这个产品还有什么问题？”

　　“我没有问题了。”

　　事先对他可能提出的所有问题她都做了一些准备，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回答，她愣在那里，大脑有些短路。
　　“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这个产品，我没有问题了。”还是那么平淡无波的声音。

　　“您的意思是说，您决定购买这个产品了吗？”她感到不可置信。

　　他点点头。

　　“这个，其实您还是可以再考虑一下的，也不是那么快做决定，下周三前是投资意向书的上交的最后期限，您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他那么干脆的回答，反而让她有些犹豫了。

　　“怎么？这可是梁小姐你推荐给我的产品，难道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她这样，他觉得有些好笑。

　　可是这笑容在梁子乐看来，却是有些嘲讽意味了。
　　“当然不是，只是5000万毕竟不是小数目，投资多少是有风险的，作为您的理财师，我有义务和责任提醒您。”

　　“不必了，我相信我自己的决定。”

　　“那好。明天我会将投资意向书传真到您公司，麻烦您签过以后再传真给我，可以吗？”听着他笃定的语气，那种熟悉感又袭上她的心头，是啊，他是陈亦森啊，永远都对自己那么有自信的陈亦森啊。

　　“明天我不在公司。”

　　“那....下周三前，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传真给您。”

　　“一直到下个星期，我都不会回公司。”

　　“那怎么办？”她脱口而出这句不符合她理财师专业的话。他做老板的不回公司，那是要去哪？

　　“明天晚上我会去君悦谈事情，到时你来找我签吧。”

　　也只能这样了，她点点头，一点签成大单的喜悦也没有。

　　出了咖啡厅，她向他微微鞠躬 “陈总，您慢走。”

　　看她又露出这种卑微的态度，陈亦森一语不发，只看着她。

　　被他看得有些毛毛的，梁子乐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了他，看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说 “陈总，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再见。”

　　他还是没有回话，梁子乐瘪瘪嘴，回头往家走。

　　走了几步，发现他也跟在她的身后，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陈亦森没有看她，平视前方，只说了一句“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他是在关心她吗？看着他的背影，梁子乐踌躇不前，他没有停下来，只一个人往前走，跺了跺脚，梁子乐小跑上去走在他身边。

　　5分钟的路，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却都很有默契地走得很慢，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缠绕着，好像两人都舍不得那么快走到。

　　可是这只是一段五分钟的路程。到了楼下，梁子乐看着陈亦森 “谢谢您送我回来，您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陈亦森没有说话，指点了点头。

　　习惯了他现在的漠然，她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再见，回头走向楼梯口。背上能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送她回家，然后看着她走回去，直到看见她房间的灯亮起来，他才会离开。所以那时的她总是飞快的跑上楼，然后开灯，希望他能看见早点放心。

　　如今已不比从前，他应该也不会再在楼下等她了吧。可是她还是忽然奔跑起来，跑上楼梯，打开房门开了灯。站在窗户边，她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陈亦森看着她忽然跑动的身影，也好像忽然回到了过去，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知道究竟哪一扇窗是她的了。

　　在楼下站了一阵，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才喃喃一句 “晚安，乐乐。”

《第二遇见》
JQ橙子的都市爱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