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侯爷仍对表小姐有疑心?
建兴帝脸上并未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
或许他早就知道裴杉会这么说。
但他还是问道:“掠鸿,你言下之意,无论储君是谁,你都会拥护?”
裴杉仍跪在地上,用不动摇的语气答道:“臣守的是大梁的江山,自然拥护大梁的储君。”
建兴帝俯视着裴杉的发顶,露出满意的微笑。
密谈结束后,裴杉走出朝露殿。
他开始还是傍下午,出来时天已完全黑了,宫里早已上了灯。
元霂还在门前立着,见他出来,脸上带着假面一般的笑意。
“奴婢送定远侯出宫。”
裴杉不言,任由他提着灯笼走到前面。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只有夜幕下的静寂的树影和偶尔鸣叫的蛐蛐。
元霂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闲聊一样地开口,“侯爷竟只字不提晟王殿下,奴婢好生惊讶。”
“元霂公公人出去了,耳朵倒是落在殿里。”裴杉面无表情地讽道。
元霂弯着眉眼,若无其事地接着问:“侯爷这么一直端水,不觉得累吗?”
裴杉亦平静地回道:“那也比不得公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元霂似乎是被他这句逗笑了,笑道:“那奴婢与侯爷,却是殊途同归了?”
裴杉也笑了。
“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你这个只会媚主的阉奴殊途同归。”
元霂手中的灯笼摇晃着,灯影在青石板上晃动。
他视线划过裴杉腰间系着的羽毛,仍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道:“奴婢是无根之人,自是比不得侯爷。也正因如此,奴婢一身轻松,不像侯爷……”
裴杉眸中泛着冷光,他没有说话,听着元霂继续说道:
“那日在出云寺见到的小姐,真是惊鸿一瞥,见之难忘。听说那日睿王也在出云寺一睹小姐芳容,当时便喜欢得紧,回去更是朝思暮想,他正缺一位侧妃……”
元霂的话突然停住了,他的咽喉瞬息间被裴杉扼住,人也被提了起来,只能脚尖撑着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再敢拿她来威胁我,少的就不是下面那点东西了。”
灯笼脱手而出,落在地上,越滚越远。
直到撞到一双平平无奇的乌黑靴子上,才停了下来。
裴杉也在这时松开了手。
元霂后退两步,将呛咳声吞进腹中。
那人捡起灯笼,照亮了相对而立的裴杉和元霂,也照亮了他自己。
是浓眉大眼的晟王萧霁,后面还跟着个小太监。
他表情有些懵,像是没料到能在这碰见这两人。
“元霂公公,阿杉,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裴杉也向后退了一步。
元霂脸上已带上平和的微笑,仿若无事地说道:“晟王殿下,奴婢正要送定远侯出宫,谁料突然从树上窜下个野狸,扑到奴婢身上来,吓得奴婢灯笼都脱手了。”
萧霁听了这明显是乱编的说辞,根本没怀疑,却道:“你送他作甚,他一个禁军统领,还能不知道宫门怎么走?”
他边说着边拿着灯笼滑到元霂身旁,道:“不如带本王去见父皇,他这个时候召见我,我八成又要挨训,公公在那,还能帮本王说两句好话。”
他丝滑地把灯笼塞到元霂手里,又朝裴杉眨了眨眼。
裴杉面沉似水,“晟王殿下,告辞。”
萧霁朝他摆摆手,拉着元霂往朝露殿的方向去了。
裴杉独自出了宫,没有去看元霂回首时眼底的阴沉。
建兴帝还是叫了晟王入宫,就说明方才的一切都只是试探。
虽永王多年前也带过兵上过战场,但皇子里真正有资格称将的,只有晟王。
建兴帝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正眼瞧瞧他这个儿子。
裴杉无暇多想,骑着驰夜回了府。
夜已深了,到了宵禁的时间,裴杉有禁军统领的腰牌,一路畅行无阻。
宫中是龙潭虎穴,府里也疑似有人作妖。
裴杉回府后没多久,青梅趁着夜色前来禀报。
“蕊儿同奴婢去一品居买了枣泥糕后,以姑娘咳疾未愈为由,要去相隔不远的千金药铺称几钱白桔冰糖。”
她观察细致,心思缜密,将蕊儿在千金药铺的一举一动一一道来。
“她进了药铺,似乎是观察了一下,才冲着药柜的一个小厮走去,说要四钱白桔冰糖,分十份用油纸包好,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青梅学着蕊儿的动作,反手摆了个“四”字,又五指并拢,向下拍了拍。
看上去,好像只是在模仿包油纸的动作。
裴杉眼睑微垂,“之后呢?”
青梅道:“那小厮应了,给她包好了白桔冰糖,她道了谢,给了钱,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我们便离开了。那药包我也看过,是白桔冰糖没错。”
裴杉又问:“千金药铺的底细查过了?”
青梅道:“这家铺子原是前兵部侍郎的产业,他死后,这间铺子充了国库,又赏赐给了安郡王。”
前兵部侍郎方朗,便是六年前指认定远侯通敌叛国之人。裴家洗清罪名后没多久,他也以诬告罪下狱,不过几日便在狱中自戕了。
安郡王则是建兴帝的堂叔,如今是个富贵闲王,每日不过声色犬马,饮酒作乐,全不关心朝中政事。
一个月前,他还往定远侯府送过两个舞姬。
裴杉眉头紧锁,半晌无语。
青梅犹豫了片刻,道:“需要再去查蕊儿的底细吗?”
“查。”裴杉斩钉截铁,“她一个姑苏来的小丫鬟,怎么能知道京城的药铺白桔冰糖多少钱。”
青梅一惊。
的确,她只专注于蕊儿的言行举止,判断有没有打暗号的嫌疑,却忽略了,蕊儿根本没有问过价钱。
既然蕊儿有问题……
青梅忍不住开口道:“那姑娘她……”
裴杉抬起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
青梅忽略了蕊儿没有问价钱的事,他何尝不是把视线都放在唐望仙身上,而忽略了她身边这个看似唯唯诺诺的小侍女。
“杜越!”他抬头唤道。
杜越从房檐翻下来,拱手道:“侯爷,何事?”
裴杉问:“蕊儿是何来历,你可知道?”
杜越也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回道:“表小姐离开姑苏时,身边只有佩儿一名侍女,三姑奶奶觉得不够,在我们临行前从伢子那又卖了个小丫头,便是蕊儿。”
青梅好似松了口气,问道:“那便是说,蕊儿同姑娘从前没有干系?”
裴杉面色并没有转晴,对青梅道:“你先回去,和陈星洲说,盯好蕊儿。其他,一切如常。。”
青梅应声,道:“奴婢会护好姑娘。”
裴杉沉默了片刻,道:“护好她,也看紧她。”
青梅有些讶异,依旧躬身道:“奴婢告退。”
她走后,杜越亦问道:“侯爷仍对表小姐有疑心?”
裴杉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皎明月。
他想起那日花园亭中,月下少女,也泛着皎然的光,在他面前,坚定不移地立誓。
“杜越,我但愿永不会再对她起疑。”
最终,他也只是这样说道。
同一轮明月下的西院,祝雁归端坐在梳妆台前,任蕊儿给他梳着头发。
从他们独处一室开始,祝雁归就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打过任何手势。
蕊儿今日的所有行动都是自作主张,她自己也明白。
虽然做的是她早已决定好的事,但难免有些心虚。
“姑娘,今日早些歇息吧。”
她边说着,边于铜镜中打着手势。
【你不问我今日之事?】
祝雁归轻笑一声,道:“好。”
【莫姐姐都谋算好了,消息也递了,我何必多余问?】
他纤长的手指在烛光下起舞,如同打着细碎的节拍。
【还是说……莫姐姐担心自己露了馅,需要我配合掩饰?】
比起刚到侯府时的尖锐,此时的祝雁归,态度可以说如他伪装的唐望仙一般柔顺了。
他没有一丝埋怨或责怪的意思,甚至主动提出要配合自己的行动。
这让蕊儿很是意外。
她悄然比划道:【稀奇啊,你居然不生气,还愿意帮我掩饰?】
祝雁归淡回过头,自下而上地望着蕊儿。
【是有点生气,可如今我们同在侯府,自然是同心同进退,以大局为重,不是吗?】
他这番让蕊儿俯视着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蕊儿很是受用。
她洋洋得意地回道:【入府以来,你可算说了句人话。】
祝雁归垂眉道:【若不是莫姐姐主动出手,我们在侯府里的消息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传出去。莫姐姐在王府就比我强得多,我是知道的。】
【少拍马屁。】
蕊儿虽这样表达,眼底的笑容却藏不住。
她一直对祝雁归抢了她的位置耿耿于怀,没有什么比祝雁归在她面前低头,更让她身心愉悦的了。
她这番情态,自然也落入祝雁归眼中。
他抬手,几番起落。
【是以,姐姐是担心今日有闪失?不如说与我听听,我帮姐姐分辨一下。】
永王府出来的细作,常常一主一辅,一明一暗。
明面上的那个负责接近目标,获取信任,暗地里的那个负责接收情报,传递消息。
为了保证不泄密,传递消息的方式只会告知给暗处的那一人。
所以,祝雁归并不知道蕊儿具体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但通过今日她的几番动作,可大致推断消息通过千金药铺传递。
蕊儿露出破绽几乎是必然的。
她心慌,不仅是因为刚开始祝雁归对今日的事只字不问,也是因为潜意识里,她也察觉到今日可能出了差错。
何况,入了夜,青梅就说老太太要她去做女红,到现在还没回来,让她更加心虚。
她如同青梅一样,把去千金药铺的过程比给祝雁归听。
祝雁归也立刻发现了她露出的破绽。
【蕊儿第一次去千金药铺,怎么知道白桔冰糖多少钱呢?】
蕊儿的脸色骤然变了,她努力控制情绪,可身体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对于细作而言,这已是非常大的纰漏了。
而就在此时,她从支起的窗框里,看到了披着月光归来的青梅。
【怎么办,阿厌……】
她第一次服了软,向抓救命稻草一样看向这个她之前还很瞧不上的少年。
祝雁归脸上还带着如常的笑意,凑近蕊儿,按着她的袖口将她轻颤的手指慢慢放下。
【没关系,交给我吧。】
插入书签
——
定远侯日记。
白桔冰糖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这道题选择B。
选C的把题目抄十遍。
那个在教室后面喊“追妻火葬场”的给我出去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