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我暗算,你构陷
今日放衙,王修临和陈序川约她吃酒,但她已有约,只能拒绝道:“不了,改日定畅饮,我请客。”
梁芃意同二人分别后,骑马去了酒楼。
“广陵使案牍劳形,今日怎么有空约我来?”
梁芃意到包间时,闵官止半个身子斜倚在榻,眉眼微阖,悠哉品茶。
她并未理会他的无礼,相对闵官止而坐,反问道:“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闵官止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死的模样,道:“你我一向水火不容,我又怎会私下约见你?啧啧,莫非,你在求和?”
这人真是爱打哑谜,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反了吧,求和的分明是你,否则,你为何要诬陷我,今日又何必来赴约?”
闵官止坐了起来:“哈!我诬陷你?”随后又躺下:“哦,我想起来了,是那对金珥吧,这可怨不得我,你在我府上的所作所为,本世子很不高兴,况且,神行不是替你向李显法解释过了吗?”
闵官止惯会装傻充楞,跟他说话可真累,她道:“是啊,你睚眦必报,若有人冒犯你,你定会百倍奉还。”
“所以,一开始我并不明白,这么愚蠢的报复伎俩,对我毫无影响不说,若刺杀案长久无进展,李显法甚至有可能去皇上面前告你扰乱查案,可后来,我就想通了。”
“想通什么?”
“北部山林。”
闵官止的眼神不再漫无目的,所有伪装在此刻烟消云散。
如她所说,闵官止的诬陷算不上高明,表面上看,是一个愚昧至极的世子,仗着家世欺人,可实际上,这是闵官止求和的信号。
其一,北部山林里的八卦阵,他需要她的破解之法,其二,她现任广陵使一职,对北部山林的探查更为方便,他需要她这样的盟友。
其三,掩盖在诬陷下的示好,亦为试探,试探她是否有洞察之力,他能否与她达成一致。
故,她道:“我暗算,你构陷,从前种种,一笔勾销。”
闵官止这才端坐,道:“广陵使雅量。”
盟约既已达成,她也不想绕弯子了,昨晚同闵神行的体己话言犹在耳,她缓缓道出:“我听说,你有一家赌场。”
闵神行不愧是他的好妹妹,他哼了声,道:“她还真是什么都同你说,不错,聚风赌场,聚天下之财,尽入我囊中,这名字起得如何?”
她敷衍道:“好志气,不过,赌场的人,有没有去过醇亲王府讨债啊?”
“他们疯了?借他们十个狗胆也不敢。”
“他们疯不疯,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闵官止这才明白过来,拿腔作调地“啊”了声,道:“广陵使,求人办事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道:“闵世子,你要搞清楚,是你有求于我在先,再者,我并非一定要同你谋划。”
闵官止自讨没趣,道:“行了,我开开玩笑,你脾气怎么这般大?”
自己装腔作势还要怨别人,她翻了个白眼,道:“我收集证据,你找布防图。”
“布防图?你当顽童作画,随笔乱画便可得到?”
“怎么,堂堂闵世子,还怕苏屹楼不成?”
“莫要激我,可不管用。”
……
她不想再多费口舌,索性举杯道:“就这么说定了,闵世子,共谋则事成。”
闵官止犹豫片刻,最后拎杯相碰。
天旋地转,仿佛有虫子在温荪甫脑中跳动,他的头风病又发作了。
听闻牧北有一种丹药,名至宝丹,可以治疗头风之症,但至宝丹稀少,且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嫌疑,所以温荪甫迟迟不敢下手。
这些年他遍寻名医,都说这是不治之症,开的药方大都只有驱寒安眠之效,对他的头风毫无作用。
最近他的头风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好几次疼得不省人事,他想试一试,若那牧北人的丹药当真有用,冒险一次也是值得的。
打定主意后,他乔装打扮,带了五块金饼,在夜半时分出门,前往庙市。
庙市位于燕都东部,百年前,那里曾是香客如流的寺庙,寺庙落败荒废后,无人管辖,便有商人小贩在那做生意,后来逐渐变成三教九流、奇物异宝的交易场所。
庙市夜开早闭,子夜时分,络绎不绝,来此处的人大部分不愿以真容示人,买卖双方有三不问,不问姓名,不问来历,不问缘由,拿钱交物,钱货两讫后再无交集。
秋夜寒凉,温荪甫打了个寒噤,顺手紧了紧脸上的方巾。他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审视着庙市。庙市很大,他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鹤年药肆。
药肆里头墙面破旧,一进去阵阵恶臭扑面而来,蜘蛛网到处都是,地上边角摆放许多坛子,有些已经开膛破肚,他隐约感觉头风又要发作了。
柜台后方有一老翁正低头记账,没有发现客人到来。
温荪甫走向老翁,敲了敲柜台,老翁抬头,药肆昏暗,他一时难辨其貌,待看清老翁模样后,他被吓一大跳,连连后退。
老翁左眼浑浊发白,右眼如常,但死气沉沉,被吓到的应该不止温荪甫一人,老翁早已见怪不怪,道:“鹤年药肆,买什么?”
老翁每说一个字,都像是骨头放在砂纸上摩擦,听着浑身不舒服,真是个怪人,温荪甫稍稍定神,道:“我要至宝丹,听说你这有卖。”
温荪甫提到至宝丹,老翁这才停笔,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至宝丹可不便宜。”
温荪甫的头隐隐作痛,他等不及了,二话不说,把五块金饼全部拿出来,“啪”一下放到柜台上,催促道:“快把至宝丹拿出来,这些金饼就都归你了。”
老翁不语,转身在药柜里东拿西放,最后拿出一个木盒子,把盒子表面的灰尘吹掉后,递给温荪甫。
木盒子简陋,他直觉冒犯:“你耍我呢?”
老翁把金饼收好,低头继续写字:“这就是至宝丹,你可打开一观。”
生不如死的感觉又来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把盒子里同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吞了进去,至宝丹清凉味苦,他吃完没多久,竟是难得的神清气爽,至宝丹果然有用!他高兴离去,想着以后终于能睡好觉了。
温荪甫走后,老翁趁着店铺无人,迅速放走了只信鸽,而后继续站在柜台上写字。
鸽子没飞多久,停在了西原王府里的飞奴棚,立即有人将鸽子携带的信条取出。
“郡主,老庄那边有消息了。” 西旱木把信条交给梁芃意。
她打开信条,看完后立即烧毁:“鱼儿上钩了。”
“继续盯紧温荪甫,他还会再去庙市。”
“西洲木一直盯着呢,郡主放心。”
前些日子,她问师父苏屹楼在北部山林的布防,可惜,苏屹楼只让师父布置了八卦阵,其余事宜他也不知情,但他提到了一个人。
——“那日,我把酒楼的账本送去苏府,交给账房先生对账时,看见太府寺卿温荪甫了。”
——“温家人?”
——“是啊,我也纳闷,苏屹楼手伸得真够长的,我谎称要上茅房,趴在窗外偷听,他们声音太小了,我什么也没听到,但我肯定,他们聊的一定跟北部山林有关。”
——“师父因何判断?”
——“苏屹楼把我的机关图拿给温荪甫看了。”
正是因为师父提供的线索,梁芃意才把目光放在温荪甫身上,温荪甫出自齐州温氏,与温屿白同宗同源,她查到温荪甫有头风的毛病,一直未愈,且私下打探过至宝丹的消息。
恰巧,在十年前的天水战役中,西原大败牧北,缴获了一箱至宝丹,她便带了些来燕都,想着兴许有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她把温荪甫的画像交给暗卫,同时命暗卫在庙市放出消息,五枚金饼可换取一颗至宝丹,就等温荪甫往里钻。
现如今温荪甫已入局,接下来,便是等了。
又是一个凉夜,温荪甫难得探望温屿白,爷孙俩聊了半宿,温荪甫才离开。
待温荪甫走后,温屿白唤了秦礼辞:“派人盯着他。”
秦礼辞答应下来,问:“公子,温寺卿不是您本家吗?”
他解释道:“伯祖父的头风病已经伴随他多年了,方才他告诉我,他的头风已经痊愈了,按照伯祖父的性子,他定会将医师姓甚名谁,以及所用药方悉数告知,可他竟然说是老天眷顾,伯祖父不愿多说,作为小辈,我也不好多问,但我担心他的治疗方法来路不明,遭人算计了。”
“况且,他似乎很关心皇上对广陵使一职的态度,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试探我,伯祖父以前从不问我这些的,总之,你先派人盯着吧。”
秦礼辞领命退下了,温屿白抱起风铎,风铎的爪子按在他胸口处,竟是意想不到的疼痛。
温屿白思索片刻,将脖子上的红绳取下,一颗玉石悬挂在红绳中间,已被他的体温供暖,随后静躺盒中。
这颗玉石,是他尚在齐州时偶然获取,虽非名贵之玉,却陪他撑过无数个梦魇惊起的日夜。
他时常在想,老天终究待他不薄,在他悲痛欲绝,心如死灰之际,送来了这块玉石,现如今,又让他遇见了梁芃意。
他果断合上盖子,这条绳子再难见天日。
插入书签
感谢宝宝们本月投的营养液,非常开心



①牧北的丹药在第【一】章快结尾处有提及。
②十年前的天水战役后面会慢慢补充。
③从第12章到第19章,剧情的先后顺序有调整,并在第16章开头增加情节。(修改时间:2025-1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