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聆者游戏

　　林梓悦：“李叔，我就是小婵啊，您再仔细看看，我回来看您和文姨了啊！”

　　“小婵？真的是你，你回来看我和文大姐了吗？”

　　这次的语气与前一次明显不同，带着些激动的颤抖，很显然，李国忠已经有些相信了。

　　林梓悦继续说着：“对呀，我，我想您和文姨了，我就回来了啊，这不，我现在终于见到您啦！！李叔难道不想小婵吗......”

　　李国忠顿了下，下一秒竟将脸深深地低了下去，大哭了起来，嚎啕着：“小婵，是我和文大姐对不起你！如果...如果我们都不拖累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林梓悦声音又轻又缓，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没有的李叔，小婵不怪你和文姨，小婵知道，你们都对小婵很好，小婵都记得的......”

　　李国忠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直到林梓悦再次开口：“李叔，您看。”

　　林梓悦指了指旁边的白墨和许景添，是他们帮着我，我才能回来见您和文大姐，他们救了小婵呢。

　　李文忠闻此，惊惶地看着许景添，一边低着头一边不住口齿不清地说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是小婵的救命恩人！我...我...”李国忠边说边作势要磕头，林梓悦急忙拦住了他。

　　“李叔，您不必这样！他们都理解您的，您只需要回答他们几个问题就好了！”

　　李国忠似乎还没缓过神，表情都还是错愕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景添确认李国忠的精神状况后，又缓了片刻才开始了问话。

　　“第一个想要问您的问题，您记得最开始这个医院是什么样的吗？”

　　几个人也算是挖到了关键线索，李国忠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NPC，所以就算在这里关了那么久，但受到系统部分控制，所以哪怕神志不清，也在三个人询问的时候很快就给出来答复。

　　李国忠稍稍缓过些神，有些愣愣地回答道：“记得，最开始这小医院可破了，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病友都抱怨过，连床单都破破烂烂的，床也是，有个人在睡觉的时候床都塌过，我们当时这件事说了好久。”

　　许景添接着问道：“那您和文大姐还有袁青婵是怎么认识的？”

　　李国忠：“我们三个当时一个病房啊，还有两个人，不过我和那两个人没说过几句话，所以不算很熟，当时，我和文大姐还有小婵关系最好。”

　　许景添点了点头，问过两个比较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开始了真正的问话：“您还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进医院的吗？”

　　“就是因为我有躁郁症，再加上这家医院治疗费便宜，所以我才来这里治疗的啊？”李国忠有些奇怪的回答道。

　　许景添又问：“那您有家人吗？”

　　李国忠浑浊的眼球暗哑无光，用最不经意的语气道：“原本是有的，不过，我养子已经出去工作好几年了，好多年了，他也没回来看过...”

　　许景添其实之前已经猜到医院的首批病人一定都是些独居生活的人，但听到李国忠的话还是有些沉默：“那您知道与您一起治病的其他病友的家人，曾经来看过他们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许景添还是问了，果不其然，李国忠摇了摇头，他似乎觉得不对劲了起来，用结巴的话语问道：“你这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了，按理说我们那么多人，为啥一个家属都没来过？”

　　见李国忠思索起来，许景添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那您记得这家医院最开始是怎么治疗的吗？”

　　李国忠微微睁大了眼，问道：“其实我之前一直想问，精神病人都是这么被治疗的吗？就是为了不让病人自残，要对自残行为做一定惩罚，可是惩罚不也是一种伤害身体的方式吗？”

　　白墨和许景添几乎是同一时刻皱起了眉头，许景添其实之前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这里的病人已经被逼到崩溃边缘，可是却没有自杀的人，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这种方式，一直是用来对待牲畜的，是为了养成一种非先天性条件反射，让牲畜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这种方式竟然有一天会被用到人的身上。

　　李国忠见白墨许景添的神色不对，联系之前林梓悦说的是这两个人救了她，以为他们是医院的人，他脸色发白，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带着些惊恐，向后挪了几步距离，一边陪着笑脸对着白墨和许景添讨好道。

　　“应该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嘛，我...我就说这医院这么好，还...还给我...我们免费治病，怎么可...可能会害我们，哈哈哈...”

　　许景添感受到不对劲，思索片刻后很快便看出了李国忠在想什么。

　　因此他整理了情绪和表情，带着些安慰的语气轻声道：“我们不是医院的人，您可以放心，只是问些问题而已，不要紧张，我们会帮助你们的。”

　　林梓悦喉口有些发硬，但也还是继续问道：“那您，还记得其他的...‘治疗方法’吗？”

　　李国忠有些疑惑，似乎现在的大脑并不支持他做太过复杂的思考，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慢吞吞地说：“是...所有的治疗方法都说...吗？但是好...像对于我们每个人...的治疗方法都不...一样啊...小婵，你...不是第一个来的病...人吗，按...理说，你知道的不...应该比...李叔多吗？怎么不让两位...”他似乎不太清楚怎么称呼眼前的两位除了林梓悦之外的年轻人，思考片刻决定用‘恩人’两字。

　　“让这两位...恩人...问你，不就好了...”

　　林梓悦愣了一下，复又说道：“李叔，我早就不记得啦，你忘啦，我之前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李国忠整个人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听见林梓悦这话用记忆中的几个片段自动拼在了一起，隐约能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于是道：“我...有很大部分也已经记不太清了...这...怎么办...”

　　林梓悦温柔地笑了笑：“没事啊李叔，你记得什么就说出来好啦！”

　　许是这个笑容实在是太过于像那个已经被葬在墙面之中的女孩，让李国忠也有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好像所有人都还在自己身边。

　　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晕，突如其来的人一下子将他的记忆扰乱了些许，或者说他的记忆本就有些不清楚了，而几个人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又重新开始理这混乱不堪的记忆。

　　他想了一会，三个人就这样待在他身边，谁也没有出声，许景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4:58。

　　他不清楚每个病人的‘自由时间’有多久，但是一定不会太久，而现在距离他们遇到李国忠已经将近十分钟，不知道还要多久李国忠就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而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李国忠，或者拿到有用信息。

　　李国忠就是一个桥梁，他们觉得真相似乎在一点一点靠近，但是却蒙了一层雾，叫人看不真切。

　　寂静中，李国忠沙哑的嗓音又出现在黑暗中。

　　黑色似乎会吞噬，吞噬一切，人的勇气，人的信仰，人的希望，处于黑暗之中的人，该如何让自己在无助和孤独之中活下去，这本就是一项考验。

　　“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每三个人都有病房，那个时候他们称为最初治疗阶段，每天只是照例询问我们一些事情，确定我们的病情，我们不是正常人，是我们的问题，所以我们需要忏悔...”

　　“所以每个人每天需要到忏悔室忏悔够一个小时，为了让我们意识到我们不应该得病，因为会伤害别人，所以我们有罪。”

　　李国忠平静的讲述着，仿佛这是一件他都已经做到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林梓悦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就连白墨，连许景添都觉得不可思议。

　　生病的人不该生病，究竟是这个医院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本就是如此，精神病活该如此低下，活该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有罪？

　　“第二阶段，我们每个人会在禁闭室待六个小时，不过我当时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说实话每次从禁闭室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过了一整天似的。”

　　李国忠突然想到了一件与之相关的事，也自然而然地讲了出来：“之前有个住我们隔壁病房的人，他好像一直说自己没有病，说实话我看着他其实也不像有病，但是那些医生和护士并不相信，我们...唉，也没有办法啊...”

　　“所以他比我们所有人都先一步进行了第二阶段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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