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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 回明诚清照老大无猜成就恩爱夫妻观音菩萨以假乱真巧取真品和璧
一般两口子过日子,即使再郎才女貌,再情投意合,有时也难免为一些凡人俗事所累;或者因钱财而生争执,或者为异性而起嫌隙,或者因家人说话不妥而纷争,或者因性格不合而生龃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然而赵明诚李清照结婚后,两口子老大无猜耳鬓厮磨,只要赵明诚在家,两人总是腻在一起,不是谈填词,就是说金石,竟然没有红过一次脸,拌过一次嘴,好得就像蜜里调油一般,叫人看了禁不住羡之妒之。这固然是菩萨诚心成全精心呵护,但也有八戒几百年来真心爱慕嫦娥\此时潜意识里初心不改无怨无悔无私奉献的原因。
清照喜欢填词,这是她打小就有的偏好。填词也是明诚的啖饭之道,在太学里读书,填词是最基础的功课之一。得遇闲暇,二人经常拟一题目,定一词牌,各自填写,然后互换审阅,比较优劣。多数情况下,明诚总是处于下风。
明诚喜欢金石,这主要得益于八戒嫦娥临下凡时在文昌宫八戒拿了一块石头,种下了情缘。其次在他小的时候,读到杜牧的两句诗:“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他本性好古,读到这句诗后,得知从那些前人留下的残碑锈铁中能读到前人的衣食住行功过是非。开始只是好奇,不觉渐次痴迷,如今已是废寝忘食倾尽资财欲罢不能,成了他小命的一部分。开始清照对那些残碑锈铁没感觉,后来得知了它的好处——清照本就是读书人,知识对她有着无尽的诱惑——也便渐渐爱上了这些锈铁烂石头。如今成了丈夫的同好,二人常常为一块残碑,一块青铜残片,推敲琢磨到深夜。
没事的时候,清照还是好对着月亮痴痴地发呆。有时望久了,觉得月亮离自己特别近,好似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摸到。有时又觉得特别遥远,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她对月亮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好似自己小时候住惯了的一处旧宅院,又好似自己每日清早起来一定要照临的梳妆镜。仔细想想,又觉得都不像。但是那种亲近感由心而生,由身而发,都是真真切切的。清照喜欢填词,不知什么时候,清照脑子里产生一个念头:为月亮填一首词。这首词一定要真切漂亮耐人咀嚼。然而几次试笔,总是找不到新奇独特的字句词汇而不得已搁笔。好日子总显得短暂,结婚一年多,父亲李格非遭人陷害,名列“元祐党人”,皇上又诏旨铭勒石刻,永誌其罪。父亲的仇人又怂恿皇上下旨,元祐党人子女不得居京,在限期之内必须离开京城。清照明诚不得已作新婚之别,清照回到了原籍章丘县明水镇。长夜难眠,清照有了更多的时间对着月亮发呆,她仍然想写一首关于月亮的词,但最终写出来的却是更有真切感受的相思之情: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明诚接到妻子的词作,悲怆,悽切,感同身受之余,对妻子的词作造诣赞赏不已,自己也尽力作了几首,把妻子的词杂在其中,拿给好友陆得夫看。陆得夫看后道:“只三句绝佳:‘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明诚听了,更加信服。
远在广寒宫的老兔子见主人嫦娥相思甚苦,着意把菩萨送的那面飞天镜既对准清照,又对准明诚。一日夜里,清照又对着月亮发呆,突然从月亮里看到了丈夫,不由一阵激动,竟然喜极而泣。不久明诚也从月亮里看到了妻子。之后,二人虽不能对着月亮说话,却能够通过手势比划传情达意,聊慰相思之苦。
所幸二人分别的时间并不长。两年之后,朝廷沧桑变化,皇上改了主意,下旨毁掉“元祐党人”碑,父亲的冤案得以昭雪,官复原职,清照也回到东京丈夫身边。小两口结束了离别之苦,更加恩爱。清照一如继往填她的词,只是夙愿未了,心志难圆,面对皓皓满月,仍然没有好词好句,不敢冒然下笔。填词之余,还是帮着丈夫摆弄那些残碑锈铁。多年的搜求垒结,赵家满屋满院都是那些锈铁片破石头。赵明诚一头钻进这些古董堆里,仔细搜求,探赜索隐,如今已允得其门,登坛入室,将其所藏三代彝器及汉唐石刻,仿照欧阳修《集古录》体例,编撰成《金石录》三十卷,完善了金石为学之大旨,开创了金石为学之先河。这也是当初文曲星的意思。
近午时分,只听门外一阵抬轿子的“咯吱”声,接着便听见跟班贾遂的吆喝声:“老爷回府了——”清照在内屋听见,急忙放下手中的女红迎出来,立在大门内等候。只见贾遂一手撩帘子,一手扶着明诚正在下轿。明诚面带喜色,清照便知道他又得了什么宝贝,等丈夫进门来,上前挽住丈夫的胳膊笑着问:
“又得了什么宝贝,把你高兴成这样?”
“还真让你说着了,这回也许真的是宝贝。”明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一层层打开来,只见一枚硕大的玺印且红且黄呈琥珀色夺人眼目。明诚又道,“我一眼看见它,就认定它是那枚真正的传国玉玺,其它的那些都是赝品。”二人联袂进入客堂,清照上前打开一个大立厨,端出一个条盘,里边放着十几枚类似的玺印,一样的琥珀色,一样的龙钮纹,一样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篆。清照疑惑地问:
“看上去都这么好,可真的只有一枚,究竟哪一枚是真品?”
“这还真是真伪难辨了。”明诚也道,“在外边看见好,以为是真品,回到家一比较,都这么好,就不好分优劣了……”
二人正在为难,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清亮的歌声:
天上的桂花树什么人儿栽?
地下的黄河呀什么人儿开?
什么人三界随意走?
什么人前后能知三千年么依呀咳?
明诚侧耳听一会儿,问妻子:“外边这个人唱什么?”
清照道:“我也听不甚清楚,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肯定是个算卦的。”
“是算卦的正好,让他算算玉玺的事。”明诚说着便朝外喊,“谁在外头,快把算卦的请进来。”
不一时,一老一少师徒二人便进了客堂。但见那老者身材高挑,童顔鹤发,稀疏的胡子飘在胸前,身上披一件绛红色袈纱,真乃仙风道骨之姿,玉树临风之态。清照一见,便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急忙让坐献茶。明诚见了,也有好感,急忙抱拳施礼:
“长老请上坐,小生这厢有礼了。”
“阿弥陀佛,贫僧有扰施主。”观音还礼。
“小生有一件事想请教长老。”明诚指指桌案上的玉玺,“小生喜欢这些古物,不意之间,竟然搜集了这么多玉玺;人尽皆知,真正的传国玉玺只有一枚,现在小生正在为此发愁,不知哪一枚是真正的那一枚,或者全是赝品也未可知。”
“阿弥陀佛,这么多玉玺,真叫贫僧开眼。”观音说着,伸手到怀里,一一摸出三枚玉玺来,也放到桌案上,色泽模样与那十几枚一般无二。“原来贫僧以为有此三枚已是难得,没想到施主这里竟有十六枚之多。施主说难分真伪,贫僧也正为此烦恼。玉玺乃至宝,造假者纷然,你我两处就有近二十枚之多,天下之大,人口之众,人说玉玺有上百枚也不算稀罕事。”
“长老的意思是说这些全是假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就算那枚真的在里边,你能辨出是哪一枚吗?”此时十九枚玉玺已分不清谁是谁的了,观音说着,顺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枚,“你好这个,那两枚我送给你,只取回一枚,留在身边,算是与这阿物儿的缘份。”
“谢长老惠赠。”明诚躬身施礼。
观音黑熊怪离开赵府,转过墙角,立即驾起云头,朝上界而来。师徒二仙刚进南天门,正巧碰上巡察到此的李天王。托塔李天王李靖看见菩萨,立即笑着迎上来,左手托着宝塔,右手单手立面施礼,道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又问起儿子的情况来:
“真不好意思,见了面总是这几句,还请菩萨不要见怪……我那儿子近来如何?”
“天王不必过谦,做父母的为儿女操心,乃人之常情,做了神仙,也不能免俗。”观音娓娓言道,“天王尽管放心,惠岸如今是一方圣主,当地人称他为弥勒佛,对他躬敬礼拜甚勤。他也为梵净山一带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辞别李天王,师徒二仙又朝广寒宫来。行一会儿,珠圆玉润的一颗星岛已然出现在前方。再行一会儿,星岛渐渐大起来,更显得油光水滑晶莹剔透。二仙翩然登上星岛,轻轻朝广寒宫而来。老兔子正在捣胭脂,低着头,目不斜视,那个专注劲儿,竟然连有客站在身后都不知道。偶尔一扭头,发现背后有人,不由吓一跳,急忙站起身,朝观音合掌施礼:
“哟,是菩萨,阿弥陀佛,瞧我这耳朵,菩萨站在背后,我竟然不知道……”
“嫦娥姑娘不在,我来看看你。”观音看一眼周围言道,“下界漂亮女子没有断档,足见你没有偷懒,胭脂捣得不错,撒播得也算及时……”
“那是。”老兔子受到夸奖,心里高兴,脸上立刻带出得意之色,“姑娘临离开时,我是做过保证的,无论做人做仙,都不能失信是不是?”
“广寒宫的东西还是那么整齐,一切都是嫦娥姑娘以前的样子。临来时我还想,嫦娥姑娘不在,广寒宫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会呢?”老兔子一脸得意,“我们姑娘走的时候,我也是做过保证的,什么也不动她的……真的,我什么也没动过,一切都是老样子。”
“但是,你还是动了一件东西。”观音突然道。
“一件?”老兔子深感意外,“一件我也没动过呀!”
观音抬头望向桂花树上的飞天镜:“你敢说,那面镜子你没动过?”
“还是菩萨眼力好。”老兔子笑着解释,“镜子我是动了,但那也是为了我们姑娘好。我见姑娘和姑爷相思甚苦,灵机一动,扭动了一下镜子,两人对着月亮,就能看见对方,而且看得清清楚楚……”
“为嫦娥好,原本没有错。”观音解释,“但是你这样做,背离了‘普渡众生’的教旨,如此因小失大,总归不是可取之途。”
“菩萨既如此说,小的上去再扭过来就是。”
事情办妥,二仙要离开了,老兔子突然道:“菩萨且慢,老兔子有一事相求,不知菩萨答应不答应?”
“有事请讲。”观音站住了脚。
“是这么回事。”老兔子话到嘴边而嗫嚅,“小的看他们……一个个到下界去,看得……眼红,能不能也求菩萨……叫小的也到下界去……投胎转世一遭……”
“你若是到下界去,世间的狗怕是都得丢了舌头。”观音冷冷道,“你心里的仇恨未消,哪也不宜去,还是留在广寒宫捣你的胭脂为好。”
原来在明诚清照结婚当晚,老兔子前去凑热闹,乘机又摘掉十几只狗的舌头。
观音黑熊怪离了广寒宫,顺着嫦娥撒胭脂的小路朝东行一会儿,来到津渡口,却见文曲星远远站在星岛外朝观音招手。观音驾起云头,离开月亮星岛,不一时来在文曲星面前,二仙互相施礼。
“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
“无量寿福,老朽见过菩萨。”
“老神仙可是在此等候贫僧?”观音故意问。
“这……菩萨是一定知道的。”文曲星笑一声道,“有一件事想告知菩萨。老朽又得了一件绝世佳作,就是得了千年墨囊果的那个苏轼作的。”说着拿出一张小纸片,又道,“这就是那件极品,可谓极天工人事之能,挟如椽大笔,挥洒江河万古,开一代之词风,定一代之词范……如何褒奖都不为过……”
“阿弥陀佛,恭喜老神仙,贺喜老神仙,有如此好的文字绝品,这是三界的幸事,贫僧再次恭喜老神仙。”
“说起来,这也是当初菩萨所料定的事。”文曲星又道,“老朽已经禀知玉帝,三日后行入阁仪式,望菩萨届时能光临。”
“这是三界盛事,届时贫僧一定前往捧场。”
行程约定,二仙互相道别,文曲星自回他的文昌宫去了,观音驾起云头,携了黑熊怪径往王母的瑶池来。广寒宫在南天门的东北向,瑶池在南天门的西北向,天苑之大,人所难料,两地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观音多吐一些云田在脚下,急急赶路,不一时,蓝汪汪的瑶池仙岛已经遥遥在望。再行一程,已经能看见那棵高大的椰风树了。只听三足乌站在树上高声喊叫:
“有客人来了……有客人来了……啊,是菩萨,观音菩萨大驾光临……”
接着便见英哥英妹来到津渡口迎客。观音收起自家云田,翩然登上瑶池星岛,英哥英妹在前导引,不一时逶迤来到瑶池边上。玉帝王母起身施礼,观音也双手合掌还礼。众仙见礼毕,王母热情邀请观音在身旁坐:
“菩萨坐本宫这边来,咱们姐妹好说话。”
“谢娘娘。”
观音轻移莲步来到观音下手,吐一些云田在面前,转眼化成一个莲花座,款款坐上去。
“菩萨有些日子没来瑶池了,”王母首先开口道,“可看得出来瑶池有何变化?”
“只觉得娘娘的瑶池越发漂亮了,”观音嫣然巧笑,扭着头看一圈,又道,“三足乌站的那棵椰风树是新换的吧,比以前的更高,三足乌看得更远。还有池边的柳树是新换的树种吧,比以前的更绿更有品相……”
“你说的这些都对,”王母道,“但有一点你没看出来……”
“那是什么?贫僧眼拙,真没看出来。”
“菩萨你往水里看。”王母指着水面道,“最大的变化在水里。”
“在水里?”观音看一会儿,仍然看不出所以,笑着道,“到底是什么,还请娘娘明示?”
玉帝在一旁耐不住,提醒道:“不就是两条鱼嘛,叫她们出来,让菩萨见见。”
“是两条鱼,但却不是两条普通的鱼。”王母说着,打一声唿哨,只见水面上激起两路轻波朝岸边而来,在离岸边大约十几丈远,突然跃出两条大鱼来,足有一丈多长,一条白里带红,一条白里带黄,极是漂亮。两条鱼各划半个圆,又双双来在众仙面前,同时跃出水面,只尾巴留在水里,身子立在水面,渐渐变成了两条美人鱼,抖动着身子朝岸上作揖施礼:
“小的这厢有礼了,请问娘娘有何吩咐?”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母指指身旁的观音,“这位是菩萨,西天赫赫有名的观音菩萨。今日有贵客,把你们平时演练的本事给菩萨演一遍;演得好,本宫有赏。”
“遵命!”
两条美人鱼又渐渐变回到本身,尾巴“扑椤”激起一阵水花,悄没声游走了。观音专注地盯着水面,却连个影子也看不见,正在疑惑间,两条锦鲤又在面前相向跃起,观音不由吃一惊,笑着对王母道:
“这些灵物功夫还真了得。”
王母解释:“别看只是两条鱼,功夫也有五百多年了。”
“这就难怪了。”
观音继续看鱼演练。只见那鱼不再沉入水底,而是紧贴着水面游动。开始一左一右各划各的圆,三圈后,两条鱼成对角同游一个圆,好似在追逐比赛。看看红白鱼就要追上黄白鱼,突然各自调头,黄白鱼又追红白鱼。几圈后,黄白鱼又接近红白鱼,两条鱼突然一左一右分开,各自划圆圈,待回到近岸点,两条鱼又突然跃起,好似在比赛谁跃得高。如此三次鲤鱼跃龙门,最后停在众仙面前,上身露出水面,渐渐又变成两条美人鱼,向众仙作揖求赏。
王母满心欢喜,笑着道:“今日演练得不赖,本宫赏你们五斗云田,先记在功绩薄上,以后放你们出道的时候,一并归还。”
观音见说也道:“贫僧也送你们五斗云田,先寄存在娘娘这儿。”
玉帝看得多了,已经起烦,心想凭观音见多识广,也不稀罕这些微末伎俩,只是碍于王母的面子,姑且敷衍而已,因开口道:“菩萨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瑶池来,绝不只是来看鱼的吧?”
“帝尊不说,贫僧倒忘了。”观音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却是一枚玉玺。“贫僧来是给娘娘送宝物的。两年多前,贫僧答应为娘娘寻找三件宝物:一件九鼎,一件和氏璧,第三件为隋侯珠。如今查明,九鼎已经销蚀在九州的山里,无从寻找。隋侯珠已经找到,娘娘送了广寒宫。只这和氏璧周折最久,如今刚刚到手……”说着朝王母奉上。
王母接在手里仔细端详:“这就是那个宝贝和氏璧?这不就是枚玉玺么?”
“起先是一块玉,”观音道,“人们称它为和氏璧,后来辗转到了秦始皇手里,刻成了一枚玉玺。”
王母又看玉玺上的字,不觉念出声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受命于天,本宫如何不知道?这不是拿着唬百姓么?”
“就因为这八个字,世人把它当成了传世国宝,没有它,坐江山便觉不安心,便想着法子要得到它。下界朝代更迭,它也几易其手。后来流入民间,好长时间不见踪影,多亏了八戒,不知从哪里搜求到手……”接着把八戒的事说了,玉帝笑道:
“没想到八戒到了下界,还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世人拿它当宝贝,可能就为了那八个字。在本宫看来,这宝贝一钱不值。倒是夜明珠真算得上是宝贝,要是再能有一颗,放在瑶池,那我的瑶池可就风光多了……”王母说着一抬手,把玉玺扔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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