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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人类
安吉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脑子终于活起来了，挺有想法的嘛。”
安月生向后看去，发现安吉拉和华长风走近，白了他们一眼：“偷听是初代王该干的事吗？”
华长风摸着下巴：“虽然不想假设‘谢百岁做过好事’，但如果我们以这个点为前提，有些想不通的事情，都能说通了。譬如，故三生的身体，凭什么还活着？”
安月生：“……”
怎么说得她不配活着似的。
安吉拉说：“莱布说过，谢百岁的副本是基于煌图世界条件和资源而建立的，所以谢百岁建立副本时，必须在煌图世界里建立锚点，同时锚点也是副本的初始入口。时空裂缝的形成是因为锚点不稳定，它就像碎玻璃裂缝一样，沿着锚点逐渐蔓延扩大。一旦踏进，便会被吸入锚点。”
“所以呢？”
“莱布在收集副本回放碎片时，说过假副本的锚点情况——红色晶管爆炸形成了巨大的洞坑，时间裂缝波及范围，是锚点为中心的一公里。现在煌城军早就封锁了那个地方，副本也无法启用。”安吉拉顿了顿，“但是，故三生当初的种子角色，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得到了升维，那是近乎为神的能量，所以故三生死亡后，必定会在那个位置留下巨大的能量场。”
华长风仍然不解：“这有什么用？”
“在长元岛，他们利用粒子对撞机所造成的能量场让人类穿越，那如果让人类反穿回去，是不是也需要非常巨大的能量？”安吉拉说得有些激动，“如果能巧妙利用三生种子角色留下的这股庞大能量，人类或许真的能回到现实世界！”
华长风感觉一切都贯通了，讥讽道：“所以，谢百岁的最终目的，真的是想让人类返回自己的世界吗？他当真是做好事不留名。”
“这一切都是在理论上来建立的，或许连谢百岁都不确定，这方法是否能奏效。”安吉拉叹息，“不过，在莱布重生前，谢百岁是最接近莱布思维的人。如果他都想不到回到现实的办法，那我们就更想不到了。”
“……”
甘策结案陈词：“现在，只能等莱布回来问问，他是了解谢百岁会怎么想的。”
“他们回来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故三生看着远方，成群大雁在阳光下飞翔，它们定个在那里，慢慢地拍着翅膀。
不知是归来，还是离去。
******
莱布把使用三生留下的巨大能量场，让人类穿越回原来世界的可能性，给柳异等人解释了一遍。
徐迎迎倒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莱布你早就知情了，谢百岁想利用能量场把人类救出去的事？”
“那时候我亟需切断与双环星的联系，借谢百岁的手提前自刀，就算早有北王的预言，也没法完全预知后面会发生什么。”莱布凝视着谢百岁，表露出了更凌厉的气势，“醒来后，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再加上这位百岁小朋友表现太恶劣，总想置我于死地，才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直到我去凑「时间悖论」的回放碎片，再加上得知三生复活的消息，便开始推算出你或许在做好事。”
莱布煞有其事地指着谢百岁道：“而且，你肯定在现实世界有肯配合你的人，才敢在警察的看守下劫走故三生，将她送上落日游轮。是不是？”
柳异愣了：“是谁？”
莱布摸着下巴：“最有可能的人，是唐充吧。”
谢百岁保持微笑，温和中带着漠然：“我就留个言，说有个计划能救人，他相不相信我，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故三生还是幸运的，但凡我们有人犹豫一会儿，都救不回来了。”
“谢百岁！”
柳异吼了一声，目光凌厉，仿佛蓄势待发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柳异对关于故三生一切事情都非常敏感，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假设，他都不允许有。
他已经在失去她的深渊里徘徊太久，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同样的事。
谢百岁没有被警告唬住，从容回答：“如今坦白这些事，并不是过来求原谅的，我一直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谢百岁满不在乎地嘲讽着，柳异看得出，这就是谢百岁的真情实感。
如今的谢百岁更像是那种不惜杀害一两条生命，违背人类道德伦理，换取整个人类的进步的疯狂科学家。
只是，他这位“科学家”偏偏又有自己的原则，譬如看不惯像乐升和煌王那种，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利益而祸害大多数人类的利益，阻止他们自由发展。
“我不想跟你们废话太多。”谢百岁冷静地强调，“人类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这是我能和你们达成的一致目的，也是这次合作的核心。”
“至于你们活不活，死不死，对我来说不重要。”
柳异问：“所以，我第一个在真的「时间悖论」副本里，真的失败了？”
“嗯，确实失败了，那时候有个雇佣队跟着你们进去了。你们在地界走了一遭应该了解，地界宫殿有三骑士，黑骑士、红骑士和蓝骑士，骑士之上还有统领三门的将军。”
“那次雇佣队里，就集齐了地界的三大将军。”谢百岁解释道，“「时间悖论」是随机分组的，那些人跟你们同队，你们没有任何防备，中了他们的套。”
“当真，好算计。”柳异冷冷道，“那白影呢？就算你想利用三生，又为什么要在假「时间悖论」副本里，制造这么一些怪物折磨我？”
“我要创造这么大的假副本，瞒不过乐升和煌王，这些恶劣的主意都是乐升出的。假的「时间悖论」里融入了另一个副本，这个副本原本是《人类补全计划》的一部分。为了让两个副本规则得到完美融合，你和故三生的关系，正好套在了普利金和玛利亚的故事里。所以那一群失败的白影怪物，只能是故三生的模样。”
柳异激动得呼吸颤抖，一旁莱布安慰道：“先消消气，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行，为了后面的事，我暂且饶了你。”柳异长舒了一口气，忍住愤怒，“你现在坦白，是为了跟我们合作，是吧？”
“你们只能跟我合作，这是你们唯一能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你们没有我的帮助，根本做不到。”
柳异尽量让自己平静：“你想怎么做？”
“出去之后，我只和莱布单向联系，以免被乐升察觉。人类离开新煌图的计划，听我俩安排就好。”谢百岁吩咐道，“下次人类穿越在一年后。这一次，你们必须做好荡平地界的准备，才能阻止第三次人类穿越。”
许明晏提出疑问：“我们不能联系外面吗？让警方把粒子对撞机搜出来？我们都知道下一个袭击地点了。”
“如果有机会，你们可以试试。不过，乐升偷了汤凡未用的角色，这个角色来自种子程序的，能连接现实世界，让他正常上线下线，他回到外面能依靠自己多年积累的黑白道资源来监视你们。如果让警方行动，就小心点别被他察觉端倪，不然粒子对撞机很快会被转移到新的地点，到你前面知道的信息就全废了。”
“……”莱布挠了挠脑袋：“这事真棘手，所以还是得从煌图世界下手。”
“我有问题要问你。”徐迎迎忍到最后，忍不住举手，“乐升在801室说过，他会帮助煌王把双环星人迁移至新煌图。这件事你知情吗？这对煌图世界的人类有什么影响吗？”
谢百岁紧皱眉头，解释道：“柳异，你也看到经世门的研究了吧？”
柳异点头：“嗯……像地狱一样。”
谢百岁道：“经世门的研究，不仅仅只是让蓝骑士【附身】，掌握煌图政权。现在，煌王和乐升瞒着我，开始研究人类身体与双环星人意识融合的技术。”
“什么？”
这信息似乎在莱布在意料之中：“我说过，双环星人千方百计，想重温灭绝前拥有血肉之躯的美梦。煌王对人类身体下手，一点都不意外。”
柳异喃喃道：“煌王当初就很排斥人类身体被机械改造，一直鼓励煌图公民保留完整的人类肉身，原来目的在这里。”
许明晏大骂了一句：“我艹，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徐迎迎摸着自己的胳膊：“太可怕了。”
“好，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柳异将莱布向前一推，莱布一个踉跄，差点扑到谢百岁跟前，“既然是算账，如果你想揍他，我绝不会插手。”
莱布干巴巴地哈哈一笑：“柳异，你说什么呢？谢百岁他是斯文人……”
“哼，好啊。”
谢百岁活络活络拳头，一步一步靠近莱布。
柳异自觉闪到一边，还顺带把徐迎迎和许明晏拖到一边：“给你们看一下，什么叫创世神之战。”
徐迎迎和许明晏期待地看过去，却换来了大无语。
莱布和谢百岁赤手空拳扭打成一片，谢百岁想掐莱布，莱布拼命用脚想踹开他。两个人滚到一边，又滚到了另一边，仿佛小学鸡在打架。
“你个混账，我就不该让你复活。”
“诶诶诶，掐脖子可以，别扯我头发，别别别——别划脸。”
看两人混战了一会儿，柳异看两人都挂彩，心满意足地活络活络关节，上前几步，往他们脸上各揍了一拳。
两人一左一右被揍飞，摸着脸懵逼地盯着柳异。
莱布：“……”
谢百岁：“……”
“这是替三生，也是替我自己出的气。当然，之后三生要揍你们，还希望你们别还手。”
莱布冷汗涔涔：“柳异，柳异，我认错了还不行吗？”
谢百岁控诉：“你……你凭什么打我？！我都说了我……不认错……”
柳异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他从未说过的、嚣张的话。
“凭什么？凭我是你们爸爸。”
徐迎迎和许明晏目睹柳异揍完一个，又去揍另一个，她们在“不忍目睹”和“又有点想看”之间做思想斗争，却一点劝架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两人确实该打。
两人双双摊在柳异跟前，有气无力。柳异甩了甩打疼的拳头，漠然看向谢百岁：“谢百岁，我可以跟你合作，但你这么对三生，我不会原谅你的，事情过后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谢百岁：“……”
“今天就到这儿吧。”柳异看了眼时间，对徐迎迎和许明晏道，“差不多该结算了。”
“柳异……”
莱布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仿佛害怕再次摸到柳异的逆鳞。
“计划照常进行，一年内我们想办法做出反攻地界的准备。”柳异目光淡淡地掠过莱布，看向谢百岁，“你还有什么情报要提供吗？”
“没什么，该看到的该知道的，你们应该都了解了。”
谢百岁摸着吃疼的腰，站了起来，又擦了擦脸上的血：“传送门给你们开了，好走。对了，这个副本设定仍留有记忆清除程序功能。到时候我会把副本回放发一份给莱布，你们自己内部传阅一下吧。”
“谢百岁。”
谢百岁抬眼看向柳异，柳异紧绷的肩膀放了下来：“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看待人类的？”
谢百岁沉默了很久，也没有回答。
柳异气馁：“算了，你不回答也没关系。”
怎么看待？
从它诞生那一刻起，他的人设，就是人类的解语花。
他见识过人类的残忍、虚伪和恶心，但也有真诚地向他发问，即使心里伤痛，也会对他表露阳光般的笑意。
他接触过太多人类，为他们量身定做许多个彩蛋副本。
通关副本的人，有的不以为然，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对他破口大骂……
他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渐渐摸清人类的规则，明白人类的情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终究不能共情，因为他诞生时只有理性的一面。
他觉得，既然解决不了人类源源不断的情感问题，那他给人类一个完美的土壤，让他们自由发展自己的爱恨情仇。
《人类补全计划》，是一个在他看到这么多人性之后，制定的一个计划。
创造一个能让人类直面自己欲望和痛苦的梦境，一个能给他们在现实得到公平的审判体系，一个能让他们改善自身弱点的进化选择……
直到那年，他认识了乐升。
乐升耐心地聆听过他对人类进化的憧憬，他表露出赞同他的模样，愿意与他共同付诸实践。
他以为比起创造他又想毁灭他的莱布，乐升能更懂他的想法，是他的知己。
但是，他错了。
人类对于乐升和煌王来说如同蝼蚁，他们只想奴役人类，满足自己的欲望。
愚昧、贪婪，冷漠，永远以为自己能主宰一切。
乐升此人，集齐了人类各种黑暗品质，在地界王座上耀武扬威，对他欺瞒拐骗。
既然，乐升敢背叛他，欺骗他。
那他一定要亲手将他从神坛上拉下，还人类一个自由。
千头万绪略过脑海，谢百岁的答案化为四个字——
“挺有趣的。”
人类，是个“有趣”的族群。
若他以后还活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为人类谋求更多进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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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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